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打響了辛亥革命第一槍的城市。也是外國勢力在中國長江流域最重要的租界聚集地之一。此時武昌城內道路上行人寥寥,卻意外的沒有兵荒馬亂的模樣。
吳佩孚騎馬走過武昌街道,完全沒心情看周圍。直系得到不少英國的武器援助,本以為能和國防軍打一打。在南京一戰就被國防軍交戰打的落花流水。之後一路敗退,好在國防軍並沒有全力追擊,只是不緊不慢跟在吳佩孚後面。吳佩孚不管是設伏,或者突然殺個回馬槍,全都沒用。等撤到到了武昌,曾經數十萬人馬的直系已經不剩多少。
在武昌城門口,冰冷的江風迎面而來,吳佩孚心中嘆息,這武昌就是直系的葬身之地麼?
在城外與國防軍約定的地點停下,吳佩孚騎在馬上,就見對面來人留著一把大大的長鬍子。有如此醒目特色之人,不用多說,定然是熟人趙倜。趙倜身為皖系,卻私下支持直系。段祺瑞當政之時,吳佩孚曾與趙倜多次密會。趙倜表示,只要直皖開戰,他就會領兵投入直系,反攻段祺瑞。
然而何銳在關外勢力越來越大,態度始終曖昧,使得直系始終不敢動手。之後段祺瑞下台,何銳自稱中央,收編皖系各路人馬。這趙倜應該是眼見打不過,就接受了整編。卻沒想到趙倜居然作為新政府的代表前來,不用想,自然是來當說客的。
趙倜上下打量了吳佩孚一下,嘆息道:「子玉老弟,許久不見,你可是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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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佩孚有著看上去就非常引人矚目的下巴,稜角分明還向前突出。額頭與顴骨形成的角度與下巴配合,形成了一個梯形的斜面。加上他雙目本就有些外突,此時瞪起雙眼,看上去十分憨直。
趙倜卻知道,吳佩孚本人精明能幹,處事又十分靈活。就聽吳佩孚笑道:「趙大哥,何銳抄了直系兄弟們家裡的地,竟然還想讓兄弟們投降。說他句欺人太甚,不算過分吧!」
趙倜苦笑起來,鬍子也跟著顫抖兩下,「兄弟,這都什麼時候了。直系兄弟真的顧家,地都被贖買了,不該立刻趕回去,給家裡撐門面麼?死在這裡,家裡人得哭成啥樣?」
吳佩孚今年50歲,到了『不算夭折』的年紀。聽到會死,並不怎麼怕。然而他身邊的那些直系軍官們聽趙倜這麼講,都變了臉色。沒幾個人會覺得曹錕值得大家誓死效忠,這些直系兄弟們打到現在,完全是因為吳佩孚。之前屢戰屢敗,軍心其實已經散了。此時再聽到趙倜說起家裡土地都已經被『贖買』了,更是心驚。
吳佩孚胸中卻有口氣憋著,只是說不出什麼來。卻見趙倜招招手,身後兩位隨從展開手中一副捲軸,高高捧起。
這是兩幅畫像,左邊的畫像中,關公一身綠袍,,胯下赤兔馬,左手捋長冉,右手青龍偃月刀。右邊的畫像中,越飛一身紅袍,騎在白馬之上,手持瀝泉神矛。
吳佩孚素來以忠義為重,極為推崇中國古代英雄。見到兩幅畫像,就從馬上跳下。並不敢居高臨下面對這兩位中國歷史上的大英雄。
趙倜心中嘆息,論起忠義,皖系裡面無人能與吳佩孚相比。這也是他為什麼肯接下這個差事的原因,如此之人憑白死了,著實可惜。
定定心神,趙倜說道:「子玉老弟,袁大總統過世後,北洋分了三支。皖系,直系,奉系。直系落到這等地步,皖系裡面無一人替曹兄求情。何上將卻把我叫去,托我帶幾句話給你。」
吳佩孚聽到這話,心中稍微好受了點。何銳部下中許多都是直隸京津人士,卻素來不與北洋中人往來,被直系視為極傲慢的人。此時親自派人來,總算是眼裡有吳佩孚。
既然何銳給了面子,吳佩孚問道:「不知何老弟托趙兄帶了什麼話?」
趙倜問道:「中華衰落至此,何老弟打日本,殺駐軍,吊死租界的外國歹徒。要把中國中國完全統一,這該還是不該?」
吳佩孚心中不快,然而他素來痛恨日本人,何銳大殺日軍,吳佩孚其實很佩服。想了想,索性答道:「這有什麼該不該的,若是吳某有這般實力,自然也會這麼做!」
趙倜繼續問道:「天下每天餓死這麼多人,百姓們就該這麼餓死麼?該不該均分了土地,讓人人都能活下去!」
吳佩孚身後的直系軍官聽到這話,好些人已經怒了,「別人活下去,就要餓死我家人麼?」
趙倜微微一笑,「諸位兄弟,聽你們這話,是不是被什麼人給騙了?我從北方來,土地可不是只給沒地的,而是所有人都均分。沒分到地的只有三種人,一種是吃皇糧的官員、軍隊。一種是城裡的人。還有一種是在城裡頭務工,一年到頭只有過年過節才回鄉的。這土改還有個說法,耕者有其田。」
吳佩孚考過功名,考上了秀才。仔細讀過新政府的政策,只要新政府不騙人,吳佩孚也說不出這政策是惡政。
此時他身邊的軍官們也不再聒噪,吳佩孚索性答道:「這政策不能說是壞。不過這也不能讓我投降。」
趙倜知道吳佩孚這人就是喜歡端點派頭,而且他能這麼說,其實已經明白何銳真的不想要他性命。趙倜繼續大聲問道:「咱們北洋自袁大總統死後四分五裂,當下皖系兄弟們已經重回中央之下,直系準備把自己當作南方亂黨麼?子玉老弟,這麼多兄弟們跟著你出生入死,你此時再打下去,他們非死不可。你覺得對得起他們麼?」
周圍的直系軍官們聽到這話,有人已經罵道:「你以為俺怕死麼?」
但更多人沉默不語。從南京到武昌,這一帶還是直系地盤,再打下去就丟了所有地盤。那時候大夥可是沒地方去了。
趙倜也不搭理少數幾個死鴨子嘴硬的軍官,繼續對吳佩孚說道:「子玉老弟,大家做人都要講個體面。不過那種禮數都是皇帝招降納叛,為的是給其他山頭一個榜樣。現在已經是民國了,何主席從來沒想過當皇帝,民國不講那些了。你們與國防軍打仗,是內戰。現在投降,這事就到此為止。大家之後該幹啥幹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有,你們與英國人勾結的事,也就此翻篇。不知吳老弟覺得如何?」
吳佩孚雖然面對日本人絕不妥協,但是面對北洋其實挺靈活。趙倜的話說到這裡,吳佩孚知道自己的機會只有這次。而且趙倜說何銳並不想當皇帝,所以不搞那些招降納叛的做法,還意外的令吳佩孚很喜歡。
事已至此,吳佩孚說道:「此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還得請曹公做決定。」
趙倜很清楚曹錕早就想投降了,只是怕被清算,便爽快的說道:「那就勞煩子玉老弟了。」
1924年1月18日,曹錕率領直系殘部於武昌向民國國防軍投降。自此,曾經分裂的北洋不復存在。至少在民國其他勢力看來,北洋歸於一統。而粵軍司令陳炯明則通過抓捕了逃往廣東的長江流域外國人,隨即宣布服從民國政府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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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中國最富裕的地區,除了四川的成都平原之外,盡數歸於何銳新政府。
自此,抵抗雖然還有,卻越來越弱。到了4月19日,國防軍從湖南向雲貴進軍過程中,雲貴兩地政府皆通電錶示接受中央政府領導。5月27日,部隊抵達拉薩,西藏政府向中央政府宣誓效忠。
自此,分裂了數十年的中國終於在名義上統一起來了。
作為一個現代國家,統一的標準自然是召開國會。各地代表們乘坐著不同的交通工具,向著京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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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防軍以及南下幹部們則向著祖國各地進發。東部集團軍指揮官鍾義府接到命令,他的新職務已經分配下來,文明黨西南局的委員。
西南局的任務,就是儘快完成一條進入緬甸的運輸通道。這條通道的目的是為了支撐最少一個軍(4萬人)規模的山地步兵在緬甸以及英屬印度的東北地區持續作戰。
為此,鍾義府還從湖南趕回了京城,親自了解這份工作的設想與目標。
到了河南境內,就見鐵路沿線有許多工程技術人員在工作。鍾義府以為是要修複線,心中著實歡喜。此次統一中國的戰爭,從戰略設計的時候就定下了八分政治,二分戰爭的方案。然而真的打起來,各地政府軍不堪一擊,只怕連一分軍事都不夠。
真正影響進軍的是糟糕的交通,以及被這糟糕交通搞的更艱難的後勤供應。如果修成鐵路複線,北方工業基地到南方的長江航線會輕鬆很多。這對於完成西南交通線大有好處。
回到京城,文明黨中央召開了會議。鍾義府也見到了被留在東北負責防禦可能進攻的胡秀山。各個列強的陸軍一般都會有『三長官』,民國國防軍也是差不多的組織構架。由於國防軍是文明黨領導的武裝力量,黨主席兼任軍委主席就是必然,所以民國國防軍的三長官分別是,執掌軍令的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參謀長,總後勤部部長。胡秀山出任了總後勤部部長。原本的西路軍司令鄭四郎則是西北局委員。
何銳神色輕鬆的做了發言,「英國方面已經表示,他們絕不會承認中國新政府。在完成租界等英國利益的談判前,他們不會和我們進行任何其他談判。這也很好,緬甸是我們自古以來的鄰國,緬甸政府告知我們,在緬甸存在一群武裝匪徒,其諢號是英國。緬甸政府邀請我們入境剿匪。為了千年的友好關係,我們同意了緬甸政府的邀請。將派遣武裝力量進入緬甸。」
鍾義府自從下令擊沉英國炮擊上海的艦隊之後,見到的外國人一個個乖的跟孫子一樣。何銳的笑談已經沒辦法引他發笑。鍾義府問了一個問題,「主席,以我們當下的實力,並不足以真正撼動英國在印度的統治。這麼做的理由在哪裡?」
何銳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印度是英國的根本支柱,如果失去了印度,英國在歐洲也不過是個普通列強。正因如此,英國絕不可能放棄印度。我們打擊英國在印度的存在,目的是為了增加英國統治印度的成本。我們中國經歷了長期戰亂,很清楚這種混亂會給一個國家的經濟造成何種負面影響。」
鍾義府回想著自己回來路上看的印度資料,提出了個問題,「主席,我有個很直覺的想法。英國殖民印度這麼久,能刮的財富也差不多被刮光了吧。我們打擊英國的勢力,只是會讓英國派遣更多軍隊與我們作戰,這種消耗並不特別大。」
密碼
「如果是貴金屬等浮財,英國這麼多年早就颳了無數次。但是工業國本身的利益在於市場,印度作為英國最大的殖民地市場,其勞動力生產的產品極為龐大。譬如,美國南北戰爭之後,美國南方的棉花不再向英國輸送,而是供應給美國北方的紡織廠。英國就開始在印度種植長絨棉,解決了英國工廠的原材料需求。這只是印度對英國的重要作用中並不怎麼重要的作用。印度的重大作用,在於印度人民生產出來的產品,必須用英國的貨幣來定價。」
說到這裡,何銳站起身在黑板開始畫示意圖,同時講述道:「英國的印鈔機一開,印刷出來的紙片有什麼用麼?擦屁股都嫌硬。但是英國的鈔票與印度本地生產出來的商品對應後,這紙片就有了價值。拿著紙片就能兌換商品。紙片換財富,非常輕鬆。」
此時,何銳已經畫完了示意圖。轉過身面對同志們,「我們進入印度作戰,就如鍾義府同志所說,英國調動軍隊與我們作戰,花掉的錢並不多,英國一定可以承擔的起。但是,我們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消滅英國軍隊,占領印度的土地。而是通過打擊英國軍隊,發動殖民地人民獲取獨立,這樣的話,英國的鈔票能夠換到的商品以及勞動力數量就開始減少。」
說到這裡,何銳拿起黑板擦,把代表著英國能夠得到的商品的長條擦掉一塊,原本代表英鎊的長條與商品同樣長度,這下英鎊就長出來一截。
「英國的確很有錢,但是英國的錢沒有商品對應,就只是張紙。毫無意義。非得維持這麼多貨幣,就意味著貨幣購買力縮水,那就要通脹。袁世凱末期與段祺瑞前期為了購買更多裝備,就多發貨幣,直接結果就是通脹。大家應該還有印象。」
鍾義府這下就明白了許多。但是不等他提問,何銳繼續解釋道:「英國想繼續維持以往的統治,兩個辦法,鎮壓印度人民,或者收買印度上層。但不管是哪一種方法,英國都要支出更多。英國的錢看著沒有變少,但是英國的錢能夠購買到的商品數量在不斷降低。此消彼長,英國的統治成本將快速上升。」
說到這裡,何銳用粉筆敲了敲黑板,「同志們,有硝煙的戰爭的確很花錢,沒有硝煙的戰爭往往更花錢。」
鍾義府此時已經大概有了思路,「主席,這麼說的話,進入印度作戰可是個大工程,要理清楚的準備工作可不光是戰爭。」
「沒錯!」何銳說完,忍不住吐出胸中一口悶氣。
十幾年前,何銳剛到日本留學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這個階段的戰略思考。現在,中國統一正在進入中後期,一旦中國完全統一,執行這個戰略的前提條件已經被滿足。
「同志們,根據我們已經收集到的資料,廣大殖民地的被壓迫人民有沒有反抗過殖民統治?他們不僅反抗過,還正在反抗。那麼,為什麼他們的反抗沒有成果?誰願意提出看法?」
鍾義府當即答道:「應該是他們的反抗實力太弱。」
「沒錯!以前的殖民地人民反抗的實力太弱,但是我們的幫助後,殖民地人民的反抗實力就增強了,而且是大大增強。但是,這並不等於被殖民的人民能夠理解到這一點,我們要送去的並非只是槍炮彈藥,更要送去讓他們的思想解放的工具。讓他們認識到自己悲慘痛苦生活的源頭來自哪裡。只有正確認識到問題的根源,讓人民認識到,解決掉真正的敵人,就可以獲得真正的解放。才能激發出人民反抗與戰鬥的意志。這的確是一個大課題,雖然我們現在還有時間,但是這個時間並不長,我們要進行的工作還很多。」
說到這裡,何銳在黑板上寫下一句話,『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敵人搞的少少的』。
轉回身,何銳嚴肅的說道:「同志們,殖民地人民需要的是解放,而不是換一個所謂稍微仁慈一點的壓迫者。所以,我們是去結交朋友,而不是去將殖民者取而代之。只有認清楚這些的同志才能參加這次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