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看著你面生,哪來的,神州國的哪個地方?」馬騰飛面容清矍,雙唇極薄,雙眼陷地極深,目光卻是更加深遠,他用手托著下巴,一邊琢磨著棋,一邊斜昵了龍君塵一眼,問道。
「馬局長,我是從國內剛來的,和我女朋友過來度度假,順便幫我父母找個住處,我的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我想給他們找個養老的地方,美國加拿大太遠了,而且現在有點亂,我擔心他們的安全,而南方的一些國家夏天又太熱,蟲子呀蚊子呀,多得要死,也不適合他們居住,過了南半球,那更是麻煩,所以呢,我琢磨著日本和中國在同一個緯度上,氣溫差不多,並且這裡的環境也不錯,山清水秀,空氣清新,聽說有很多華人都在這邊住,所以過來看看情況,您也知道,我父母最擔心的,還是身在他鄉,過不習慣,華人區恐怕是最適合的地方了,這地方氣候宜人,我覺得,他們的確可以定居在這裡。」龍君塵信口胡謅的本事的確了得,一連串忽悠話說出口,愣是臉不紅心不跳,嘚吧嘚吧的,把旁邊的寧風兒聽得是一愣一愣的,龍君塵的舌頭像是彈簧一樣,一個結都沒打,就跟真的一樣。
而且龍君塵這話裡面,最妙的就是,幾次三番地提所謂的鄉愁,這完完全全就是在往馬騰飛的心裏面扎針,看上去是戳馬騰風的傷心事,不過,事情總是對立的,還有一個成語,叫同病相憐,龍君塵其實是想用這個思維慣性來引導馬騰飛產生同理心,以便接下來涉及到打聽錢風的談話,龍君塵心裡已經基本確定,馬騰飛,多半會和錢風有所交集。💀☜ 69ˢĦ𝓾ⓧ.𝓒𝕠M 🐨💚
按照龍君塵的推斷,要麼,就是軍情六處的人會派錢風來監視這位馬騰飛,畢竟錢風的官銜擺在這裡,他來監視最合適,而這樣,馬騰飛肯定會認識錢風,要麼,就是錢風和這個馬騰飛串通一氣,背叛了軍情六處,不管怎麼說,憑藉著馬騰飛之前在國內的地位,以及剛剛龍君塵看到的人際關係,板橋區也就這麼大塊地兒,馬騰飛不可能不認識錢風。
還有一點,錢風同樣是一位身在他國的異鄉人,所以,他肯定也有一種尋求同伴,尋求同胞的念想,指不定就會和這些人扯上關係,就算跟馬騰飛沒有直接聯繫,旁敲側擊一下,恐怕還是能從複雜的關係網中挖出錢風這隻鼴鼠,所以龍君塵打定主意,要從馬騰飛的嘴裡撬出關於錢風的線索。
「嗯,好孩子,你還挺孝順的,我告訴你啊,你呢,算是找對地方了,這個地方叫板橋區,你看看這個地方住的,大部分都是華人,來了也不會因為語言不通犯難,包括那些旅店啊,小賣部啊,商場啊,都是華人開的,那邊還有個可以散步的公園,吃了飯還可以優哉游哉地散散步,我,還有之前圍在這裡的哥幾個,都是國內退休的幹部,老了就到這裡來養老了,你看看這裡,環境好吧,比國內的烏煙瘴氣,可好太多了。」馬騰飛跟龍君塵倒是一唱一和,相得益彰,什麼退休過來養老的說辭,說得也是自然無比,完全沒有半分地惹人懷疑,要不是龍君塵知道內幕,恐怕還真不會把面前這個看似慈眉善目的老人,當成一個無惡不作的老毒梟,一個警察局裡潛伏多年的老毒瘤,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惡魔。
「哎呦,那您的好日子算是到來了,幹革命工作一輩子了,為了咱們神州國出生入死,鞠躬盡瘁的,也的確該好好歇歇了,這個地方安度晚年確實不錯,您呢,也一定在這裡歇息好。」龍君塵兩隻手負與身後,面相露出了一副中正溫和的笑容,但話裡帶著非常強烈的挖苦語氣,胸中鬱結著大將之風,這是年輕人的心性,總想著要見縫插針地抒發一下。
不過馬騰飛仍然專心致志地看著那盤象棋,用手不停地捋著青絲漸褪的鬍鬚,不知道是沒聽出來還是壓根不在意,岔開了話題問道:「對了,小子,你來日本除了幫你的老爹老媽看看房子,還為了什麼,和你的小女友旅旅遊嗎?」
馬騰飛的話,像是一顆石頭丟進了深沉的大海一般,他等了好半晌龍君塵和寧風兒卻都沒有開口,寧風兒面色不自然,不知道如何開口,龍君塵則是故意沉默一陣子,一邊不停地捏緊寧風兒的手,示意後者不要緊張。
龍君塵就這麼一直沉默著,直到馬騰飛將視線從棋盤移到自己的身上之後,他才幹咳了一聲,目光勇敢地和馬騰飛那帶著些許不怒自威的眼神對了上來,他故作神秘地開口說道:「家父有一個好朋友,叫錢風,我父親呢,也是因為和錢叔叔是多年故交,所以才讓我們來板橋區幫他找養老的住處的,以後,也可以和多年的老友重逢。」
龍君塵這話,說得曖昧,說得含糊,那若有若無的朦朧語氣,讓馬騰飛面色一凝,寧風兒本來還因為龍君塵冒冒失失直接說出二人的目的而覺得他有些莽撞,可是看到馬騰飛的表情之後,就知道龍君塵賭對了。
如果龍君塵用詢問的語氣試探錢風在不在這裡的話,勢必會引起馬騰飛的懷疑,而龍君塵用這種篤定曖昧的話,不僅不會讓馬騰飛生疑,還會讓他以為自己和他是一丘之貉,都是從國內流竄出來的法外狂徒,如此拉近關係,再來打探錢風,絕對沒有打草驚蛇的風險。
「啊?你們是來找錢哥的,你們找錢哥幹什麼?」站在馬騰飛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小楓,聽到龍君塵提到錢風的名字,眉梢間流露出喜色,他上下打量了龍君塵一遍,似乎是終於找到了可以插上一句嘴的話題一般,毫無城府地急忙開口問道。
他的話剛一出口,就被圓潤狡猾的馬騰飛瞪了一眼。他心尖一顫,面色一板,殘眉一橫,手拿一枚象棋篤篤的敲了敲棋盤:「你說你這個人!說你什麼來著!人家的事情,不關你的事你就別東打聽西打聽的!人家找老錢又不是找你!你問那麼多幹啥!把你的嘴巴管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