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銳加入協約國的立場並沒有讓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感到意外,以何銳日本陸軍大學畢業的經歷,有這樣的國際視野才算是符合學歷的表現。Google搜索閱讀最後朱爾典只是感嘆了一句,「北洋那邊的人若是能理解這些就好了。」
參贊微微點頭。如果只憑藉這麼一封信就想說服駐華公使給何銳什麼好處,這也未免太小看了這些中國通。
不過參贊還是提出了建議,「不如公使給何銳發一封賀電吧。」
朱爾典覺得這個倒是可行。但是轉念一想,便答道:「等何銳給咱們發了電報之後,咱們回電的時候順道祝賀他一下。」
參贊不禁莞爾,覺得這個處理方式的確很妙。
朱爾典並不知道的是,倫敦的印刷廠正在印刷的最新一期《泰晤士報》上,一篇《大英帝國的全新支持者,中國東北最高行政長官何銳》的新聞赫然在上面。
莫里循名義上是《泰晤士報》的遠東地區撰稿人,每個月都供稿。這篇稿子當然關乎莫里循自己的利益,然而也並非是莫里循瞎編亂造。稿件內容的確是莫里循根據自己對何銳的了解所寫,明確的公開支持協約國獲勝立場的中國政治人物,何銳即便不是第一個,至少也是地方首長地位上的第一人。這種支持與合作正是英國現在最需要的。
以泰晤士報的影響力,何銳的名字很快就得到了對遠東有興趣的協約國政客們的關注。而報導中寫明白了何銳的履歷,很快,就有英國政客到日本大使館與中國大使館尋求認證。
邱吉爾議員從中國駐英國大使館出來,就去了英國陸軍大臣勞合·喬治的辦公室。勞合·喬治看到了邱吉爾,不禁微微皺眉。這位年輕的國會議員在任的時候先是和那幫毫無遠見的混蛋議員們扣了本該給奧斯曼帝國的戰列艦,又給俄國許下了戰後拿到君士坦丁堡在內的承諾,直接導致德國人用兩艘戰列巡洋艦就誘使奧斯曼帝國加入協約國的惡果。
當時是1915年1月,邱吉爾還是海軍大臣,他根本看不起奧斯曼帝國,就強力推動達達尼爾戰役,試圖逼迫奧斯曼帝國退出戰爭。然而被認為是歐洲病夫的奧斯曼帝國在凱末爾率領下英勇奮戰,戰爭結果與英國想的截然相反。
達達尼爾海峽之戰,此戰共有約50萬協約國軍隊參戰,其中英國41萬(含大英國協軍隊),法國9萬,共計傷亡2萬人。奧斯曼帝國參戰50萬人,傷亡也是25萬人。雙方參戰人數和損失人數差不多。
戰役失敗且不說,英法聯軍竟然敗給了奧斯曼帝國,對協約國的戰爭信心本就是沉重的打擊。而俄國大使看到英國內閣成員,也立刻擺出一副臭臉。
由於奧斯曼帝國加入了協約國,加上達達尼爾戰役的失敗,俄國的交通線被徹底切斷,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來應對戰爭。
雖然邱吉爾只是那一票議員們的代表,並非他一意孤行做出的戰略決定。但是邱吉爾也不得不辭去海軍大臣,辭去了議員,跑到法國前線當了一年營長,最近才以戰爭英雄的身份返回倫敦,重新當選了議員。
有了這個前科,陸軍大臣勞合·喬治打起了精神,對邱吉爾議員的拜訪先做了精神上的建設。
「閣下,這個人很有意思,能夠成為英國方面的助力。」邱吉爾開門見山的說完,就把《泰晤士報》放到了勞合·喬治面前。
陸軍大臣勞合·喬治看了看報導,有印象。報導題目比較誇張,但是內容到頗有實料。而且最重要的是,邱吉爾也終於提出了團結盟友的建議,而不是強硬的四處樹敵,這讓勞合·喬治覺得邱吉爾吸取了經驗教訓。
但勞合·喬治並沒有被這蠅頭小利所動搖,他淡定的問道:「那麼議員認為這名中國地方長官的價值在哪裡?」
邱吉爾一臉冷酷,「我們並不需要給他什麼,只需要給這個人一點暗示,剩下的就看他的表現。」
勞合·喬治不禁微微皺眉。即便是在英國,邱吉爾也是一名公認的強硬帝國主義者。大英帝國的利益在邱吉爾看來是至高無上的,為了維護英國的利益,邱吉爾可以做任何事情。這種政治態度得到了許多上層人物的欣賞,也是為什麼邱吉爾能夠在政治上有那麼大的責任,卻能夠重返英國政壇的原因。
誰都會犯錯,但是政治立場不能錯。只要政治堅定,就有重回權力中心的機會。
但這種做法並不讓勞合·喬治喜歡,既然何銳是一個有著國際視野的精英人物,而且何銳表現出的友好態度對大英帝國有利,他就應該獲得應有的尊重。邱吉爾的做法缺乏尊重。就勞合·喬治猜測,邱吉爾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挽回他自己的聲望。
「我會與外交大臣談談……」勞合·喬治看了看報紙,「談談何銳這個人。」
邱吉爾知道自己此時依舊在風口浪尖上,雖然他已經恢復了議員身份,但是議會將組建一個調查小組調查達達尼爾戰役。此時必須竭盡全力效力,並且小心的應對調查。既然自己已經向陸軍大臣勞合·喬治表達過了態度,就該服從的退下。
儘管心中不甘,邱吉爾還是禮貌的向勞合·喬治告辭。
何銳並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邱吉爾推薦的,不過即便知道也不會影響何銳的心情。此時何銳正與許嘉、胡秀山、鄭四郎、鍾義府四人討論著即將在奉天進行的外交工作。
鍾義府現在出任北鎮司令,負責整編28師,鍾義府介紹完了整編過程。28師真正能算是軍人的只有4000多人,經過甄別後,願意回家種地的,都遣散回家。有問題的官兵已經被控制起來,能用的不到1000人。在瀋陽的土改地區又徵召了大概4000人,組成了兩個團。
講完了工作,鍾義府試探道:「督軍現在好像在努力得到列強的承認。」
「嗯。我年輕的時候有一個錯誤的認知,就是把國家擬人化了。」何銳率直的答道。
把國家擬人化的問題在黨課上講過,鍾義府以及其他軍官都明白何銳的意思。
「所以只要那個國家政策對中國有敵意,我就覺得那個國家裡都是壞人。直接與中國對抗的,就是我們必須殺死的敵人。如果有人表達出對中國的善意,那就是訓練有素的間諜,更需要儘快除掉。」
許嘉聽到這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但鍾義府還是神色嚴肅,「主席,我覺得這麼想也沒錯吧。」
「這麼想的確沒錯,但是不實事求是,格局太低。義府,如果現在中國並不是這麼弱,而是世界最強,其他國家加到一起都沒有我們強大。我現在命令你帶兵去把中國之外的所有人都殺了,你會服從命令麼?」
鍾義府眉毛一揚,貌似就要表示願意服從命令,然而片刻後卻嘆口氣,垂下了目光。
何銳繼續說道:「既然我們是世界的一部分,就要用世界的格局看中國,我們要讓全世界知道我們的立場,並且相信我們的立場,這就是當下要做的外交工作。」
鍾義府抬起視線,「主席,我覺得咱們沒必要對洋人這麼好。」
「與誰合作就要對誰好,這是外交不成熟時期常會出現的觀點。合作的基礎是利益,利益的基礎是需求。只是以前這個列強把他們需求強行加給中國,中國因為無力抵抗,只能予取予求。別說你,我想到這些過往,也是怒火中燒。」
聽到這話,包括鍾義府在內的黨員們都連連點頭。
「所以我們黨員通過內部學習弄清此事,我們與列強是合作的立場絕不等於出賣我們的利益,而是通過實現利益,各取所需。正因為這樣,我們的立場就需要非常明確。可立場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出賣什麼,只需要口頭上講清楚而已。這就是接下來外交的主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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