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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上,回到了十一號房間的蘇星火長舒了一口氣,與懷裡的黑貓面面相覷。
「喵。」
黑貓輕叫了一聲,房間裡的空氣如水面般掀起漣漪,達成近似隔音符的效果。
它跳下蘇星火懷抱,踩在木質桌面上,凝重道:「所以,你就這麼把事情都交代了?」
「如果有其他選項,我也不想生死操於他人之手。」
蘇星火嘆氣道:「但安學海只是傀儡,你也說過,沒有在海魅號上感覺到靈力痕跡。
要麼傀儡幕後的人,實力遠超於你,
要麼他根本不在海魅號上——這就更恐怖了,得有多麼強大的心念,才能跨越數百海里,跨過無盡海外圍,直達海魅號。
太皞山的幾位樞機都做不到吧?
他的傀儡分身可能不如你,但我們總歸要回到陸地上的。」
蘇星火頓了一下,「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如果再說謊,我擔心對方會採取更加激進的手段。」
比如綁架、刑訊。
一人一貓相視無言,窗外細雨如絲。
————
長安城中,坐在成衣店椅子上的李昂,長吁了一口濁氣。
他很確定蘇星火沒有欺騙自己,因為海魅號上的墨絲分身。已經對蘇星火的血液進行了檢測。
裡面含有微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黑色粉末。
「黑色粉末與墨絲同源又有所不同,差不多是木炭和鑽石的區別。甚至墨絲能毫無阻礙地吸收黑色粉末。效率相當於百倍精金。」
自己終於弄清了墨絲的來源,但這也帶來了更多的問題。
黑石是墨絲的形態之一麼?如果是的話,黑石是進化到第幾階段的墨絲?
為什麼蘇氏家族只將黑石視為治癒疾病的藥石,而沒有提到墨絲能夠寄生人體、強化修為的能力?
所謂的祭拜黑石又是怎麼一種形式?拋棄了蘇氏家族的太玄宗,又帶著半塊黑石去了哪裡?
疑點越來越多了。
李昂揉了揉眉心,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獲得了兩條新線索。
一條是墨絲起源的無盡海無名荒島,一條是帶走了半塊黑石的太玄宗。
無名荒島暫時不指望了,連張地圖都沒有,想在危機四伏的茫茫大海里找到一座特定島嶼,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最有希望的是太玄宗這條線。凡行過必留痕跡,那麼大一個隱秘宗門,不可能在隋末亂世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昂按捺住了跑回學宮藏書閣查閱太玄宗資料的衝動。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急這一兩天。
「鏘鏘——」
邱楓從試衣間走了出來,穿著淡紫色的輕紗上衣與白色繡花細裙條長裙,在李昂身前轉了個圈,「怎麼樣?」
「非常好看。」
回過神來的李昂點了點頭,朝邱楓豎了個大拇指。
「真的?」
邱楓一臉欣喜,這年頭夸女生服飾華美,要麼用「織為雲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要麼用「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實在不行來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不過李昂嘛,她也知道,誇人的形容詞嚴重匱乏,基本上只有「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這幾種。
李昂點頭道:「如假包換。」
「嘿嘿,我就說我眼光不錯吧。太醫署學生們的夏天校服就應該讓我來選。」
「那些學生」
李昂聞言又有些頭疼,「真怕他們讀書讀傻了。」
前幾天他編了份有關於處理醫患關係的考試試卷,結果學生們交上來的答案讓他瞠目結舌。
題目:王醫師走出手術室,對患者家屬宣布手術失敗,患者家屬罵他不會說話,還想動手打人。
問:王醫師該怎麼說才好?
正確答案應該是堅定傳遞預後不佳的消息,不給予虛假希望,並通過不同人反覆強調事實,對家屬強調病人此刻遭受的痛苦,使用「選擇不採用心肺復甦等增加病人無謂痛苦的搶救措施」的表述方式,減輕家屬面臨選擇的心理壓力——
一些病患家屬,可能因為社會公共道德的壓力,明明知道病人此刻的痛苦,卻仍然選擇讓醫生繼續搶救。
不過嘛,太醫署的學生都是少年人,最恨醫鬧,最受不了某些無理取鬧,甚至憎恨醫師的病患家屬,
交上來的試卷答案也五花八門。
什麼醫師應該說「好消息,手術很成功。壞消息,患者不爭氣。」
「哈哈哈屍體來咯。」
「開席嗎?我坐小孩那座。」
批改試卷改得李昂一個頭兩個大。
看到李昂頭疼模樣,邱楓捂嘴偷笑了下,「給他們一點時間嘛。在病坊歷練多了,總會成長的。」
「能成長就好了。」
李昂翻了個白眼,好在學生們跳脫歸跳脫,都還是很敬重自己的。在試卷上胡亂作答,只是因為病坊在全虞國範圍內的擴建,導致醫患矛盾浮出水面。
「我們也換好啦。」
李樂菱和柴柴也手牽手從試衣間裡走了出來,前者依舊選了件宮裝風格、大袖披衫的鵝黃色長裙,後者則選了件聖后時期風格的,格外修身的偏低領裝束。
「怎麼樣?」
李樂菱拉著有些害羞柴柴轉了個圈,
李昂腦海一片空白,嘴上都結結巴巴起來,「挺,挺好看的。」
也許是從小一起長大,相處的時間太久,他都沒有意識到現在已經是載乾六年,
曾經跟著自己一起上樹掏鳥窩,下河捕魚蝦的小丫頭,都到了該行笄禮的年紀。
「我去結帳。」
李昂刷的一聲站起來,逃也一般地去找成衣店的女掌柜付錢,同時拼命搖頭,將腦海中的畫面努力忘掉。
不是說柴柴不好看,不過這也太怪了。
夕陽西下,馬車過來載著眾人各回各家,
李昂坐在車廂里,看著一邊吃雪糕,一邊美滋滋翻檢著包裹里的新衣服新首飾的柴柴,
輕咳一聲,搓著手掌問道:「那什麼,最近晚上的天氣有點熱哈?」
「有嗎?」
柴柴歪了歪頭,疑惑道:「還好吧?咱家晚上睡覺不都用涼風符調節室溫麼?」
「我是說,」
李昂搓了搓下巴,毫不猶豫地喚醒體內墨絲,通過控制毛細血管血流,來抑制臉紅現象,試探問道:「兩個人睡臥室是不是有點擠?要不以後我們分房睡吧?」
啪嘰。
柴柴手中的雪糕掉在了車廂地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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