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中英經濟與中英戰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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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著陸軍之璧永田鐵山中將遇襲事件,東京立刻加強了警備,東京各大報紙的負責人被叫進了特高課。特高課全稱特別高等警察課,隸屬於日本內務省。主要是處理國內事件。

  從1920年開始,日本在華各租界也開始逐漸設立特高課,這個特高課就是間諜機構。最早設立特高課的是關東州,結果關東州被中國奪回,當地特高課被一網打盡。

  何銳兵鋒所指,日軍戰敗,租界被收回。日本在華的特高課成員只要沒能跑出中國,都被抓捕。現在的特高課又重新成為一個單純針應對日本國內事件的強力部門。

  作為強力部門,高牆大院,牆頭密布鐵絲網是標準配置。日光仿佛也在避開這裡,走進大院後就覺得陰森森的。而且特高課擁有自己的監牢與刑訊室,報社負責人們隱隱聽到了犯人受刑時的慘叫聲。心情更加不安起來。

  他們進了特高課課長辦公室,這裡好歹還是一個正經的辦公室模樣。辦公桌,文件櫃,座椅。牆上掛著『忠君愛國』的字,並沒有看到任何與刑具有關的東西。

  課長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臉色陰冷,看著就令人不安,與特高課的名頭十分搭配。課長也沒有給這些報社負責人好臉色,直接說道:「從今日起,所有報紙上的重要內容都要接受特高課審查!沒有通過審查的內容不得登報。」

  報社負責人們聽到這話,都是愕然。雖然永田鐵山遇襲的事情很令人震驚,但是這件事本不該與報社牽扯上關係。各家報紙在提及永田的時候都不吝讚美,幾個月前還因為永田成為英日聯軍副司令而吹捧了永田一波。

  特高課課長也沒有給報社負責人思考或者調價還價的機會,他讓手下給報社負責人每人發了一份文件。報社負責人看完之後雖然都在皺眉,心裏面卻已經有了答案。

  凡是關於『新聞、政治、時事、經濟』等內容,都要先經過特高課審查。當下日本最具爭議,引發了社會上最多反響的事情就是這幾類。更直白的說,各個報社負責人都知道,了《大日本帝國國內市場建設方案綱要》這個政治經濟問題,註定要引發日本社會的激烈討論,並且導致更激烈的結果。

  報社負責人都很識相,既然日本上層已經開始動手,他們只是單純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當特高課課長提出報社要將『立場可疑』的投稿也上交的要求,報社負責人也立刻表示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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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被告知可以離開,報社負責人們出了特高課大門後完全沒有交談,而是自顧自的離開。既然已經被盯上,互相交流只能依靠私下的秘密渠道。

  特高課裡面也有日本未來社成員,情報很快就傳遞給未來社的核心層。以永田鐵山遭到刺殺為藉口,日本政府首先對報社進行監管。同時派遣人員開始對東京、大阪等地的大學進行調查。

  相澤三郎等人很想知道具體針對那些學生,但前來傳遞消息的同志無奈的表示,「特高課內的同志級別太低,沒辦法接觸到具體名單。還請等待一陣。」

  未來社對於特高課還是有些忌憚的。與未來社一樣,特高課人員選拔要進行政治審查,還有各種考驗。未來社很清楚這樣的遴選會選拔出至少很堅定的同志,採取同樣手段的特高課則會選拔出忠於日本高層的人員。而且特高課的成員一般出身都不錯,這些人天然會對日本高層有向心力。

  在特高課裡面的同志是加入了未來社之後才因為意外的因素成為特高課備選人員。便是如此,這位未來社同志也沒有加入特高課的打算。可人算不如天算,特高課緊急擴招,為了招夠人數,才降低了審查門檻。那位未來社的同志意外的加入了特高課,指望這種新人得到特高課高層才掌握的情報就過於難為人。

  「接下來會針對誰?」這是未來社上層最在意的事情。

  三井康木站在二樓的窗邊,通過窗簾的縫隙看向樓下幾個形跡可疑的傢伙。得知高層對報社和學校進行打擊後,三井康木就猜到,接下來就要輪到『財閥』們了。報社與學界是出於理念而尋求日本的新路,財團們尋求新路的原因更單純,為了錢。

  作為多頭下注的財團,三井康木援助過何銳,也同時給了永田與石原以支持。否則的話,就靠未來社那批窮人為主的成員,怎麼也不可能有足夠發展成員的資金。

  離開二樓,三井康木回到辦公室,就拿起了平豐盛教授通過秘密渠道送回來的日本國內建設方案。平豐盛教授前往中國之後並沒有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亞洲國際法庭上,這本日本國內建設方案讓三井康木看的入迷。

  三井家的確是日本大地主,日本國內市場建設分為兩方面,農村市場與城市市場。平豐盛教授長期出任大藏省大臣,大量接觸過日本經濟數據。在這本建設方案中,平豐盛教授根據中國的城市與農村經濟建設發展進程,與日本農村與城市經濟現狀對比,寫出了這份建設方案。

  作為財團負責人,三井康木本人在日本也算是極有見識的少數人。看過平豐盛教授的計劃,三井康木只感覺到由衷的欽佩。

  日本行政區劃分隨明治政府於1871年實施的廢藩置縣政策而建立,一般分為都、道、府、縣(廣域地方公共團體)以及市、町、村、特別區(基礎地方公共團體)兩級。

  平豐盛教授以其豐富的數據,對每一個縣的土地與人口進行了計算,大概推算出日本各地農村一旦實施土改後,能夠得出的收入。雖然農業稅降低,但是這些農村地區的消費能力卻在增加。不僅能夠促成小商品經濟的發展,銀行還能通過專項的資金貸款來獲得收益。

  在城市地區,平豐盛教授則考察了中國經濟區規劃方式,將日本的交通、特產、港口合理規劃,構建起了東京經濟圈以及大阪經濟圈。還針對不同經濟圈的需求,進行了交通規劃。

  三井康木讚嘆之餘,也很清楚的看到,這些規劃背後的先決條件是中日貿易得以恢復。也就是說,如果日本還是現在的政體,這一切規劃都是鏡花水月。

  回想著樓下那些監視者,三井心中生出一陣惡意。何銳從來不掩飾自己共產主義信仰,中華民國憲法中規定,中華民國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按照國際上的看法,社會主義國家對於資本家並不友好,然而也沒見到民國政府看賊一樣的對國內資本家進行限制。這不僅僅是把兄弟當外人,更是把財閥當敵人。

  三井康木雖然因為感受到危險而憤怒,更有些迷茫。連社會主義國家也這麼冷酷的對待財閥,那麼日本上層對日本的未來到底是怎麼考慮的?在日本窮途末路的當下,日本上層又準備怎麼辦?

  永田此時對未來怎麼辦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規劃,所以走進西園寺組織的茶會中,看到海軍大臣與外相的時候並沒有絲毫的不安,只是簡單的問候兩人。反倒是海軍大臣與外相很禮貌的向永田中將問候。

  值此之時,所有上層都感受到了在日本上空正在不斷聚集的烏雲。外相率直的向西園寺表達了外務省的看法,「英國很可能已經開始與中國進行接觸,戰爭或許會在一年內結束。」

  海軍大臣的神色都有些黯然。海軍部內的分析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不過這個結論的依據與外務省有些不同,看到西園寺詢問的目光,海軍大臣答道:「西園寺閣下,就我們所知,英國的造艦計劃已經全部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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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西園寺不太懂,海軍大臣解釋了一下。以歐洲大戰時期英國建造伊莉莎白女王級戰列艦為例,這一級別的戰列艦採用了當時最先進的技術,而且一次性開工五艘。以普通人看,這些軍艦建造時間會很長,實際上這五艘當時最先進的戰列艦從開工到完工,都不超過3年。

  因為這種訂單充足的時候,造船廠得到了充足的資金。可以花額外的錢增加設備,招收新工人。當造船廠得不到充足的資金,就只能減少工人。而且更要命的是,造船廠需要的是有經驗的技術人員,為了不開除那些經驗豐富的技術人員,就只能減少工資,延長工期,以確保在接到下一批軍艦之前,保住這些技術工人。

  西園寺聽懂了這些具體細節,這才問道:「延期了多久?」

  「三年。」海軍大臣答道。

  「為何是三年,而不是一年或者兩年?」西園寺又有些不明白了。

  「英國造船廠應該是做了最壞的準備,認為戰爭會在兩年才結束。而且中英戰爭即便結束,因為耗費了大量資金,英國政府需要一年時間調整撥款額度。這就是為什麼延期三年。」

  看西園寺好像明白了其中的要點,永田問道:「閣下,延期後,一艘英國條約艦的建造周期有多少?」

  條約艦是指華盛頓海軍條約規定的各型艦艇的參數,所有參加華盛頓海軍條約的國家都必須遵守。面對永田的提問,海軍大臣答道:「現階段,一艘條約戰列艦建造周期到了7年。」

  永田只是點點頭,卻沒說話。伊莉莎白女王級戰列艦3年內就建造完成,兩者之間的差距已經足以說明了太多。

  既然兩位大臣都講述了他們的看法,就輪到了永田,永田開門見山,「皇國過去幾十年始終延續的國策,就是利用戰爭為皇國獲取原材料基地以及銷售市場。因為屢戰屢勝,所以國策執行的非常順利。現在,皇國已經無力贏得戰爭,所有國策遭遇到空前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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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話就讓眾人全神貫注於永田的發言上。永田則繼續說道:「當下皇國本土依舊安全,不至於遭到中國的進攻,但是皇國一旦改變國策,為了建設市場,軍費必須縮減。皇國海軍優勢會不斷遭到弱化。這使得皇國平衡中國的能力大大降低。」

  海軍大臣的目光中都是寒意,卻還是麼有說什麼。不過他的神色已經能證明海軍對於這樣的未來是多麼牴觸。

  永田繼續說道:「一旦改變國策,就必須改變國體。過去數十年中,皇國因為戰爭勝利而興起,國體豈是輕易能改變得了。建設國內的計劃的確有可取之處,但是代價就是皇國內部全面衝突,給中國更多可乘之機。如果皇國內戰,甚至會給美國機會。這就是在下的看法。」

  說完,永田端起茶杯慢慢品茶。外務大臣,海軍大臣,西園寺公望都沉默不語。永田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對於日本上層來說已經沒什麼好說的。正如永田描述的那樣,日本國體不可能輕易改變,甚至任何一絲改變都會遭遇反彈,來自日本上層的反彈。作為日本上層的一員,在座眾人都知道,反彈會多麼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