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已經稀釋好的針劑,成年人第一次用兩份,此後每過兩到三個時辰,肌肉注射一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注意體溫,當體溫下降到正常,全身症狀和局部症狀好轉時減輕藥量。繼續用藥三到五天,療程為十到二十天」
「兒童根據病情給藥,約為成人的一半,每十二小時給藥一次。注意短時間內不要大幅度減少藥量,以防止病情反覆」
「腺鼠疫體表的皮膚病灶,可以用鏈黴素軟膏塗抹,必要時可在腫大淋巴結周圍肌肉注射鏈黴素,並加以濕敷,等病灶化膿軟化後切開引流」
李昂站在病坊樓前,跟醫護人員們耐心講解藥物的使用方法。一旁的歐陽式拿著紙筆,將李昂的話抄寫下來,準備待會兒去印刷成手冊。
「即便所有症狀已經消散後,病患仍要繼續隔離觀察七天,做四到五次的痰或者血液塗片,才可認為已經治癒。」
李昂嚴肅道,「鏈黴素不是萬能的,面對病情發展急速的鼠疫,還是會有死亡的可能。大家要站好最後一班崗,更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人群各自散去,或是去更換防護服,或是去準備針筒點滴瓶,或是去拿掃把、簸箕,清掃病坊地面,再用花灑在地上潑灑消毒液。
上午時,縈繞在病坊上方的絕望死寂,轉眼間就被嘈雜的忙碌聲響所替代。
李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徑直走向病坊角落的辦公室。
李惠和李樂菱還在太守府里,處理白天事件的收尾工作——現在有了鏈黴素,河東道的鼠疫再也不用發愁,
就算昭冥再暗中擴散疫鬼符,也影響不了大局。
並且,李昂已經在來病坊之前,就將鏈黴素的生產流程,寫成詳細說明書,交給了他們。
由他們去聯絡各地有條件的病坊,就地生產。
生產出的鏈黴素,一部分支援河東道,一部分留在本地,用於預防可能出現的瘟疫。
歐陽式拿了李昂的講話去印刷成冊子,
因此,辦公室里只剩下了邱楓和李昂兩人。
邱楓將一份份需要過目的文件交給李昂審閱、簽名。
比如對不幸逝世的醫護人員的家屬的撫恤慰問;
對有貢獻人士的嘉獎;
對何時結束封城的決議;
李昂飛快地處理著一份份的文件,臉上始終沒有多少表情。
「之前,」
邱楓磨好了墨,將硯台和一張已經激活的隔音符放在桌上,輕聲道:「在實驗室里的最後十二個時辰」
「我們不談這個,可以麼?」
李昂打斷了邱楓的話語,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有些歉意道:「等到時機適合的時候,我會解釋的。」
他知道邱楓要問什麼,
鏈黴素和青黴素的生產環節有諸多相同之處,也是先將孢子接種到斜面培養基上,培養七天,等培養基上長滿孢子後,製成懸浮液接入裝有培養基的搖瓶中,
再培養48個小時,等菌絲生長旺盛,合併幾個培養基的培養液,將其接種於種子罐內已經滅菌的培養基里,通入無菌空氣攪拌,培養62個小時,
轉入發酵罐,通入無菌空氣,發酵七天,
隨後經過提取精製,洗脫,脫色,乾燥等步驟,才能制出成品。
不知道具體生產環節的李惠、李樂菱他們不知道,
在實驗室幫忙打下手的歐陽式也不知道,
但邱楓很清楚,二十四個小時之前,她和李昂甚至連最合適的孢子都沒開始接種。
李昂是怎麼跳過中間接近三百個小時的時間,直接得到的鏈黴素成品?
並且,當時製取青黴素的時候,
李昂跟她專門用小鼠、兔子等動物做過大量實驗,才敢將青黴素用於血癰。
李昂是怎麼在沒有經過動物實驗、人體實驗的情況下,就知道鏈黴素一定能對人有效,並且無害?
難道,世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麼
邱楓看著少年平靜的眼眸,儘管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仍然發現,自己對對方的了解還是不夠徹底。
環繞在李昂身上的秘密,遠比他表現出的多得多。
「嗯。」
邱楓深吸了口氣,認真地點了點頭,俯身到李昂耳邊,輕聲說道:「等回太守府,我去修改下實驗日誌,你也找機會暗示歐陽幾句,確保實驗日誌看上去不會有漏洞。」
「呃」
李昂愣了一下,不由得點頭苦笑,「好。還是你想的周到。」
邱楓沒有再追問實驗室里發生的事情,而是幫忙查漏補缺,填補實驗日誌,以防止外界起疑。
邱楓吐了下舌頭,直起身子,笑道:「我賢惠吧?」
「嗯嗯。」
李昂點頭笑道:「等這次事情結束了,我就上書陛下,給你封個大大的爵位。」
「比起爵位,我倒寧願朝廷多撫恤撫恤這次鼠疫的傷亡者,最起碼免除太原府之類鼠疫嚴重之地的一部分賦稅。」
邱楓撇了撇嘴,猶豫著問道:「你覺得,朝廷會怎麼處置白天圍攻太守府的百姓?」
「他們不會有事的,大部分民眾只是被真正的小人所裹挾,而且樂菱給他們做了保障。」
李昂頓了一下,幽幽道,「至於那幾個領頭的鄉賢士紳,我會讓鎮撫司去查,看看以前有沒有收過什麼人的錢,收過什麼人的書信。
藉此順藤摸瓜,找出這次鼠疫背後的罪魁禍首。」
李昂平靜的語氣下,隱含著森寒殺意。
如果說最開始的鼠疫,真的只是天災。
那麼太原府封城之後的傳單,疫鬼符,謠言,乃至今天圍堵太守府的群體事件,全都是本可以避免的人禍。
我的一滴血,能夠治癒疾病?
就算這條謠言,是昭冥最開始炮製出來的,王氏也必然在其中扮演了推波助瀾的角色。
白天那幾個鼓動百姓的鄉賢,和他們脫不了干係——就算沒有干係,他也會授意鎮撫司,「查」出些東西來。
自己,還是高估了這些世家的道德操守,低估了他們的自私、愚蠢與盲目短視。
不過,這樣也好。
李昂無聲冷笑,視線彷佛穿透一座座樓房,凝視著城市另一側的王氏宅邸。
公卿貴胃,也會流血麼?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