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上士完全沒考慮過戰死,雖然在戰場上與死神擦肩而過好幾次,但就在這四天內,他已經下士晉升為上士。中國軍隊的戰鬥機每天都如死神一樣掃射,馬克上士則是根據自己總結出來的方式,帶領著自己的班,一次次從戰鬥機轟炸與掃射中活了下來,繼續投入絕望的戰鬥。
3月8日上午8點,營長的傳令兵讓馬克上士立刻趕到營部,馬克上士立刻從命。此時乃是緬甸的『涼季』,氣溫不高,最舒服的是,因為乾季即將到來,濕度的確降低了不少。然而走在陣地上,馬克上士依舊很想捂住口鼻。
戰場上的空氣本就難聞了,越是靠近陣地中心,氣味就更加難聞。屍體腐爛時候的散發的惡臭已經非常噁心,更加噁心的是,那些被埋葬後,浸泡過屍體的水泄露到外面所帶來的惡臭。
現在的防禦陣地前沿是四天前由英軍構築的第二道防禦工事,馬克上士也不知道為什麼打著打著就不得不把這裡當作防禦第一線。如果是以前,防禦陣地內部因為死者比較少,味道會好一些。現在卻因為中國戰鬥機不斷的轟炸掃射,傷者與死者堆積在陣地核心位置,所以聚集了更濃的惡臭氣味。
就在馬克上士走進團部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距離最近的英國記者只有不到10公里的直線距離。3月8日凌晨,一大批記者以『到最南部犯罪現場採訪』的理由,直奔前線。既然公開理由是採訪犯罪現場,民國國防軍明知道這些記者們想靠近戰場,卻也當作不知道,依舊向記者們提供了交通上的保護。
歐洲記者們很多採訪過戰爭,其中不少人甚至當過兵。對於靠近戰場和上戰場採訪之間的區別非常清楚,他們紛紛請求採訪中國軍隊,遭到拒絕後,又提出能否穿過陣地,採訪被圍的英國軍隊。
去採訪英國軍隊的請求得到了通過,中國方面告知這些英國記者,只能把他們送到英國陣地邊上,而且戰鬥一旦爆發,這些記者們都只能自求多福。所謂富貴險中求,少數記者們還是鼓起勇氣,沿著中國軍隊提供的通道,舉著本國國旗向英國陣地方向出發,
馬克上士,此時已經站在團長面前。團長屏退其他人,讓馬克站到他面前,問道:「上士,你還記得為了增加中國人的感染,而放在陣地上的屍體麼?」
上士一愣,他沒想到那些命令竟然是團長下達的。不過被拋棄的課不僅僅是屍體,在好幾次短距離撤退的時候,不少英國士兵的屍體以及受傷的傷兵都被『很默契』的丟在了即將失陷的陣地上。而且馬克上士就是實現默契的人。他所在的部隊親自將重傷的傷兵丟在陣地上,任由他們被中國軍隊俘虜。
團長見到馬克沒有回答,也不生氣,他問道:「上士,你知道你的排長已經陣亡了麼?」
馬克上士不知道團長說的是哪一位排長,在這4天內,他已經陣亡了3位排長了。不過上士依舊點點頭,「我知道,團長。」
「上士,下令拋棄傷兵,並不光彩。但是有時候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團長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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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點點頭,表示認同團長的看法。既然馬克自己就是負責拋棄傷兵的執行者,他自然不願意認為自己做的有錯。
團長點點頭,「如果上士有這樣的認識,就有資格成為排長。」
因為這些天穿越在死亡里,馬克上士並沒有感到十分激動。卻依舊為這個消息而感覺好了點。畢竟,士官與軍官之間有著天壤之別。排長就是最低級的軍官。
當然,上士知道這樣的『恩典』必然有代價,所以上士並沒有回答。如果是被命令衝鋒的話,上士也不願意。最初上士到緬甸的時候,是想著大殺中國人,而不是來被殺。現在上士覺得,自己如果能活著回到故鄉,向中國人投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選擇。
團長看馬克上士沒有吭聲,只能把他的想法說出來,「如果有人詢問馬克排長,為什麼要拋棄傷兵,你會怎麼回答?」
「我想讓他們活下去。」馬克上士答道。
團長本是帶著一臉諄諄善誘的表情,聽到這個回答,他的臉上都是喜色。在團長看來,他教導讓馬克上士開竅了。卻沒想到,此時的馬克上士自己就想著投降,所說的話其實是他自己的心聲。
當馬克排長正在接受晉升命令的時候,英國師部里接到了歐洲戰地記者請求採訪的消息。參謀長一臉冷漠,果斷讓部下去拒絕這幫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歐洲記者。
下完了命令,參謀長繼續向著師長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將軍,我們可否向總司令部請求自行決定的權力?」
師長沒有立刻回答,所謂的自行決定,就是試探上頭是否允許英國部隊投降。雖然從神色上看,師長仿佛挨了一鞭子。但是帶著扭曲的神色,師長依舊很認真的思考著。
按照三三制的編制,一個步兵師有81個戰鬥排,這個師裡面只有19個排沒有遭受損失,其餘62個排各個都有減員。其中21個排因為損失太大,不得不編入到其他作戰部隊裡面。
以軍事條例,一支部隊傷亡超過30%,就算是完全失去了戰鬥力。更遑論死亡超過30%。
最終,師長只是向參謀長點點頭。參謀長對於各種軍事條令非常熟悉,見到師長默許,就編寫了電報,讓通訊官發出去。
幾乎是差不多的時間,仰光司令部司令麥克白中將先後接到了三封詢問『我部可否自行決定下一步行動』的電報。這消息讓中將感覺非常失落,如果有任何機會,麥克白中將都想讓三個師的部隊戰鬥下去,然而他做不到。
就在中將考慮著該怎麼回答之時,仰光的外圍防禦陣地上又傳來了機槍掃射與爆炸聲。接連數日後,中將光是聽聲音就明白,中國空軍又來了。沒多久,又有電話打進來。如同前幾日一樣,又有印度士兵逃走了,還有些印度士兵逃跑未遂,被抓住。
頭幾次,麥克白中將要英印軍中的印度士兵們列隊,看著那些逃跑未遂的印度士兵當眾接受鞭刑。看到赤裸脊背,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印度逃兵,其他印度士兵們都被嚇的不敢吭聲,至少看上去是被震懾住了。
但是,每一次中國空軍實施空襲,都有印度士兵繼續逃跑。這讓麥克白中將不得不明白過來,印度士兵們已經失去了戰鬥意志。所以中將已經沒心思再懲處這些印度逃兵,如果這樣的局面繼續發展下去,別說印度士兵,麥克白中將就要考慮是否將司令部撤走。
最終,中將下了決心,「向總司令部發報,詢問仰光司令部可否撤退。」
聯軍司令部內,勞倫斯中將終於見到了日本派遣軍15軍司令官石原中將。就在聯軍的高級軍官們好不容易齊聚一堂之時,勞倫斯中將接到了麥克白中將的消息。思考片刻,勞倫斯中將嘆息一聲,將電報交給了石原中將。
看完電報,石原一點都沒感覺意外,甚至覺得麥克白中將做出了非常明智的選擇。並且把自己的看法和盤托出,「勞倫斯將軍,我認同麥克白將軍的看法。現在的仰光完全脫離了防禦體系。在下緬甸布置這麼多軍隊,只是一種政治上的表態。從軍事上來看,這是將部隊放在非常危險的環境裡。如果更早之前就選擇離開仰光,現在我們至少能多出三個師的部隊防禦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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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麼直率的批評,勞倫斯中將對石原有點佩服,因為在倫敦的時候,石原就持這樣的看法。他態度鮮明的認為,英國軍隊現在的要點是守住印度,儘量減少損失。當時的英國上下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看法,即便真的有人接受了,卻也不敢說出來。
現在勞倫斯中將也沒有感覺到後悔。畢竟,戰場現實不是說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想來英國其他將領們也是相同的看法。
「石原將軍,您現在依舊支持撤出仰光麼?」勞倫斯中將問。
石原果斷答道:「我認為立刻將所有部隊都撤出緬甸,是當下最明智的選擇。」
勞倫斯中將思考片刻,就讓人給麥克白中將發電報,「同意你部根據現況自行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