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全是我沒想到的
「不是還有聶偉平嗎?姐夫,你跟他認識,你不是一直說他厲害嘛!」
林朝陽微微頷首,「真要是說中日圍棋擂台賽的變數,可能也就是在聶偉平身上了。」
聽著林朝陽的話,陶玉墨又高興起來,「這麼說還是有希望的!」
「只是小概率的希望。」林朝陽提醒道。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聶偉平以前對陣日本人好像贏面還挺大的!」陶玉墨樂觀的說道。
改革開放以來,國內各類運動的興起很大程度上並不取決於它的受歡迎程度,而是取決於哪項運動能夠為國爭光。
中日圍棋擂台賽的消息自8月中日棋界會議後傳出,至今一個多月時間,在民間已經掀起了不小的討論熱度。
現如今兩國官方修好,經濟和文化交流一片火熱,但要說民族情感,依舊是對立的。
因此,中國的老百姓對於這場擂台賽的關注中多少也夾雜了一些國讎家恨,導致這場比賽在民間的熱度還挺高。
10月5日,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開幕式在日本東京新大谷飯店舉行。
開幕式上,雙方選手亮相。
中國方面派出了汪見虹、江鑄久、邵震中、錢宇平、曹大元、劉小光、馬曉春、聶偉平等圍棋界頂尖選手,32歲的聶偉平出任本次擂台賽的主將。
日方則派出了依田紀基、小林覺、淡路修三、片岡聰、石田章、小林光一、加藤正夫、藤澤秀行。
其中小林光一和加藤正夫是超一流棋手,藤澤秀行是更是被日本圍棋界尊為棋聖。
為了這場擂台賽,中日雙方可謂精銳盡出。
擂台賽賽制為雙方先鋒交手,勝者坐擂,由敗方第二人攻擂。勝者再坐擂,直至打敗對方主將為止。
賽程安排則是兩月一次對局,在中日兩國交替進行。
在賽前,國家體委給帶隊出征的聶偉平下達了任務,能戰至小林光一便是及格,若是能打敗小林光一就是勝利。
小林光一是日方的兩名副將之一,在他之後還有另一副將加藤正夫和主將藤澤秀行,從體委的要求也可以看出中日雙方的實力差距。
開幕式這天晚上,日本圍棋界聲勢浩大,出動了七十餘人參加。
相比之下,中國方面就顯得有些形單影隻了,只有駐日待使宋之光、中國代表團團長郝克強、主帥聶偉平和先鋒汪見虹四人出席。
在開幕式上,日本棋院理事長坂田榮男更是直言:「中日擂台賽能否辦得精彩和長久,完全取決於中國棋手表現如何。」
言外之意,便是中國隊可能要潰不成軍了。
除他之外,日方的幾位年輕棋手表現的極其囂張,都表示要連贏三四局,甚至當著記者的面玩笑著要求對方讓出出場次序,好給自己發揮的餘地。
面對日方的囂張氣焰,中國隊自然滿腔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寄希望於用勝利打臉對方。
次日上午,擂台賽第一場比賽在東京舉行,中方汪見虹執黑對陣日方依田紀基執白,最後依田紀基中盤勝汪見虹。
消息傳回國內,國內棋界一片唉聲嘆氣。
本來雙方實力就有差距,如今出師不利,看來擂台賽是沒什麼希望了。
「這幫小日本,實在是欺人太甚!」
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的第一場比賽已經結束了一個多星期了,中國隊在一片哀嘆之中回國。
隨著他們的回國,國內棋界又傳出了日方在開幕式上的囂張言論,這更讓國內棋界眾多人士感到憤慨。
消息傳到民間,別說是圍棋愛好者們了,連普通老百姓都感到憤怒。
這樣一來,也讓中日圍棋擂台賽的關注度被進一步拉高了,成了許多老百姓茶餘飯後的重要談資。
陶玉書放下報紙,臉上難掩怒氣。
「好了,這種事生氣也沒用。小鬼子畏威而不懷德,你不把他打疼,他們是不知道怕的,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聶偉平他們這些人能夠爭氣了!」
聽著林朝陽的勸說,陶玉書的心情平復了一些。
她雖然看不慣日本人的囂張氣焰,但也明白如今兩國的圍棋實力確實有差距。
「不要輸的太難看就好了,想要打疼他們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
她說到這裡,看向了正在玩耍的小冬冬,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以後冬冬一定要學圍棋。」
林朝陽也看了一眼兒子,這小子正坐地上用雙腳猛踹桌子那條好腿。
林朝陽:……
「是不是那塊料還不知道呢。再說了,你以為咱們國家就一個圍棋不如別人?那麼多體育項目呢!」
「光靠我們一個家庭當然不行,但千千萬萬個家庭行動起來。再過二十年,我們國家未嘗不能成為體育強國。」
「你與其寄希望於兒子長大能成為國手,為國爭光,不如讓他學點萬人敵的本事,改變這個國家和社會。」
陶玉書白了他一眼,「我說一句,你槓一句。圍棋是愛好,學一學怕什麼?」
「我是怕你對你兒子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陶玉書聽著他的話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你這種思想不對,還沒起跑呢,就想著放棄。」
林朝陽聞言立刻摟過她的肩膀,和聲道:「我就是隨便說說,以後兒子的教育這一塊,還得你來。」
他說著違心的話,眼睛看向不諳世事的小冬冬。
兒子啊,你的快樂童年,爸爸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然後他又說道:「明天《棋聖》上映,咱們一起去看看江南生以一敵九,痛快痛快!」
「精神勝利法啊?」
「那怎麼了?要想贏,先得有精氣神才行。
說不定《棋聖》上映,咱們那些棋手看完之後深受啟發,一朝頓悟,把小日本打的落花流水呢?」
陶玉書被他逗的展顏露出笑容,「你就會胡說八道!」
翌日傍晚,陶玉書下班到家便挽著林朝陽的手去了電影院。
留下陶玉墨抱著小冬冬無語凝噎,你們兩口子瀟灑,是一點也不管我死活啊!
首都電影院就在長安街上,離著林朝陽家幾百米,步行也就十幾分鐘。
夫妻倆到這裡的時候,休息廳里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觀影的觀眾。
這年頭電影上映沒什麼檔期一說,更沒有統一上映的說法,一般電影往往都是在大城市最先上映。
《棋聖》也是如此,前段時間順利通過電影局審查後,便緊鑼密鼓的籌備著上映事宜,終於趕在十月中旬上映了。
對於大多數觀眾來說,圍棋是個小眾門類的運動,因此有關於圍棋的電影上映,觀眾們很少會關心。
但《棋聖》的情況卻有所不同,它的原著小說本身就具有非常強大的影響力,出版至今,總銷量已經超過了260萬冊。
這樣的銷量背後所代表的,可能是上千萬的讀者群體,因而《棋聖》自開拍之際就受到了許多讀者的關注。
再加上最近一個多月以來,中日圍棋對抗賽的話題持續火熱,早就在民間深入人心。
兩者迭加,為《棋聖》電影的上映提供了巨大的關注和討論度。
「人可真不少!」陶玉書看著休息廳里排隊買票的人群說道。
夫妻倆排隊買了票,等了快一個小時才進放映廳,觀眾們也陸續進場,很快便把放映廳填滿了。
電影開始放映,一分多鐘的長鏡頭結束,梁家輝飾演的江南生出現在銀幕上。
陶玉書和林朝陽耳語道:「還挺符合我想像中的江南生的。」
「不合適也不能選他啊!」林朝陽笑著說道。
夫妻倆低聲交談了兩句,隨著電影情節的徐徐展開,陶玉書已經顧不上跟林朝陽討論了,心神牢牢被電影所吸引,伴隨著人物的命運跌宕起伏。
同一時間的電影院裡,所有觀眾也都是如此,在光與影的變幻中體會著一段盪氣迴腸的故事。
「砰!」
看過電影的林朝陽聽到這一聲巨大的音效並沒有什麼情緒波瀾,但放映廳里觀眾們的心卻隨著這一聲槍響而狠狠揪在了一起。
「國運盛,則棋運盛!」
「中國國運衰敗至此,皆因我輩軟弱!」
「我一生別無所長,拿得出手的唯有這一身棋藝,正當以此報國!」
豪言猶在耳旁,可說話的那人卻倒在了血泊中。
他本是富貴出身,前半生衣食無憂,不問世事,愛棋如痴。
不想造化弄人,國破家亡如此,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他清楚的知道,在踏出那一步後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一腳踏出,便再無回頭路。
長夜無光,滿天風雪仿佛在為他送行。
伴隨著那聲巨大的槍響,熱血暈染了他身下的白雪,畫出一幅赤色畫卷。
在鏡頭的無限拉伸之中,在蒼茫大地之上,唯有那一點紅色如同星星之火,熱烈的燃燒著。
哪怕還有一個中國人活著,這個國家就不會亡!
電影結束了,放映廳內鴉雀無聲。
悲傷、憤怒、惋惜……種種情緒交織在心頭,所有觀眾們都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中。
《棋聖》第一天上映,前來觀影的絕大多數觀眾都是小說的忠實讀者。
105分鐘的電影結束了,對於這些既是讀者也是觀眾的欣賞者來說,電影近乎完美的還原了原著小說的精髓。
梁家輝所扮演的江南生不諳世事,溫潤如玉,愛棋如痴,生動的詮釋出了江南生這個人物的性格。
在後期遭遇變故後決心以棋道報國,他的表演風格轉換銜接的流暢自然,入木三分。
尤其是電影最後的那幾句台詞,鏗鏘有力、慷慨激昂,讓在場觀眾無不潸然落淚。
好的電影改編就是這樣,它一定是為原著加分的。
放映結束了,可偌大的放映廳內仍沉寂著,直到一聲啜泣打破了這無聲的緬懷。
這一聲啜泣好像啟動了開關,片刻之後放映廳內哭聲一片。
有的人無聲抹淚,有的人小聲啜泣,還有的人嚎啕不止。
他們是在為江南生的犧牲哭泣,為那個任人欺辱的時代哭泣,也是在為無數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而哭泣。
隨著放映廳內的燈光亮起,情緒得到了宣洩的觀眾們逐漸恢復了理智,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觀眾們陸續起身離開。
陶玉書是個愛國心極其強烈的人,但她向來理智,只是不斷的抹著眼淚。
她和林朝陽隨著人群一同站起身,走向放映廳外時,耳邊傳來兩個年輕人的對話。
「改編的可真好,一點也不比小說差!」
「這個江南生演的太好了,我們中國圍棋要是能有個江南生該多好了,還輪得到那幫小日本逞威風嗎?」
走出放映廳,陶玉書紅著眼睛,輕聲對林朝陽說道:「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朝陽疑惑的看向她,陶玉書一字一句的說:「心氣兒到了一定地步,是攔不住的,有了這股心氣兒,這個民族才會有奮發向上的動力,才會迸發出強大的生命力的創造力!」
林朝陽望著滿臉認真的陶玉書,很想說一句:
媳婦總結的真好,全是我沒想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