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莞爾1回到大本營，立刻接到第2派遣軍司令副官親自前來告知，「石原閣下，請您留在司令部不要離開。如果什麼要做的，會有專人為您服務。還有，您的獎金也已經送到。」
「是。」石原接受了意義明確的命令。這道命令就是在告知石原，他的第2司令部參謀長的任命已經進入正式審批流程。
在桌邊坐下，石原開始準備後事。給父母以及妻子的遺書，獎金以及俸祿給妻子多少，給父母多少，很快就沒有時間去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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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寫完，石原封好信，就叫勤務兵過來。背後腳步聲響，石原拿起幾個信封轉過身，要遞給後面的軍人。卻見對方1身海軍軍服，肩上佩戴著中佐軍階，竟然是山本5十6。
勤務兵繞過山本，到了石原面前。石原站起身，吩咐清楚，才對山本說道：「山本君，你在海軍作戰科分管的是艦艇應用，還是登6作戰？」
山本答道：「司令官現在命令我在司令部。此次前來，想請教石原君對於敵軍岸防配置的看法。」
「海軍確定了哪些登6點？」
在海軍裡面，山本算是與石原比較熟的1個。另1個比較熟悉的是山口多聞，山口多聞在戰爭爆發的時候正在駐日使館當武官，此時還在歸國的船上。海軍作戰科就派山本先與石原談談，看看很有可能成為參謀長的石原對登6的判斷。
山口拉過地圖，講出了海軍的判斷，「比較適合和登6地區有西海岸的平壤平原以及東海岸的咸興平原。在西海岸登6，更靠近敵軍主力，與正面部隊的配合更方便。在東海岸登6，則可以直插敵軍交通線，擁有更大的戰役空間。」
石原早就考慮過多次，當即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對海軍1無所知，只能從6戰角度考慮。現階段，東海岸登6的確有很大的戰役空間，同樣也面對孤軍作戰的問題，這場戰役不能冒險。」
山本精通海軍作戰，聽了石原的回答，就指著東北軍控制的朝鮮北部地區的東海岸問道：「6軍確定自己沒辦法擊破在山區的敵軍麼？」
石原毫不遲疑點頭，「此次登6搶灘後，後續部隊要快速登6，向縱深進發。在山區作戰，必須快速擊破正面敵軍，切斷敵軍交通線。東海岸登6，敵軍有太多地區可以設置攔截陣地。東北軍擁有軍級的快速機動能力，帝國精銳部隊的數量不足以完全打開戰局。」
地圖上分布著1條條等高線，在朝鮮東海岸，等高線十分密集。即便是海軍軍官，山本也能立刻構建出那些地區巍峨的山峰，以及那些難以通行的山間小道。石原的看法與海軍部看法相同，海軍部也認為靠著日本海的東海岸不適合作為登6作戰的主要方向。即便投入牽制部隊，規模也不可能超過1個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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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的目光落到西海岸。朝鮮西海岸靠著黃海，向北就是遼東半島，可以非常有效的實施各種佯動，讓東北軍無法確定日軍的真正登6位置。在西海岸方向，由北向南，分布著龍川平原、平壤平原、載寧平原、延白平原，這4個適合登6的地區總長度有500多公里。
山本的手指在這千里的長度上划過，「何君是我見過的最精通賭博的人，他明白逢賭必輸的道理，所以他自己開設賭場。石原君認為滿蒙有實力在這段地區構築防禦體系麼？」
「我認為，這1帶必然會變成銅牆鐵壁。」石原莞爾回答的十分果斷。
山本聽到這話，心中1震。他發現自己內心還是期待東北軍的防線會有漏洞，這就是賭徒的心態。
石原莞爾靠在椅子上，盯著地圖上以平壤為中心的地區。緩慢且堅定的說道：「根據我的判斷，敵軍有決心有實力完成防禦建設。因為時間拖得越長，對帝國就越不利。所以，構建堅固防線雖然辛苦，卻能夠讓帝國任何僥倖的企圖破滅。帝國不能心存任何僥倖，唯1勝利的方式就是在正面戰線給與敵軍最大壓力，讓他們被迫投入預備隊去維持前線。此時，第2司令部以巨大決心，在沒有預備隊的敵軍後方實施登6。以屍山血海的決心，擊破敵軍堅固防線，對敵軍重兵集團實施圍殲。」
說完，石原抬起頭看向山本，內心起了波瀾的山本覺得石原明亮的視線仿佛燃燒著火焰，就聽石原問道：「山本君，以帝國現在的實力，再打1次日露戰爭時期的旅順戰役，海軍能夠發揮出實力麼？」
山本5十6思考片刻，才點點頭，「如果現在打，是可以的。」
石原已經完全確定了思路，果斷的說道：「不管登6點設在哪裡，都請將這次登6戰看作沒有要塞，但是敵軍火力絲毫不弱的旅順之戰。」
談到這裡，山本覺得沒辦法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如果戰爭到達此等烈度，海軍已經完全沒有專業能力對此置喙。山本換了1個海軍能討論的問題，「石原君，你對佯攻怎麼看？」
「敵軍1定判斷出了我們有可能登6作戰，所以要讓敵軍感受到我軍就是在佯攻，在恐嚇他們，讓他們不敢派出預備隊。如山本君所說，既然何君設下賭局要我們入局，我們要坐莊，讓何君的部下們賭1把。」
山本5十6點點頭，這個領域是海軍的專業，佯攻與威脅本身也能試探出敵軍的實力。
兩人聊到中午，山本5十6想邀請石原1起去吃午飯，第2司令部司令鈴木海軍中將的副官快步走進來，「打擾1下，請石原閣下立刻前往大本營司令部。」
山本看著石原跟著副官快步離開的背影，心中復盤了討論。反攻戰役的整體思路已經清晰的在山本腦海中構建起來，那是1場空前的戰役，其規模相較歐洲戰場的著名戰役毫不遜色。本想起身的山本坐回到座位上，悶頭抽起了煙。他無法判斷出誰能贏，雙方任何1個失誤都會導致這場戰役失敗。如果雙方表現得都極為出色，決定最終結果的就是哪1方更能夠承受殘酷戰役的損失，誰能在屍山血海中站到最後。
石原莞爾早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到了大本營司令部，面對的是大本營司令，6軍大臣山梨半造大將的詢問，石原莞爾將自己的判斷和盤托出。兩人談了不到1個小時，山梨半造大將就結束了會面。隨即帶上最新的第2司令部名單前往皇宮。
這樣的人事安排由天皇決定，而非6軍省或者大本營能夠獨斷專行。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大家是迫不得已將帝國的未來寄托在這些年輕軍人的身上，如果失敗了，這些人的生死與帝國的命運相比，真的是不值1提。
此時的上海，日本租界冷清了許多。而旁邊的其他國家租界則與往日1樣熱鬧，甚至更加熱鬧1些。
日本特工小池太1與自己小隊人馬終於離開了貓了兩天的上海亭子間，他們是從日本本土派來，而且是以中國人身份在這裡準備。準備行動的命令1出，小池太1按照預先踩點的位置安排好部下。
要刺殺的目標已經離開了《東北日報》在上海的海的近郊，很大的1塊地，圍牆高聳，裡面是更高的建築物。如果圍牆大門1開，衝出來幾百上千軍隊，小池太1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以軍人的直覺，這裡就是東北政府在上海的據點。以情報部門收集到的情報，這裡也是東北政府的核心據點。
東北政府這些年十分興旺，勢力越來越大。所以江南的各方勢力都不肯得罪東北政府，而且東北政府也從來不吝於使用暴力，只要對方越過了線，不管是什麼勢力，軍閥或者地方幫會，都會遭到毫不留情的反擊。
等到了差不多的時間，果然大門1開，1行人走了出來。小池太1化妝成1個普通的工人，他在那1行人中看到了目標。就在他準備行動之時，就聽到街上騷動起來，1隊本地督軍的部隊沿著街走來。到了東北日報入了護衛隊5。目標和隨行人員上了幾輛汽車，在護送下離開了。讓小池太1和他的部下們完全沒有動手的機會。
小池太1覺得事情向著糟糕的方向發展，此行的目的是金9。金9拜訪了東北日報站，就意味著他要與東北政府靠近，現在又有上海本地督軍介入……小池太1隻能繼續跟蹤，並且派人前往日本租界報告消息。
1路尾隨，小池太1看到金9等人居然被護送到了車站。因為衛隊數量多，沒辦法靠近，小池太1也只能儘快返回日本租界的情報站。
金9本人可沒有小池太1那麼激動，此次北上的結果著實令他有些意外。此次東北軍與日本開戰，中國上下雖然都很激動，然而戰爭畢竟是東北政府完全承擔，東北政府又反覆公開聲明，絕不收募捐，也絕不會募捐。所有以東北政府名義募捐的都是騙子。
數次大規模宣傳之餘，還真的抓了幾個騙子，並且公開審判。這雖然令中國各個階層都覺得東北政府做事非常令人欽佩，卻也在另1個方面降低了全民熱情。
但是在中國的朝鮮人卻是激動到無以復加。尤其是金9這樣1直以復國大業為目的的朝鮮人，他反覆聯絡東北政府在上海的聯絡點，金9所屬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領導人則直接想與東北政府聯絡，都沒能成功。
直到昨天，也就是11月25日，金9才接到消息，東北日報請金9到』，本以為會談到朝鮮復國問題。然而東北方面的人十分客氣的聽金9說了好1陣，才告知金9，如果金9有興趣的話，可以到天津去。東北日報的天津站想對金9進行更詳細的採訪。
這讓金9有些失望。如果東北政府真的想組織朝鮮復國政府，那就該讓金9前往瀋陽。到天津又是怎麼回事呢？
然而事情卻不能不這麼搞，於是金9就和幾名同志直接被護送到車站，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車。
與此同時，吳有平也接到了負責此事同志們的報告，關於聯絡朝鮮復國者們的行動開始了。吳有平此時只覺得精疲力竭，心煩意亂，就請負責此事的人員給他做個匯報。
畢竟此時1部分同志主張給日本多增添些麻煩，同時給東北軍降低1些勞動強度。如果朝鮮復國團體能夠在朝鮮北部建立起哪怕1個最小規模的政府組織，都能夠幫助穩定當地的局勢。
這裡面最重要的人物是金9，而不是其他更出名的人物，也讓吳有平有了點好奇。因為金9這個人是何銳欽點的。
同志們開始講述金9的事情。金9出身朝鮮半島名門安東金氏（舊），但在17世紀中葉，因為家族出了逆賊金自點而招來滅門之禍，他的祖先便輾轉逃難，最終定居於黃海道海州城西約8十里的白雲坊基洞的8峰山下，並從兩班淪為常民（參見朝鮮王朝身份制度），世代擔任「尊位」（常民中負責徵收本坊稅金並向坊長負責者）。金9就在1876年8月29日（農曆7月十1日）出生於此，他最早的名字是「昌岩」。父親叫金淳永，母親叫郭樂園，是家中獨子。
1893年2月，金9因為聽說了「東學道」有飛檐走壁、御風而行的神奇功夫，便去拜訪同鄉的東學道徒吳膺善，吳膺善出身兩班，卻對金9使用敬語，十分客氣，並闡述了東學道的歷史以及建立人人平等的新國家的主張，令金9為之傾倒，隨後就成為東學信徒，連帶著他的父親也入了道。他十分熱衷於傳教，很快就發展了數千名「連臂」（傳教時發展的信徒，又稱弟子），其影響力甚至擴大到平安道，被信徒們稱為「童蒙接主」，此時他的名字也改為「昌洙」。
1896年3月9日凌晨3時左右，金9在回程途中的大同江畔鴟河浦（位於安岳郡）的1家旅店吃早飯時，發現了1個短髮者形跡可疑，在聽他和旁人說話的過程中，發現他雖自稱是姓鄭的黃海道長淵人，但口音不是黃海道口音，身上還帶著刀。金9斷定他是1個假扮成朝鮮人的日本人，甚至懷疑他是殺害閔妃的3浦梧樓的同黨，不禁怒火沸騰，當眾將他踢倒在地，並奪起他的刀，向他1陣亂刺，又喝了他的血，還問朝鮮旅客誰是他的同黨，眾旅館都跪地求饒，最後他沒再殺人。然後搜索其身上物件，發現是1個叫土田讓亮的日本6軍中尉，讓店主人李化甫將他的屍體丟到江里。對於土田讓亮身上的800兩錢，除了用於付船錢的75兩外。其餘都給李化甫，讓他救濟窮人。他還讓李化甫寫了張「為國母報仇殺此倭人」的布告，並署名「海州白雲坊基洞金昌洙」，貼在通衢，隨後揚長而去，
由於朝鮮官府效率低下，所以遲遲沒有把金9抓捕歸案，金9也不聽父母之勸，留在家裡等著被抓，最終在6月21日束手就擒，押到海州監獄拷問，大約兩個月後又移送仁川，由日朝官員會審。
金9在受審時慷慨陳詞，並向日本人罵道：「所謂萬國公法裡，哪1條文規定簽訂通商親善條約後，可以殺死1個國家的國王或王后？……在我有生之年，誓報此仇，死則變成厲鬼也要殺你們國王，而且非把你們倭寇消滅得乾乾淨淨，來洗雪我國的恥辱不可！」
1897年7月下旬，金9以殺人罪被判處絞刑，擬於10月2日執行。行刑那1天，死刑名單被送到朝鮮高宗那裡最終覆核，1名官員告訴高宗，其中的金昌洙（金9）是「為國母報仇」而受到如此審判。高宗大為感動，馬上命法部致電給仁川方面，通知取消金9的死刑，擇日再審。行刑的那1天，金9正看著《大學》，平靜地等待死期，免死的消息傳來時，整個監獄喜氣洋洋，獄卒對他的態度也好了不少。但金9仍被關在監獄，金周卿等社會熱心人士想方設法甚至變賣家產救金9出獄，為此找到法部大臣韓圭卨等朝廷大員說情，但因為事涉日本，故朝鮮政府中沒人敢答應。在獄友的幫助下，金9弄到了1些錢財，又托父親在探監時帶來鐵3棱。1898年3月19日，他向值班獄卒行賄，設宴招待他們，等獄卒都喝得酩酊大醉，便與幾名獄友用鐵3棱鑿開牆壁，成功越獄。
金9第2次入獄期間，把名字改為在朝鮮語中與「金龜」同音的「金9」，因為「金龜」是在他日本殖民當局的戶籍上登記的名字，改名也是脫離日本束縛之意，這是他最後1次改名。同時，他還將自己的號「蓮下」改為「白凡」，意思是他是像白丁（屠戶，是朝鮮當時最受歧視的職業）1樣的凡夫。他在獄中表現良好，加上明治天皇駕崩、大正天皇登極等因素，所以刑期被減為5年，1914年移送仁川監獄，同年夏獲得假釋，在安岳家中被監視居住，以經營農莊為生。
1919年，31運動爆發，許多朝鮮人都通過高喊萬歲來表達獨立訴求，金9以前的同事和學生們都去公眾場合喊了「萬歲」，唯獨金9沒去，表示「獨立不是高呼萬歲就能爭取到的」。看守他的日本人見他沒參加31運動，便放鬆了對他的警惕。金9趁機脫身，去沙里院登上到新義州的火車，冒充木材商，偷渡到了中國安東（今遼寧丹東）。在安東停留1周後，他與十5名朝鮮愛國志士會合，搭乘英國怡隆洋行的輪船，於4月13日抵達上海，開啟了他長達27年的中國亡命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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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9剛來中國之際，大韓民國臨時政府剛成立於上海法租界，金9也加入了這個政府，並當選內務委員與臨時議政院的議員。又被任命為警務局長。對於臨時政府而言，警務局無法負責1般國家的警政問題，而是負責防範日本的偵探活動、保衛臨時政府成員的安全、糾察獨立運動者的變節活動，並與日本間諜和朝鮮奸細展開地下鬥爭。除了在臨時政府任職外，他還加入了新韓青年黨，當選在滬韓國僑民團（大韓人居留民團）的議員。
……
聽了此人的生平，吳有平只覺得精神1振，疲憊都消失了。他覺得自己能理解何銳為什麼會對金9高看1眼。這樣的豪俠之人，與吳有平完全有共鳴。而吳有平當年就是抱著這樣的1腔熱情在看了何銳的著作後認為何銳有能力解放中國，才在4平攔住何銳，請求加入。
能走到今天，吳有平只覺得死都沒什麼好遺憾的。想來金9這人也是如此。
長嘆1聲，吳有平暫時結束了這次聽取報告的過程。回辦公室的路上，吳有平心中有些遺憾。東北政府對這次戰爭有著規劃，1旦戰爭結束，就要將整個朝鮮交換給日本。如果不能滿足這樣的條件，日本絕不會議和。
橫生枝節，只會讓議和失敗的可能增加。哪怕是再同情金9，吳有平也沒辦法與金9合作。不過吳有平覺得自己能理解何銳為何要與金9接近，議和結束之後，那就是另1回事了。這就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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