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咱們,應該就快要到了。」嵐雲兒看著龍君塵要吃人的表情,訥訥地笑著,心頭則是同樣苦澀,少爺這幾天過得不好,他們這幾個護衛還不是餓得皮包骨頭,龍君塵眯了眯眼,看著一臉訕笑的嵐雲兒,哼了哼鼻子,直接跳下了馬,沒有理會嵐雲兒的訕笑,兀自走向一旁的小徑,龍君塵一個人走在前面,嵐雲兒和一干護衛落在後面,只是跟在後面,誰也不敢上去觸這個霉頭,一行人順著官道旁的田壟漫步向前,身旁田畦里的菜花開的正盛,蝴蝶在春風中緩慢地扇著翅膀,惱人的蜜蜂嗡嗡不停到處亂竄,龍君塵將兩隻手插在褲兜裡面,在田壟上走著看著,偶有笑容,雖然餓得皮包骨,但是歸鄉的喜悅足以蓋過一切。
陽光下,龍君塵拿著沉重的包裹,樂此不疲地笑著,根本不理會後面的一行人,目光貪婪地在身旁農田鄉村景色上掠過,看著不遠處田裡休息的農夫便揮手打打招呼,看見自面前飛過的蝴蝶便作勢要撲,頭頂藍天,腳踏青青草地,枕著微風,愜意無比。
他已經離開京城好多年了,自從當年毅然離開後,此後一直在茫茫雪原和荒原雲荒以及龍行者煉獄生活中度過,身邊只有險惡的密林、乏味的生活和無處不在的危險,到處是刺殺暗箭,到處是心懷惡意的歹人,無時無刻不提心弔膽,為了自保,也為了自己的初心,龍君塵潛心修煉,等待著雛鳳羽化,蛟龍登門,如今回到了這闊別已久的京城,看到這些平靜而恬美的景致生活,難掩喜悅興奮。
一路打望前行,龍君塵仰面朝前走著,腳邊的青青幽草偶有偏頭打濕他的褲腳,他就這麼埋著頭朝前面走著,忽然,天空驚現一抹濃重的陰影,只見一片黑色城牆突兀的出現在眼前,這片城牆極高高到仿佛沒有盡頭,遮住了半邊天空也遮住了還未落的烈陽,定睛望去,這恢弘的建築居然是這麼陌生,好像從來沒有見到過一樣!
龍君塵訥訥地站在原地,向左望沒有看到城牆的盡頭,向右望去也沒有看到城牆的盡頭,這座巨大的城廓竟是看不出方圓有多少里,煌煌然沉默無言立於天地之間,就像一個黑色的巨獸,沉默地看著渺小的泯然眾人,龍君塵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這座雄城,看著不遠處官道上擁擠的人群,看著那或進或出的汽車,有些詫異地問道:「這是京城嗎?這個城牆?」
「少爺,這是中央政府的決定,咱們連著十幾年風調雨順,民富心安,這是神州國政府為了體現中央權威以及這一朝萬世流芳功績修建的,可是花了不少錢呢,嘶,少爺覺得如何啊?」嵐雲兒見龍君塵開口,終於能夠插上一句話,趕忙走上前去,舔著臉問道。
「不喜歡。」龍君塵很乾淨利落地回了一句話,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著,太陽將黑色城牆的陰影打在龍君塵的臉上,龍君塵嘆了口氣,只是沒滋沒味地感嘆了一句,京城,真是好久不見。
作為中央政府所在的京城,這城牆修得也自然是闊氣無比,因為這座城池實在是過於巨大,所以要將整個京城圍起來,頗為麻煩,而且,他們為了方便通行,竟是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開了二十個城洞,可即便如此,每天進城出城的達官貴人和百姓們依然不時把這些城洞堵塞。
依照龍君塵的意思,他沒有和憑藉特權避開檢查,而是跟隨著那些百姓排隊進入,京城的城門洞長且陰暗,城內那面的出口很遠,看上去就像是個會發亮的小洞,隱約能夠看到一輪夕陽在遠方落下,一輪紅色的落日將雲層變成紅色的漣漪,赤紅色的光線斜斜灑了進來,卻侵漫不了多遠便被陰暗嘈雜所吞噬,城洞太長了,龍君塵只覺得政府花錢幹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吃力不討好,除了給自己長臉外,只是造成了無數的交通堵塞,或許真的大開大合的京城才能更加彰顯神州國的包羅萬象與器宇軒昂。
銀海市比起京城,實在是比不了,尤其是到了晚上,銀海市那就是萬人空巷,所有人都早早上床睡覺,沒有宵禁,勝似宵禁,而這邊京城,則是熱鬧無比,滿街燈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晝,街上行人如織,這些善男信女的穿著都偏簡單樸素,一身緊袖短襯平履顯得格外利落,偶有廣袖男子,袖口也截的極斷,雙手懸在袖外,女子則是一聲淡雅素裙,顯得清新脫俗。這些打扮看來是最近一段時間的潮流,龍君塵身上的衣物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進入京城之後,龍君塵沒有去干其他的事情,而是徑直回了龍家,或者說,徑直回到了龍家書房,龍陵天和龍君塵,自從龍君塵上次從這個書房內離家出走之後,終於再次重逢,龍家坐落於一條幽靜的街巷,寬窄可以過馬車,但也並不顯得如何奢闊,街道兩旁是龍家的別院,然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龍家這段時間顯得非常安靜,沒有傳出一絲聲音,很多參天大樹從院牆裡伸出來,搭在三兩行人的頭頂,遮住秋日的清光,灑下一片陰涼。
別院門口的石獅子有些殘破,缺耳漏爪,臉部垮掉了一半,基座後方積著黑糊糊的老泥,有些像凝固的血,正有幾個下人抬著那個石獅子,似乎準備把它搬走。
「君塵,歡迎回家了,你那些紈絝朋友估計很快就要得到消息了,我呢,就趁著這個時間跟你敘敘舊,怎麼樣,這些年在龍行者過的如何?」龍陵天看著龍君塵,很久很久地注視著他,眉眼間似乎有些疲憊,但依然掩不住當年風華正茂時的英俊殘留痕跡。龍君塵卻只是覺得自己的父親的確蒼老了一些,青絲中偶有華發隱現,眼角的皺紋比之前更加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