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閃耀巴黎

  《大時代》在香江出版的日期跟內地前後沒差兩天,都是在十月初。

  這幾年時間下來,林朝陽已經在香江收穫了一批忠實的讀者。

  這些讀者的規模雖然跟武俠小說、漫畫等通俗讀物的受眾沒辦法相比,但數量也相當可觀了。其中不僅有普通的市民,還有香江相當大一部分的精英階層。

  《大時代》上市前,明報出版社已經在自家旗下的幾家報刊上預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小說上市的第一時間,許多讀者便已經衝進書店買到了書,迫不及待的先睹為快。

  《大時代》的故事主要是圍繞著股市展開的,劇情較之林朝陽以往的小說算是通俗的,殺父之仇、兒女情長、股海沉浮....

  即便是對股市和股票不熟悉的讀者也可以很輕易的看進去,並且不知不覺的沉迷其中,為人物的悲歡離合而感動,為故事的跌宕起伏而牽腸掛肚。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劇情上的通俗易懂贏得了一部分讀者的喜愛和支持,也讓令一部分讀者感到了失望。這一類讀者基本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徵,大多出身精英或文化水平較高。

  最喜歡的林朝陽的作品是《梵谷之死》《渡舟記》和《楚門的世界》。他們通常更喜歡傾聽遠處的呼救,但對近處的苦難視而不見

  像《闖關東》《寄生蟲》這樣的作品,他們並不太感冒。

  《大時代》雖然具有很強的通俗性,但不管是主題還是思想性,都非常的本土化,非常的貼近民眾。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作品用來消遣可以,但實在帶不來什麼精神上的愉悅和心靈上的洗禮。

  因而在《大時代》上市幾天之後,這部小說逐漸在香江的讀者當中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口碑。

  與之對應的是大多數讀者的喜愛和稱讚,在這些讀者看來,林朝陽在《大時代》中所展現的對人性的深刻洞察,在香江文壇是極其少見的。

  許多人對小說中丁蟹這個反面人物又恨又愛,恨的是他的偏執、自私、愚昧,愛的是林朝陽對這個人物的刻畫入木三分。將他塑造成了一個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有著一套荒謬的邏輯的人,他始終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哪怕他的行為給別人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和災難,但那也是別人的錯。

  丁蟹的存在就像是一面鏡子,這樣的人物看似矛盾,實際上在現實中卻比比皆是。除了對人性的深入刻畫,《大時代》中對於社會現實的深刻批判同樣令人過目難忘。

  小說中所描繪的那種貧富差距和階層固化對比《寄生蟲》只強不弱,它也許不像《寄生蟲》中那樣讓人感到絕望,但揭露的種種不公卻更加混亂。

  窮人揮舞著血汗錢衝進股市這場造富遊戲,以為可以實現一夜暴富的美夢。

  實際上不過是成為了富人、惡人們砧板上的肥肉,他們通過欺詐、操縱和投機輕鬆榨取了這些血汗錢,卻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後果。

  這甚至不能說是詐騙,而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社會性搶劫。

  《大時代》中的這些悲慘描繪針對的也不僅是為富不仁,還有對香江金融市場亂象的批判。

  那些富人、惡人之所以敢如此猖狂,能夠呼風喚雨,坑害無數股民,擺取巨額財富,歸根結底是因為有貪官污吏的縱容、包庇,甚至是合謀。

  比起富人、惡人,那些披著偽善外衣的蟲更令人深惡痛絕。

  這些人的可惡在於,他們作的惡都是大惡,但其目的往往不過是自己的那點蠅頭小利。當然,小說中所要表達的並不只是單純的對負面人物的批判。

  在林朝陽的筆下,這些人不過是大時代下的螻蟻。在無常的命運面前,人無力改變什麼。

  丁蟹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卻跳樓了;龍成邦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卻晚景淒涼;方展博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卻痛失今生摯愛。

  這些人物各自不同,卻殊途同歸的命運,給予了讀者們最為強烈的心靈震撼,自然也贏得了這些讀者的厚愛。

  香江社會的讀書氣氛並不濃厚,尤其是嚴肅文學作品,《大時代》的上市銷售也好,討論評價也好,一開始只是局限於讀者群體。

  10月19日恒生指數暴跌,讀者們並沒有意識到問題。

  等到恆指暴跌一周之後,媒體驚呼73年的股災再現,個別自身玩股票的讀者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 《大時代》中所記述的第三次股災好像與現實中的走向不謀而合。

  這個發現立刻讓他們興奮了起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然後就被報紙的記者關注到。

  一番查證後,發現果然有些相似。

  這些天來股市幾乎牽動著香江每一個市民的神經,再遲鈍的記者也會意識到這很可能又是一個熱點新聞。

  短短兩天時間,關於《大時代》中的「精準預言」就出現在了香江大大小小的報紙上。

  二三十家報紙接連不斷的報導,文章鋪天蓋地,熱度比十幾天之前許觀文炮轟自由總會還要高。

  在媒體報導的推波助瀾之下,《大時代》就這樣水靈靈的走到了香江市民面前。

  受這一年多來恒生指數暴漲的影響,香江如今的股民人數占據了總人口的三分之一。

  如果以家庭為單位來計算的話,股民的數量幾乎覆蓋了整個城市的人口。

  眼下股災正如火如荼,股民們水深火熱,媒體突然曝出《大時代》的「精準預言」,股民們立刻趨之若鶩。

  紛紛湧向街頭巷尾的書店,想買一本《大時代》一探究竟。

  林朝陽在香江的讀者不少,但股民群體更加龐大,新聞熱潮所帶來的輿論關注度甚至已經超越了股民群體,變成了一種全民關注的文化現象。

  去書店買《大時代》,成了近幾日來香江市民階層最時髦的事。

  蜂擁而至的市民擠爆了香江各大書店, 《大時代》的庫存僅堅持了不到兩天就被熱情的市民們給清空了

  這兩天的繭橋都快樂瘋了,安排著印刷廠日夜不停的加印。

  但加印、發貨、上架總需要時間,書店的書架上依舊是空的,許多聞風而來的市民買不到《大時代》,怨聲載道。

  如此情景,反而更加促進了媒體報導《大時代》、市民討論《大時代》的熱情。

  不到一周時間,香江凡有股民處,皆能聽到「大時代」三個字。

  自新聞浪潮出現,連續多日,《大時代》的銷量居高不下,讀者搶購之熱情,即使是現在香江漫畫界頂流黃玉郎新作上市也難以媲美。

  之前《闖關東》 《楚門的世界》等作品花費一兩年才能賣到的10萬冊,只花了不到四天就達成了,並且銷量仍像坐了火箭一樣瘋狂躥升。

  15萬冊、20萬冊、30萬冊…………

  香江自有純文學作品出版以來,尚未出現過如此誇張的情況,引得香江文學界側目的同時,又陷入了艷羨到失語的境地。在最初那一波新聞報導過後,就開始有媒體記者聯繫林朝陽試圖採訪他,但無一例外都聯繫不上。

  這些記者又不死心,跑到林氏影業和半山的嘉慧園門口蹲伏林朝陽。

  結果他們蹲了兩天,這天一早跟正打著哈欠要出門上班的陶玉墨搭訕了兩句,才從她口中得到一個壞消息。

  林朝陽前兩天就出國了!

  這突然的消息讓蹲了兩天的記者們差點道心崩潰。

  「你們當記者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

  陶玉書的嘲笑如同在記者們的傷口上狂妄的撒鹽,記者們的臉都綠了。

  但秉持著記者的專業,還是有人垂死掙扎的問道: 「陶小姐,林生這次去國外是公幹嗎?還是度假?」

  「度什麼假啊,去領獎!」陶玉墨隨口道。

  本來灰心喪氣的記者們聽到她這句話,眼睛立刻明亮起來,憑藉著常年跑新聞的嗅覺,他們斷定這獎肯定不一般要不然,誰沒事特意跑國外領獎啊!

  「陶小姐,方便問林生這次去領什麼獎嗎?」

  「法國的一個文學獎,叫勒諾多文學獎,你們知道嗎?」面對陶玉墨的反問,記者們沉默以對。

  這個時候要是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顯得大家不學無術啊?「知道,知道!法國很有名的獎項嘛!」有記者捧場道。

  陶玉墨一拍手,臉上帶著驕傲的笑容,誇獎道:「還是你們記者懂得多,這可是法國僅次於龔古爾文學獎的文學獎項了!」記者們頓時驚訝不已,竟然這麼有名?

  還好剛才沒說不知道,差點丟人了。

  慶幸之餘,他們又立刻把面子的問題拋在一邊,追問起陶玉墨林朝陽獲獎的具體細節。「不行不行,我還得上班呢。」

  陶玉墨跟記者們說了兩句,突然看了一眼手錶,不顧記者們的阻攔慌慌張張的離開。她一走,信息源沒了,記者們乾瞪眼了一會兒,各自分頭去想辦法。

  《大時代》現在紅的發紫,林朝陽這個作者全城關注,任何關於他的消息都可以享受頭條待遇。更何況,聽陶玉墨的意思,他這回得的獎項好像還挺不一般,他們得好好調查調查才行。

  與此同時的法國,巴黎。

  十一月初的巴黎,已是一派初冬景象。

  天氣陰沉,看起來要下雪的樣子,平添了幾分寒意,林朝陽站在窗口欣賞了幾分鐘巴黎的街景。

  他是昨天下午落地巴黎的,克萊蒙·梅特耶代表伽利瑪出版社來接機,並把他安排在了巴黎大學街旁的勒諾克斯旅館。說是旅館,但勒諾克斯旅館的規模並不小,不僅有住宿業務,還有餐廳和酒吧。

  據克萊蒙·梅特耶的介紹,勒諾克斯旅館所在的區域是拉丁區。

  一百多年以來,這裡一直被巴黎人稱為「文人區」,曾經住過不知凡幾的作家、詩人和文化學者「『儒蓮獎』的那個儒蓮當年也住在這裡。」

  這是克萊蒙·梅特耶唯一能找到的拉丁區和林朝陽的聯繫,斯坦尼斯拉斯·儒蓮是法國知名的漢學家。到巴黎的第一晚,林朝陽睡的不算太好,起床在窗口緩了一會兒精神。

  等洗漱、穿好衣服後,他才下樓去吃早餐。

  旅館的早餐很簡陋,牛奶、咖啡、法棍、牛角麵包、果醬,就這五樣法棍硬的像石頭,林朝陽果斷選擇了牛角麵包

  可他躲過了法棍,卻沒躲過比打工人命還苦的咖啡。

  艱難的吃完早飯,林朝陽坐在旅館的大堂里等人,他在巴黎人生地不熟,需要一個嚮導。「今天天氣不錯,竟然下雪了。」

  他等了沒多久,克萊蒙·梅特耶便到了。「林,看起來昨晚睡得不錯?」

  「還不錯,要是早餐能豐富一點就更好了。

  閒話了幾句,克萊蒙·梅特耶又說:「距離頒獎還有兩個多小時,去喝一杯怎麼樣?」

  林朝陽:???

  這就是你們法國人的鬆弛感嗎?

  「這樣的天氣,不小酌一杯實在浪費了。」

  見林朝陽神色不滿,克萊蒙·梅特耶只能嘟嚷了一句,收回了想法。「既然你不想喝一杯,那我們先走吧。外面下雪了,可能要堵車。」出了旅館,天空中的雪花洋洋灑灑。

  冷不丁從溫暖的香江來到初冬的巴黎,儘管身上已經穿了羽絨服,但林朝陽還是不太適應的聳著肩鑽進克萊景梅特耶那輛雪佛蘭里。

  克萊蒙·梅特耶說的沒錯,去圖昂餐廳的路上確實有些堵車。

  圖昂餐廳位於巴黎二區,克萊蒙·梅特耶的雪佛蘭好不容易艱難的行至餐廳的街口,之後便寸步難行。「今天這條街上的車太多了,我們還是步行過去吧。」

  克萊蒙·梅特耶找地方停好了車,領著林朝陽步行來到圖昂餐廳門口,充滿法式格調的餐廳今天被裝點的煥然一新。法國是歐洲的文學大國,每年有數百種文學獎項的評獎和頒發。

  每年從8月開始,巴黎的文學評獎活動就層出不窮。

  11月更是巔峰,因為法國的幾項重量級文學獎項都會在這個時間陸續頒發,因而又被稱之為「文學獎月」。今天是11月的第一個星期二,也是龔古爾文學獎和勒諾多文學獎同時頒發的日子。

  不僅如此,這兩個獎項甚至連頒獎地點都是在同一家餐廳,並且是共同宣布。

  當年勒諾多文學獎創立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彌補龔古爾文學獎的遺珠之憾,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蹭熱度。

  不過人家蹭的很成功,蹭了半個世紀,直接蹭成了法國影響力數得著的文學獎,影響力僅次於龔古爾文學獎。克萊蒙·梅特耶和林朝陽到餐廳的時候,裡面已經人頭攢動。

  兩項重量級的文學獎同時頒發,今天的圖昂餐廳可以說是整個巴黎最受矚目的餐廳。此時圖昂餐廳門口聚集了不少巴黎民眾,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文學愛好者。

  知道今天有龔古爾文學獎和勒諾多文學獎的頒獎,特地來看看熱鬧,襯托出了幾分熱鬧的節日氣氛。除了這些看熱鬧的民眾之外,圖昂餐廳內外還有巴黎各大報紙的記者。

  和受邀出席的歷年獲獎作家,以及各大知名出版社的編輯、評論家和評委會成員。林朝陽還沒進餐廳,就在門口看到了幾個黃皮膚、黑頭髮的面孔。

  「朝陽同志!」

  經過周秘書的介紹,鄒待上前熱情的握住了林朝陽的手。中法建交於60年代,法國又是五常之一。

  鄒待使是駐法待使,官至侍郎,但見到林朝陽臉上洋溢的笑容卻如同看到領導駕臨。他之所以這麼高興,當然是有理由的。

  林朝陽獲得勒諾多文學獎,看起來只是個人的事,但實則卻是中法兩國文化交流的見證,這個獎項里也有他鄒待使的一份功勞。

  勒諾多文學獎有兩輪評選,最早9月份林朝陽進入入圍名單時,待使館方面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這不是待使館的消息靈通,而是因為這年頭信息傳遞不暢。

  勒諾多文學獎評委會得先聯繫法國文化部門,再經由駐法待使館聯繫中國文協,才能聯繫到林朝陽這個作者。

  一周多之前,勒諾多文學獎第二輪評獎結果出爐,林朝陽被確定為獲獎者後法國駐廣州的領事館就已經開綠燈為林朝陽辦好了赴法簽證。

  昨天待使館的周秘書特地到機場接機,本來待使館還打算安排林朝陽在巴黎的一應食宿,但伽利瑪出版社已經安排好了,林朝陽也就沒有跟他們走。

  「這是新H社的聶記者,這次得知朝陽同志你獲此殊榮,特地從英國趕過來的。」周秘書又給林朝陽介紹了一旁戴著眼鏡的方臉中年。

  鄒待使關心了兩句食宿的問題,又笑問林朝陽現在的感覺。

  「國內的獎項拿了不少,國外是第一次,還是挺高興的。」林朝陽面帶微笑的回道。幾人聊了片刻,鄒待使等人簇擁著林朝陽走進了圖昂餐廳。

  他們幾人一進來,就感受到餐廳內眾多來賓的眼神齊齊看了過來。

  勒諾多文學獎的獲獎者並不會提前在媒體上公布,但會提前通知獲獎者,因此等評獎結果出爐後,在法國文學界也不再是什麼秘密。

  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勒諾多文學獎得主是一位中國作家。

  因而林朝陽等人一出現,餐廳里的記者、嘉賓和評委們都知道,今天的主角之一到場了。

  在勒諾多文學獎的歷史上,將獎項授予外國人的情況不是沒有,不過按照原本的軌跡應該是在十幾年之後。一群法國人以注目禮的方式看著林朝陽等人進入餐廳,並猜想到底誰才是那個獲獎者。

  直到克萊蒙·梅特耶將林朝陽引薦給勒諾多文學獎的評委之一克里斯蒂安·朱迪切利,眾人這才恍然。《楚門的世界》的作者竟然是一位如此年輕的作家!

  在歐美人眼中,亞洲人的長相本來就偏嫩,而且林朝陽又確實年輕,在場不少人眼中都閃過不可思議之色。

  在他們的想像中,《楚門的世界》這樣具有強烈荒誕色彩的諷刺小說應該是出自於那種年過半百但依舊倔強、不屈從於世俗的老作家才對。

  誰也沒有想到,創作出他的作家竟然是個大學生一樣的人。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林朝陽與勒諾多文學獎評委會的評委們—一握手寒暄,順便還跟龔古爾文學獎的那群評委打了個招呼。

  龔古爾文學獎的評委們有個高大上的稱呼——院士。

  龔古爾文學獎的「龔古爾」指的是茹爾·德·龔古爾,他和哥哥埃德蒙·德·龔古爾同為法國自然主義小說家。

  茹爾·德·龔古爾於1870年去世,哥哥埃德蒙·德·龔古爾痛心不已,立下遺囑,為了紀念弟弟,用遺產作為基金成立龔古爾學院,即龔古爾文學獎評選委員會。

  這便是所謂「院士」的由來。

  值得一提的是,龔古爾學院的第一批院士都是龔古爾兄弟的好友,其中包括了福樓拜、左拉、都德等人。放在現在,單拎出來任何一個人都是讓文學青年頂禮膜拜的人物。

  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龔古爾文學獎比起來,勒諾多文學獎就顯得草根多了。

  評委會的早年成員都是記者和評論家,因為勒諾多文學獎的創立本身就是因為一群記者和評論家在等待龔古爾文學獎等的無聊,才自己搞了個評獎。

  它從誕生之日起,就一直維持了10人的評委會成員,這麼多年始終沒有變過。

  現在評委會裡依舊有記者,但作家和評論家才是主流,其中的作家多為早年勒諾多文學獎的獲得者。

  比如讓—馬里·古斯塔夫·勒·克萊齊奧這位年紀半百的法國作家,早在六十年代他便憑藉著處女作《訴訟筆錄》獲得了勒諾多文學獎。

  後世的2008年,他還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天氣突然飄雪,整個巴黎籠罩在一片暗沉的天空下,但圖昂餐廳里的氣氛輕鬆愉快。不管是龔古爾文學獎還是勒諾多文學獎,都已經評選出了得主。

  今天的流程就是公布獎項得主,順便再在圖昂餐廳里吃個飯。

  在林朝陽與評委們寒暄之時,今天的另一位主角塔哈爾·本·杰倫也出場了。他憑藉著作品《神聖的夜晚》獲得了本屆龔古爾文學獎。

  準確的說應該是龔古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獎。

  龔古爾學院每年還會評選出龔古爾新人獎、龔古爾中篇小說獎等作品,只不過不會跟龔古爾文學獎一起頒發而已,而是放在了每年9月份。

  塔哈爾·本·杰倫是摩洛哥人,年過四十,一臉大鬍子,跟他站在一起,顯得林朝陽更加年輕了。

  勒諾多文學獎的評委們看到這樣的情形頗為得意,因為勒諾多文學獎的評獎原則之一就是要獎勵年輕作家。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間過去,圖昂餐廳里的氣氛並沒有因為即將頒獎而變得嚴肅,依舊是那麼散漫,甚至評委們已經落座等著吃飯了。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鈴聲,不是要頒獎了,而是服務生準備上菜了。

  龔古爾文學獎每年午餐的餐品都是固定的,頭盤魚子醬、龍蝦和鵝肝醬,熱盤烤野鹿肉,接著是各式奶酪,甜點千層酥雪糕、咖啡、巧克力和小甜餅,另有名貴餐酒。

  按理說這樣的餐食哪怕粗略估計,每人也得幾百法郎。

  可是當評委會酒足飯飽,餐館遞上帳單,上面顯示的只有兩個法郎。餐價莫名其妙,酒價同樣離譜,葡萄酒每瓶一法郎,香檳一個半法郎。

  這當然不是物價一下子貶值了幾百倍,而是因為圖昂餐廳始終堅持著1903年第一屆龔古爾獎時代的餐價,至今未變。午餐後,龔古爾文學獎的評委們經過象徵性的討論,公布了獲獎作家和作品。

  塔哈爾·本·杰倫自餐桌前站起,從評委會主席埃德蒙德·夏爾·魯的手中接過那象徵性的50法郎的獎金。早年龔古爾文學獎的獎金沒這麼可憐,足有5000法郎。

  不過對於龔古爾文學獎的獲獎者來說,不管是50法郎還是5000法郎,其實區別並不大。龔古爾文學獎帶給他們的好處,要遠超那些獎金的作用。

  等龔古爾文學獎頒獎結束,便是勒諾多文學獎的頒獎。

  跟龔古爾文學獎頒獎之後,院士們還得吃頓飯搞個形式主義的商討不同,勒諾多文學獎直接由排名第一的名為克里斯蒂安朱迪切利公布了本屆獎項得主。

  「它是一部令人驚嘆、發人深省的經典之作,具有非凡的藝術魅力和深刻的思想內涵。

  大膽創新且引人入勝,以看似荒誕的設定深刻探討了關於自由、真實與勇氣的主題,深深的打動了每一位讀者的心靈。它讓逐漸沒落的荒誕派文學再次在巴黎的上空閃耀,它就是——《楚門的世界》!

  讓我們恭喜來自中國的——林朝陽!」

  克里斯蒂安·朱迪切利的頒獎詞慷慨而有力,充滿了鼓舞人心的力量,讓聽者忍不住熱血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