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反擊

  「阿耶,族老們怎麼說?」

  清晨時分,太原府城北的王氏宅邸中,曾經向李昂發布過懸賞人物的王安憐摟著丈夫楚浩漫的手臂,一臉擔憂地問她父親王博簡道。【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王博簡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回答,而是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方才眉頭緊鎖道:「他們還是決定跟朝廷斗上一斗。」

  「可是,」

  王安憐臉色一緊,「現在不止太原府,河東道各州府都出現了鼠疫,死傷甚重,能與漢末兩晉時期的瘟疫相比。

  而太原府城外已經被軍隊圍了一圈,所有城門都已關閉,只有運送物資的車輛能夠進出。

  長安朝堂極懼瘟疫擴散,真要撕破臉皮,和叛國無異。」

  「我知道。」

  王博簡沉重地點了點頭,「周國換了個皇帝,全面倒向太皞山,每天都在往邊境增兵,局勢對虞國並不樂觀。

  這個時候,若河東道瘟疫擴散,虞國真的會有亡國之危。

  所以這段時間,我王氏無論怎麼發揮在長安的影響力,讓朝臣、士子、名儒幫忙說話,

  皇帝和宰相都穩坐泰山,完全不動搖——他們鐵了心要信任李昂。」

  王博簡頓了一下,幽幽道:「李昂不僅不讓我們王氏出城,還強令我們出錢,出人,出力。

  派人去各坊市。

  或是宣傳遏制鼠疫,

  或是排查染病患者,

  或是抬屍焚屍,

  或是轉運物資。

  城中鼠疫肆虐,哪怕做好了防護,也還是會有染病風險。

  你好幾個表兄堂弟,都不幸染病,被送去隔離。至今生死未卜。每天晚上院子裡都響著他們母親哭泣的聲音。」

  「」

  王安憐想到最近王府從未斷絕的悲戚哭聲,眼光一暗,輕聲道:「何至於此。」

  「是啊,何至於此。」

  王博簡嘆息道:「我王氏以道德詩書傳家,族中子弟哪一個不是飽讀四書五經,滿腹經綸。即便是最不成材的,當個縣令、縣丞也綽綽有餘。

  而眼下,卻要像衙役、小吏一樣,穿行於坊市,幹著最下等的抬屍、焚屍的活。

  冒著自身染病,甚至感染到家中親朋的風險。」

  「大人,還有迴旋餘地麼?」

  楚浩漫眉頭緊鎖,思索片刻說道:「從那位李小郎君的過往行為來看,他並非天性那麼殘暴之人,否則也不可能騙得過世人,

  這次與其說是在刻意針對王氏,

  倒不如說」

  「倒不如說,是在對王氏之前縱容鼠疫在太原城擴散的行為的清算。

  站在他的角度,

  之前王氏商號帶進城裡的皮草,導致了鼠疫。

  所以現在,王氏的年輕人,就該身先士卒。」

  王安憐猜出丈夫心中所想,接過話語,免得贅婿身份的丈夫尷尬,「而在未來,如果我們不做進一步的反抗,那麼他也許也不會行動。

  雙方能維持默契,直到鼠疫結束。」

  「剛才會上不少人和你的想法相同,這事一開始,確實是我王氏的不對。

  不該轉運帶有跳蚤的皮草,不該派人去毆打那個聲稱王府菜農死於鼠疫的醫師。」

  王博簡苦笑了一下,又回想起剛才在祠堂里王氏各房代表們的激烈爭吵聲,「但,事情已經發生,我王氏也付出了相應代價。

  道理誰都懂,沒人能看著自家子侄繼續不斷死傷,而無動於衷。

  我們真的只是想自保而已。」

  現在的王氏為了保全自身,也跟太原府的其他坊市一樣,在家族內設置隔離病房。可還是沒辦法徹底阻斷鼠疫的傳入與傳播——畢竟免不了與外界有接觸。

  王安憐與丈夫楚浩漫對視一眼,俱是無聲長嘆。

  「你們不要多想,情況再糟糕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的。」

  王博簡見狀,勉強笑著安慰道:「好好在屋裡待著,不要出門走動,每天飯菜都有人送上門。外面的事,有我們撐著。

  我先走了。」

  「嗯。」

  王安憐點了點頭,突然嚴肅道:「阿耶,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深度參與到王氏與朝廷的鬥爭中。

  哪怕裝病,哪怕被王博繁他們指責,也不要去摻和。

  更不要以身涉險,公開對抗。

  我有預感,李昂絕對不會遇到一點反抗就立刻退縮。他同樣會加大力度,直到雙方之中,有一方率先支撐不住。」

  ————

  「李觀察呃?」

  太守府中,神色焦急的衙役孫二剛走到大廳門外,就猛地止住腳步。

  大廳里沒有李昂身影,反而是何繁霜坐在他的位置上,翻閱著各部門整理上報的所有信息。

  孫二不清楚何繁霜的身份,但見少女穿著常服,旁若無人地翻閱著李昂桌上的文件,盲猜她與李昂關係匪淺,

  下意識地放輕了語氣,恭敬說道,「這位姑娘,在下太原府衙役孫二,有事要向李觀察匯報。」

  「你就是孫二?」

  何繁霜從李昂那裡聽過孫二的名字,點了點頭,拿出李昂給她的印章和魚袋,說道:「我是日升的同學何繁霜,他有事在忙,河東道觀察使的職權暫時由我來行使。你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孫二小心翼翼地遠遠看了那個象徵著觀察使官位的魚袋一眼,又瞥了眼站在大廳角落默默站崗的燕雲盪,

  這才拿出一疊紙張,說道:「這是卑職今早和同僚在城南坊市巷弄中發現的傳單,疑似有人在妖言惑眾,欺瞞百姓」

  「傳單?」

  何繁霜眉頭微皺,一招手掌,那疊傳單就飛到了她桌前。

  只見傳單上的字跡規矩整齊,沒有作者署名,標題則為「一介鄉野草民十問太原官府」

  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仔細閱讀傳單上的內容。

  傳單的作者,聲稱自己是太原府某坊市的平民,從封城第一天開始,就響應太原官府號召,自願參加遏制鼠疫的工作。

  只是近段時間,他見到的怪現象實在太多,以至於良心上受到拷問,覺得有必要向太原府百姓,說明鼠疫的真實情況。

  【太原府的鼠疫,絕不止是天災,更是人禍。】

  「呵。」

  光看到這一句話,何繁霜就已經猜出了傳單的來歷。

  等了這麼久,王氏的反擊,終於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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