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鄉村教師

  《鄉村教師》看作品名不太像科幻,看開頭更加不似。

  開篇是鄉村教師的最後一課,劇烈的肝疼,讓他沒有其他力氣,從後續描寫能看到,教師得了食道癌。

  馮景元皺眉,倒不算內容寫得不好,只是出乎他的預料。

  「為什麼開篇要用大量的筆墨來描寫這個小山村。」馮景元心裡默默想到,兒時生活在農村的他有種疏離感。

  是這樣的,看見熟悉的東西,人要麼感覺到熟悉,要麼感覺到陌生。

  小山村在著重描寫之下,躍然紙上,整個山村都「廢」了,壯勞力外出打工,山村就剩下老人和留守兒童。

  學生家庭也各有各的難,劉寶柱母親卷錢跑路,父親頹廢天天喝酒賭博,對孩子非打即罵,有一次差點就打死;郭翠花的母親是瘋子,白天拿著刀亂砍人,晚上要放火點房子……

  確實,每個偏遠山村都有一兩個瘋子,有男有女,女性居多,具體為什麼瘋原因多種多樣,不展開細說。

  整個村子的人,都不勞動,因為他們知道縣裡面會管他們。

  這作者用詞非常精確,「他所在的山區,是這個國家最貧困的地區之一。但窮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裡的人們對現狀的麻木。」

  村裡的人把包產到戶分下來的拖拉機給「分屍」了,你一個車軲轆,我一個方向盤,是在拖拉機還活著可以下地幹活時分屍的,殘忍的事還不單是這樣,還有工廠來扶貧,免費安了一個水泵,結果全村人把水泵賣了,只換得一千五百塊,大吃一頓就沒剩什麼了。

  這一樁樁事,讓馮景元對這鄉村有了基礎的印象,麻木的村子,麻木到已經不管下一輩有沒有前途。

  不單麻木還愚昧,因為要修村頭的老君廟,就要把學校的房梁給掀了,要知道很多學生離學校很遠,吃住都是在學校,掀了屋頂,學生們拿什麼遮風擋雨?

  「這作者是會寫的,用學校的房梁去修葺老君廟……」

  「我以前呆的小山村,有機會送孩子上學也不送,因為送了,家裡就會損失一個壯勞力。」

  「為什麼窮還多生,因為生育幾乎不需要成本,大一點的可以幫忙照看小的,更大的可以幫忙幹活,越窮才要越生。」

  馮景元閉上眼睛,殘酷真實得讓人不忍直視,數秒後才重新睜開眼。

  教師以前在村里還有個女友名叫秀秀,但後來跟了同村的二蛋,因為二蛋掙了錢。不過秀秀死於難產,因為二蛋捨得花大價錢辦酒席,但捨不得把秀秀送去醫院,因為村里人都這樣,生產從不去醫院。

  [後來他聽說,比起二蛋媽來,她還算幸運。生二蛋時難產,二蛋爹從產婆那兒得知是個男娃,就決定只要娃了。於是二蛋媽被放到驢子背上,讓那驢子一圈圈走,硬是把二蛋擠出來,聽當時看見的人說,在院子裡血流了一圈……]

  「這篇文不應該發在《科幻世界》,應該發在《花城》《收穫》吧,實在不行發我們《津門》文學也成。」馮景元心裡想。

  好的文筆有一個標準,可以通過語言讓讀者感受到多多種表達的世界,毫無疑問馮景元感受到了那山區里,愚昧麻木的村民。

  鄉村教師是食道癌早期,只需要兩萬塊左右差不多就能治好,但他微薄的工資,都用於給孩子們補貼了。

  雖然沒弄懂這篇文為什麼要發科幻,目前為止一點也不科幻,但弄清楚了這位鄉村老師,為什麼連命都不要,也要教學生。

  一來,曾經他的老師也是一位鄉村教師,帶他認識了新的東西,並且救了他的命。

  二來,如果他不教,這些學生可能這輩子也接觸不到這些知識。

  「時代背景應該不是現代,更早一點,零幾年左右。」馮景元簡單對物價進行了分析,也是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方式。

  很快,馮景元知道了這篇文章為什麼是科幻。

  視角一瞬間就跳到了星際大戰去了——

  對,非常誇張,距藍星五萬光年外,持續了兩萬年的星球大戰!

  碳基生命聯邦與矽基帝國的大戰,最終結果是碳基聯邦獲得勝利,把矽基帝國驅逐到了銀河系第一旋臂頂端,也是銀河系最荒涼的地方。

  「矽基帝國,是機器人帝國嗎?」馮景元看的科幻不少,這是第一反應。

  因為戰爭持續了很久,導致銀河系非常多的生命死亡,所以碳基聯邦決定了以後的大政策,儘可能的保留銀河新的生物。

  可又要防止矽基帝國進行「恆星蛙跳」,碳基聯邦要清掃第一旋臂。

  馮景元大致看懂了,恆星蛙跳是星際中,大噸位級的戰艦唯一進行短距離快速攻擊的方法,因此碳基聯邦清掃的意義就是摧毀一個範圍之內的所有恆星,形成一個隔離帶。

  但如果要全部保留有生命的恆星,那麼工作量太大,因此碳基聯邦要對所有恆星進行文明甄別,只保留和保護文明以上的恆星。

  雖然前面的星際大戰,馮景元看來和鄉村教師沒什麼區別,但碳基聯邦開始做文明甄別,讓他隱隱約約有個猜想,畢竟他還記得推薦語:拯救世界的押題。

  故事的鏡頭又轉回了小山村,主人公教師已是風中殘燭,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口吐鮮血,他把剩下的止疼藥哌替啶全部吞服,因為以後也用不到了。

  實際上,對於他這個程度的食道癌,杜冷丁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可有總比沒有好。

  孩子們全部哭了,求著老師不要再繼續講了,明天再講也可以。

  要是真的能拖到明天,那明天就可以再多講一堂課,教師這樣想著,但身體告訴他,這是自己能夠為孩子們帶來的最後一節課了。

  馮景元已不是雙手拿著雜誌了,而是一隻手拿著雜誌,另一隻手半握的方式搭在嘴巴和下巴的位置,顯然他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

  其實如果拿開他的手,就能瞧你那,他嘴唇緊閉,還是勾起了老人家的一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