莫里循從莫斯科一回到京城,立刻參加了國務院會議。便是素來喜歡用嚴肅的神色談論公務的莫里循,臉上的笑意也難以壓制,這讓國務院總理吳有平心中也一陣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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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蘇聯簽署的十幾個項目,全都是按照我們提出的模式進行。尤其是我們與蘇聯工業委員會的交流中,他們提出的問題,也是我們想向蘇聯方面闡述的要點。」莫里循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工業部長莊嘉雄當即准問道:「蘇聯方面接受了我們關於貿易傾銷以及貿易互補的理解?他們願意接受貿易互補麼?」
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中蘇貿易中,蘇聯有相當多的商品具有非常大的優勢,譬如礦物、木材、棉花。中國對這些商品有很大的需求,但是中國在這些商品上也有自己的產能,還能從海外其他國家獲得此類商品。而中國在更多商品上具有獨占性,譬如鎢礦與熱帶產品。
凡爾賽體系是圍繞英法殖民體系建立的世界秩序,英法都在封鎖蘇聯,對蘇聯採取敵對立場。在這樣的世界秩序中,蘇聯理論上可以從其他國家進口這些商品,但是現實中蘇聯只有中國這一家供貨商。
出於蘇聯的國家利益,即便蘇聯與中國已經達成了安全互信,以及政治互信,但是蘇聯政府決不能接受成為中國的傾銷地。這是任何主權國家不能接受的,蘇聯這樣的大國更不可能接受。如果中國這麼做了,兩國之間的關係會一落千丈。
面對莊嘉雄的詢問,莫里循再次確定,「我認為蘇聯政府已經明白,並且接受了我們的新貿易模式。為此,蘇聯政府願意向我們大量出口原材料,並且向我們打開一部分市場。更重要的是,我認為蘇聯政府認為我們的新貿易模式,符合了蘇共政治局制定的蘇聯經濟發展戰略。」
國務院的部長們都認為莫里循不會說謊,卻還是不太敢完全相信。雖然蘇聯繼承了世界列強俄國的家業,但是現階段中蘇工業領域呈現出來的局勢卻恰恰相反。蘇聯是中國的原材料供應國,中國向蘇聯輸出輕工業品以及相當數量的重工業成套設備。
中國商品品質不斷提升,也沒有賣高價,這種相當友好的價格讓中蘇貿易一直在提升。但國務院始終感覺蘇聯在留一手,這從貿易談判中的那些小細節就可以看出來。蘇聯總會各種挑刺,製造一些並不影響中蘇整體貿易的小麻煩。這種態度證明蘇聯政府對於中蘇貿易始終抱持著疑慮。
如果蘇聯真的接受新貿易體系,這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中蘇貿易會上一個新台階。
經過一番討論,國務院認為可以向何銳做個報告。電話打過去,當天晚上,吳有平與莫里循就與何銳一起吃了個工作餐。到何銳這邊,天已經晚了。玉米糝熬的粥,兩個肉菜,兩個青菜,配上熱騰騰的白面饅頭,大家吃的倒是很開心。等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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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三人坐在鬆軟的沙發里,何銳很舒服的問道:「報告我之後看,史達林同志提出了什麼問題麼?」
「史達林總書記給我的感覺,他對於新貿易模式非常了解,雖然我此行的目的是這件事,但史達林同志對此並不在意。他提出的問題大多關於我們在東北以及現在全國範圍內推行的五年計劃帶來的變化,尤其是對數據很感興趣。」
吳有平聽莫里循這麼講,就跟了一句,「主席對此怎麼看?」
何銳慢悠悠的答道:「我猜,史達林同志想從我們的經濟趨勢中尋求一些可以借鑑的經驗吧。不過中蘇兩國的國情不同,我們的具體經驗對於蘇聯的幫助有限。」
聽何銳這麼講,莫里循立刻想起了一個細節,「史達林總書記好像對於我們的工業產值格外注意。我說出,預計1927年,中國的農業產值大概會占工農業總產值的55%,工業產值大概是45%。我看到史達林同志好像很想詳細詢問,但是卻沒問。」
吳有平並不訝異,中國政府對於工農業產值也很注意。從1924年1月開始在國內執行5年計劃,根據統計與預測,中國的工農業總產值到1927年可能會增加一倍。如果1928年退出金銀本位的貨幣模式完全落實,中國的人均工農業總產值可能達到200人民幣。
根據現在國務院統計局的判斷中最樂觀的部分,到1929年,中國的工業產值有可能達到總比的50%。吳有平很希望這是真的,但是吳有平自己也不敢確定,就問道:「主席,我們與蘇聯的政治經濟基本理念都是發展生產力,可我們的經濟模式不同,這會導致多大的區別?」
「我覺得沒什麼區別,蘇聯不能採取我們的經濟管理模式,不是蘇聯的模式比我們好或者不好,而是蘇聯要採取對他們來說最有效的管理模式。譬如,我們現在的統計中顯示,過去3年中,有3%左右的農村人口已經離開了農村,進入城市工作生活。而農村中,也有3-5%的人口,正在脫離農業生產,從事小商品經濟生產。就算是我們現在人口在5億左右,這5%有多少人?」
莫里循稍一計算,5億的5%就是2500萬,2500萬人口大概是蘇聯五分之一的人口,如此巨大的變動放在世界上任何國家,都將造成可怕的衝擊,但是在中國的直觀感受中,城市更熱鬧了,負責治安的人數量多了,除此之外並不太明顯。
「蘇聯是現在世界上地緣政治局面最糟糕的國家之一,甚至是世界上地緣政治最糟糕的國家,只怕連德國都比蘇聯強一點。至少,與德國接壤的國家中,法國已經沒有那麼強烈的復仇主義情緒。波蘭對德國與蘇聯都有敵意,但波蘭是反蘇的前線,戰略方向必然是向東。蘇聯承受著來自西部、南部的壓力,有可能遭到入侵的邊境線有數千公里。我希望同志們多從這個角度考慮蘇聯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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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平與莫里循當然知道蘇聯的地緣政治局面,只是不太會去這麼考慮。吳有平想了片刻,笑道:「如果這麼說,我們中國當下的地緣政治局面其實很不錯呢。」
「我認為應該用壓力很小來描述。」莫里循作為前專欄記者,對吳有平的用詞進行了微調。
不管是哪種詞彙,其實描述的都是相同的事情。從1927年往前看,何銳在過去12年中努力構建的中國地緣政治環境終於結出了成果。
與蘇聯建立安全互信後,使得漫長的北部邊境安全,對日本的進攻,打出了東北地區的安全。將北部與東北兩個方面的安全壓力降低到只需要50萬軍隊就可以維護,何銳才能對英國重拳出擊,打出了南部與西南的安全。並且解決了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問題。
只要中國政府沒有傻到搞『遠交近攻』的政策,中國在任何一個方向上都是安全的。外部的安全以及內部經過土改的資產重組,正是全力發展經濟的好時機。而且何銳政府正在竭盡全力搞經濟,並且開始有了非常好的進展。
既然已經有了現在的地緣環境,莫里循也就沒興趣深究,他提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主席,難道蘇聯現階段的政策就是最適合蘇聯的政策麼?我的確感覺到了蘇聯國內的旺盛生命力,但是總感覺這種生命力有些……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哈哈!」何銳被逗樂了。
吳有平雖然沒怎麼和蘇聯直接接觸,但是吳有平卻非常認同『隨心所欲』的評價,忍不住吐槽起來,「蘇聯幹部的確自由散漫。不過這可能與他們在科學思維工業思維上的積累不足有關。當然了,我們也面對這樣的問題。咱們的幹部和蘇聯比,半斤八兩吧。」
何銳倒是很看得開,「這個問題只能通過培訓來解決。搞工業絕不存在什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的說法。沒吃過豬肉,就是不知道豬肉什麼味道。所以說,現階段要多向歐洲派留學生,留學生畢業後,如果有機會在歐洲公司工作實習,就安排一下。我們也要組織幹部到歐洲考察。」
莫里循對於何銳的冷靜非常欣賞,他對於中國幹部們的水平也有足夠的了解。雖然中國幹部們都很努力的工作,但是不少幹部即便是學習了現代工業的理念,但是在實踐中因為缺乏足夠的工業環境,所以還是不太能理解工業發展的內在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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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莫里循覺得自己不方便這麼評價,也不必要評價。在中國的幾十年時間中,何銳政府已經是莫里循所見到過的對於工業認知最深刻的政府。由於中國政府與英國政府存在制度上的不同,對於整個社會有著巨大領導責任的中國政府,本就需要更強大的知識儲備以及理解能力。那些官員要對整個地區的所有產業有足夠的協調能力。而有這樣能力的人,在英國就不僅僅是官員,甚至不是貴族,而是一種擁有更巨大現實權力的管理者。
吳有平就沒這方面的顧慮,他答道:「主席,你若是想這樣,只怕要先去歐洲出訪。」
「放心,我覺得不會太久。」何銳自信的答道。
「願聞其詳。」吳有平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