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從瀋陽回來的王士珍抵達了京城。與去年被張錫鑾請來京城商議由王士珍接任陸軍總長的時候不同,只有一名陸軍少校帶了兩名隨從接車。
王士珍走到外面,看了看等在車站外頭的黃包車,便說道:「我便步行前往鐵獅子胡同。」
少校一驚,連忙道歉,「王公莫要怪罪,最近用車之人太多,一時無法調配……」
王士珍打斷了少校的話,「我並未生氣,只是想走著看看。」便背著手走在京城街頭。
與去年相比,京城的街頭依舊繁華熱鬧。東北接連獲勝,也沒讓日軍突破鴨綠江防線,京城內更沒有人心惶惶。街道上還能看到一些殘存的標語,都是慶祝東北軍大勝的。
但這繁華之下,凋敝的感覺更甚。尤其是街上行人,穿長袍馬褂短衣布衫的皆是前清的樣式,身穿西式服裝的人,尤其是年輕人竟然看不到幾個。反倒是那些倔強的繼續留著辮子的人顯得頗為醒目。
一時間,王士珍甚至覺得自己所處的竟然像是前清末年的京城。
「此時應該要開學了吧?」王士珍問跟在身邊的少校。
少校嘆道:「回稟王公,若是往年,學生們也都該返校了。然而從今年春節過後,許多學生都前往關外。尤其是日軍在鴨綠江防線前受挫後,學生們走的越來越多。聽說不少學校的課堂內只剩下幾個學生,不得以只能合併學科,停了許多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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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珍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繼續向前走。當城內有著許多青年的時候,王士珍倒也沒真的注意過。此時城內青年數量減少許多,來來往往的大多是老人孩子已經壯年,王士珍才發現市面竟然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影響。
回想東北,街頭巷尾皆是青年。雖然青年人多了,各種讓老頭子看不太慣的事情也多,但那種勃勃生機,著實令王士珍回想起小站練兵的歲月。王士珍也沒想到,如今的京城已經遠不如東北了。
步行到了鐵獅子胡同的總統府,徐世昌與段祺瑞已經等在裡頭。見到王士珍,連忙上前詢問,「王兄,你在電報中說見到了何銳,不知何銳說了什麼?」
王士珍就將此次會面的結果告訴民國大總統徐世昌與總理段祺瑞,「何老弟想請徐大總統出任政協主席,兼國家文史館館長。想請段老弟出任國會議長。」
「政協?國家文史館?」徐世昌沒聽說過這兩個名字。
王士珍就解釋了一番。國會乃是國家最高權力機構,這個已經不用解釋。而政協卻是一個議政機構,政協裡面的人,說是清流或者士紳都行,總之這些人可以就國家政務提出建議,卻也只是建議。
倒是這個國家文史館館長,王士珍卻是很在意,「何老弟說,自滿清覆滅,滿清所存的歷代資料流失甚多。文史館就是負責收集整理這些文檔文件,文史館長與國家大圖書館館長,可看作祭酒。」
聽這個官職,徐世昌眼睛一亮。他早年中舉人,後中進士,國學功底深厚,不但著書立言,而且研習書法。工山水,頗清秀。書宗蘇軾,略變其體。能詩,設晚晴簃詩社,羅致詩友,編印清詩匯。
到清流所在的政協當主席,徐世昌並不討厭。而國家文史館館長,負責整理歷代的檔案文件,在古代這就是『祭酒』之職。對於文人來說,這個職務簡直是夢寐以求。徐世昌早就被當下局面弄的心力交瘁。想找個地方安享晚年。而文史館館長無疑是比任何職務都更適合徐世昌所想的職務。
見到徐世昌這麼快就被何銳的安排給收買了,段祺瑞有些不服氣。尤其是徐世昌一介文人,不干大總統對他也沒什麼真正的損失。而段祺瑞還得向皖系這麼多兄弟負責,若是學了徐世昌,段祺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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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珍轉向段祺瑞,「芝泉老弟,何老弟說的明白。這土地必須國有,此事沒有商量。至於緣由何在,芝泉老弟想來很清楚。愚兄之見,若是北洋兄弟們不答應,何老弟便不會給大家留什麼體面。放手爭個高下吧。」
段祺瑞一時有些氣結。張錫鑾之前說過,他能幫北洋爭取到的是北洋皖系與北洋奉系的同等待遇。皖系與奉系既然都是北洋一脈,幾年來其實也頗有聯繫。到現在為止,何銳以及東北政府這些人與北洋同級別的人物相比,可謂『家貧如洗』。更要命的是,東北政府搞土改,一旦同等待遇,北洋中上層立刻就要傾家蕩產。
其實北洋上層都很清楚,東北政府的力量根源就在於土改之後民眾耕者有其田,不願意種地的還能進城做生意,進工廠,有能耐的還能自己開作坊。東北的稅收比例絕對談不上輕薄,卻因為稅收能收上來,自然不用對著好欺負的橫徵暴斂。所以整個東北才變得富庶,有錢能和日本開戰。不僅北洋上層極為讚嘆,連中層也對東北政府的實力心嚮往之。
北洋眾人這些年聚斂的錢大多都用於買房購地,一旦東北政府當政,北洋與東北政府待遇等同,這些積蓄立刻化為烏有。北洋上下不肯接受的原因就在於此。
段祺瑞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此時也知道日本已經打不下去了,而且日本也不準備打下去。只要東北與日本簽署了停戰條約,東北軍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南下。
到底是選擇北洋兄弟,還是向現實屈服。段祺瑞只剩下這兩個選擇。而且留給段祺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段祺瑞左思右想,還是說道:「能否請何老弟到京城一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