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李昂環顧四周,這裡是一條小巷,兩側屹立著高牆,越過高牆,能看見長滿了花朵的樹木枝杈,以及血紅色的、給人以不詳預感的天空。閱讀
「夢?」
李昂低頭掃了眼自己,身上穿著的還是白天時的衣服,腰間腰帶的細皮繩末端,繫著裝飾用的小匕首,以及那塊墨色玉佩。
不像是夢...
李昂伸手撫過小巷牆壁,手指觸碰粗糙磚瓦的感覺是如此真實清晰,完全不像是夢境。
平時很少做夢,更不可能有這麼真實的夢境體驗,同時學宮的教學材料中也完全沒有說過,感氣境修行會造成這種類似「清明夢」般的體驗。
『也就是說,是異類導致的麼?』
李昂默不作聲地將摸了下墨色玉佩,
玉佩里的符籙是山長所寫,據說能抵擋一次能致人死亡的攻擊。
以山長的境界,任何妖異應該都不能傷害到他才對,但此時墨色玉佩卻仍然毫無反應。
不知道是因為異類的緣故,還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李昂運轉靈脈,靈氣流過全身,墨絲略微刺出手掌皮膚,在掌心處攤開。如有必要,隨時能覆蓋手掌手背。
同時他抽出腰間匕首,
錚——
短刀出鞘,上面的紋路清晰可見。刀刃尖端在血色太陽照耀下,反射妖異光芒。
李昂握緊匕首,略微彎腰,貼著牆壁,悄無聲息地走出小巷,來到街道。
『西市?』
出現在他眼前的,正是長安西市。
酒肆,酒樓,邸店,當鋪,米鋪,首飾店,瓷器店,一應俱全,
繡著各家店鋪名稱的彩旗,隨風飄揚。
唯獨死寂無聲,街道上看不到半個人影,乃至牲畜、流浪貓狗。甚至連蟲鳴鳥叫聲都聽不到。
『如果這是我自己的、能夠控制的清明夢的話,那就讓一輛搭載康明斯QSK78採礦用特種礦用三千五百馬力發動機的別拉斯-75601露天採礦卡車出現在這裡吧。』
李昂在腦海中幻想了一個在虞國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物,
大卡車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穿著學宮制服的青年。
「日升?」
「厲兄?」
李昂驚詫地看著出現在街道對面的青年,對方姓厲名緯,就是那位兵部推薦生,靈州人,按年齡來算,其實和李昂差不多大。
只不過體格過於強壯、看上去過於老成了一些。
「日升你怎麼會在這?」
厲緯走近上前,主動露出了藏在袖子下方、隨時可能抽出的佩劍。
「這個問題我也想問。」
李昂也走上前去,走到一般突然意識到什麼,停下腳步說道:「厲兄,這裡情況詭異,要不你先說一件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再說一件你知道但我不知道的事情。」
「啊?」
厲緯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李昂這是在按照百獸學上,應對異類的建議指南行動,思索片刻後說道:「第一件事情,我在學宮終考的時候,用力砸那個木盒,把手背砸出血了。
第二件事情,我在學宮住校,所睡的床鋪花紋是紅色牡丹——那是我娘給我織的。」
李昂也說道:「第一件事情,我在學宮終考的時候和何繁霜對過了答案。
第二件事情,今天我去學宮專利所找蘇馮博士註冊了專利。」
雙方驗明身份,彼此都鬆了口氣,
李昂掃視死寂街道,問道:「厲兄這裡就你一個人麼?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來到此處的?來此處前的最後記憶是什麼?」
「我的最後記憶,是和兵部同袍一起在延康坊酒樓飲酒,喝醉之後就在延康坊的悅來客棧睡下。」
厲緯回憶了一番,說道:「我那些兵部同袍都是戍邊軍朕的士兵、軍官,這次他們回長安述職,順便慶祝我考上學宮,不醉不歸。」
「我的記憶是回家之後躺床上睡覺。看來我們都是在睡夢時來到這裡的。」
李昂沉吟一聲,環顧周圍,剛想說些什麼,一旁的厲緯卻臉色陡變,鏗鏘一聲拔劍出鞘,看向街角,沉聲喝道:「出來!」
「別動手,厲兄,是我。」
楊域的聲音從街角傳來,他側身走出角落來到街上,朝李昂二人苦笑拱手,「抱歉,我剛從小巷裡出來,聽到有人說話就躲在角落裡了。」
「七郎你也在麼。」
李昂眉頭微皺道,「說一件你我知道和一件你知我不知的事情。」
「呃你我都知道的事情...我今天虞律考試不及格?
至於我知你不知的事情...」
楊域想了想,尷尬道:「小時候過分貪玩,在家族祭祖聚會的時候,往餐點裡塞了幾枚巴豆。把我的幾位叔叔伯伯藥倒了,
讓他們在祖宗牌位前沒憋住。
我爹還以為有人投毒,專門去長安縣報案,最後用細犬查出來是我——那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行吧。」
你這是王八走讀——憋不住孝了啊。
驗明身份後三人站在一起商量,三人共同點是年紀相仿、都是學宮新生、都在亥正時辰(晚上十點)左右睡覺,並且,三人白天都看過鑒月劇團的戲。
厲緯是昨天早上去的,李昂和楊域則是白天下午。
「難道是鑒月劇團引起的?不應該啊,就算是虞國百姓想要進入長安,也得通過成門衛的審查、細犬的嗅探,以及城門陣法的檢驗。」
楊域皺眉說道:「何況是鑒月劇團這種在列國巡演的組織——他們要在長安租賃劇場,肯定要經過更加嚴格的審核。
按道理不應該有危險異類混進來才對。」
那可未必。
李昂心中默默道,他身軀中的墨絲,就沒有被長安城明德門、皇城朱雀門、皇城內門乃至學宮大門的陣法檢驗出來,
甚至是陳丹丘、奚陽羽那樣的燭霄境修士,都沒有察覺到異常。
厲緯微抿嘴唇,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此處的狀況。這段時間看過鑒月劇團表演的人實在太多,沒理由只挑中我們幾人。除非這種異變是針對學宮弟子來的...」
「啊啊啊啊啊!」
悽慘至極的人聲在遠處響起,三人臉色陡變,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西市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