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頭兒,你棋品一般啊!

  四五十天的寒假說起來漫長,過起來也快。

  剛過完元宵節,寒假就已經過了一半,燕京城的老百姓們還沒來得及從年味當中轉醒。

  一大早剛到圖書館,就有人來找林朝陽。

  林朝陽笑呵呵的朝章德寧道了一聲過年好,才問道:「這麼早找我什麼事?」

  「趕著上班。前兩天《新華月報》的編輯找到老周,想轉載你那篇《牧馬人》。」

  《新華月報》創刊於1949年11月,由當時新成立的人民出版社主辦。今年年初為適應讀者需要,分為了文獻版和文摘版,文摘版成了《新華文摘》,章德寧叫順口了,一直叫《新華月報》。

  轉載?

  好事啊,那不是又能收稿費了?

  「稿費給多少?」

  章德寧搖了搖頭,「你這樣可真沒有作家的樣子。」

  林朝陽面露輕笑,「作家得怎麼樣?視金錢如糞土?一簞食,一瓢飲?」

  「說不過你。」章德寧岔開這個話題,回答林朝陽剛才的問題:「千字三塊,你同意的話,就轉載在他們下一期刊物上。」

  「千字三塊啊!」林朝陽面露沉吟,似在考慮。

  「千字三塊不少了,畢竟是轉載。」章德寧勸道。

  「嗯。」林朝陽點了點頭,「那我同意,以後有這好事你想著點我。」

  「別總想美事了,你還想一篇小說吃到老啊?想賺稿費伱多寫點啊,最近有沒有新作品?」

  林朝陽不是多想賺稿費,他只是想躺著賺錢,最好是不勞而獲。

  「最近有點想法,已經在寫了。」

  「寫好了我幫你看看。」

  「我又沒說給你們。」

  「你不給我們給誰?誰找你了?」

  章德寧一臉警惕,好像護食的小野貓。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賣給你們《燕京文藝》了一樣。萬一人家《人民文學》來找我約稿呢?」

  「《人民文學》怎麼了?我們《燕京文藝》比他們差嗎?」

  章德寧嘴上不服,突出一個色厲內荏。

  「《人民文學》那邊都是老古板,你相信我,還是我們《燕京文藝》最適合你。」

  章德寧擔心《人民文學》真找上來,林朝陽立馬就叛變,開始給他洗腦。

  可惜林朝陽不吃她這套,章德寧無奈的帶著遺憾離開。

  回到圖書館,林朝陽發現不知為何館內氣氛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本應該在借書處前台胡文瓊沒了蹤影,林朝陽朝周圍看了看,發現謝師傅的收發室那裡人滿為患,連門外都站了不少學生。

  他湊了過去,發現原來大家的精神都集中在收音機里正在播放的內容上。

  南邊出事了!

  因為早上這則爆炸性新聞的出現,燕大圖書館一整個上午都沉浸在一股躁動的氣氛當中,同事們交頭接耳。

  很多人都在討論著戰事可能發生的走向和影響,更多的人是感受到快意,大家樸素的認為早就該教訓教訓那個忘恩負義的鄰國了。

  兩天後的周末,一大早便宜小舅子杜峰就出現在陶家。

  「你怎麼過來了?」

  「我怎麼不能過來?」

  杜峰和陶玉墨逗了兩句嘴,陶母問他吃飯了嗎,他回道:「姑,我吃過了,你不用管我,我來找我姐夫的。」

  陶母的臉上露出幾分意外和不解,問陶玉墨,「他找你姐夫幹嘛?」

  陶玉墨臉色怪異,「不知道。」

  陶母蹙眉,她想不通就過年吃了頓飯,這倆人怎麼就湊到了一起。

  「姐夫!」

  陶玉書這會兒正在衛生間洗衣服,林朝陽在給房間打掃衛生。

  兩人聊了兩句,杜峰便湊過來低聲問道:「姐夫,能再麻煩麻煩你嗎?」

  大年初二那天時間有限,林朝陽就幫杜峰「潤色」了兩封情書。

  看便宜小舅子的意思,應該是跟姑娘勾……接觸上了,兩封情書不夠用了。

  「你也不能總指望著我,自己多讀點詩、看看小說,要不然跟人家聊的深了,容易暴露。」

  林朝陽信手又給杜峰寫了三封情書,還不忘叮囑杜峰。

  「我也知道,這不是最近在惡補嘛,可惜我就是沒有姐夫你這麼高的文采。姐夫,你要是不當個詩人、作家,真是白瞎了!」

  「得了,別給我戴高帽了,你趕緊把女朋友追到手就行。」

  「我這可不是拍馬屁,真心的!」

  等陶玉書進了屋,杜峰便準備起身離開,林朝陽送他出屋的時候杜峰從懷裡抽出一條煙來。

  「外國貨,古巴來的,你嘗嘗,比阿爾及利亞那鑽石好抽多了。」

  煙盒是藍色背景,正中是煙名——ARDIAN。

  「從哪兒搞來的?」

  「跟朋友換的。」

  杜峰沒說太多,但林朝陽知道這對於他這個軍二代來說不是什麼問題。

  「抽好了,下回我再給你帶。」

  林朝陽望著杜峰騎著自行車在寒風中離去的背影,看起來這便宜小舅子比小姨子更講究點。

  回到家裡,林朝陽把煙送給了陶父,「杜峰孝敬您的!」

  陶父笑道:「他那小子可從來沒送過我東西!」

  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陶父還是收了林朝陽送的煙,不過是一人一半,畢竟是女婿送的煙。

  林朝陽見大舅哥也眼饞,又把到手的煙分給了他兩盒。

  「妹夫真是講究人!」

  林朝陽的「潤筆費」把家裡兩個男人哄的高高興興,卻惹來了丈母娘的不快,她們不僅要跟著抽二手菸,還得掃菸頭。

  九點出頭,朱光遣拄著拐杖來找陶父下棋。

  「來,抽抽我這煙!」

  老頭兒接過煙一瞧,「呦!還進口煙呢!」

  「女婿送的。」

  陶父很低調的說道。

  朱光遣:「這煙味道一般。」

  下棋下到一半,家裡的門被敲響,是幾個提前回校的學生到家裡來給陶父拜年。

  陶父絲毫沒有架子,忙著招待幾個學生,又讓陶母中午多做幾個菜。

  沒人對弈,朱光遣也不走,抓住了來給他添熱水的林朝陽。

  「小林,來一盤?」

  「您叫我朝陽就行。」

  老頭兒笑道,「來來來,陪伯伯下一盤。」

  「圍棋我不會。」

  林朝陽其實會下圍棋,還是業五的水平,可誰讓這老頭兒之前在圖書館溜他。

  「不會我教你。」

  「我這人太笨,教不會。」

  朱光遣看出了貓膩,「你小子不會是記仇吧?」

  畢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林朝陽只是顯露一下脾氣,省得讓老頭兒以為他是軟柿子。

  「圍棋不會,玩五子棋吧。」

  圍棋耗費心力,大周末的林朝陽只想放鬆,他對朱光遣提議道。

  「小孩子玩的玩意兒,有甚意思?」老頭兒十分不屑。

  「五子棋你肯定下不過我。行吧,那就下圍棋吧。」

  他這話說完,朱光遣臉色認真起來,「老夫我執黑白子縱橫燕園三十年未逢敵手,區區五子棋……」

  他哂笑一聲,擺開棋盤,「來來來!」

  ……

  「嘖……」

  「嘶~」

  「我看錯地方了,悔一步、悔一步。」

  陶玉書進門就看見朱光遣和林朝陽相對而坐,正愁眉苦臉的冥思苦想。

  「朱伯伯,吃飯了。」

  陶玉書剛喊完,林朝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朱光遣的手往棋盤上一抹,他的四子連心變成一盤散沙。

  老頭兒站起身,臉上沒有絲毫愧意,反而滿是輕鬆,「唉喲,這麼快就吃飯了。」

  老頭兒,你棋品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