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稿子的事,林朝陽回圖書館,路過三角地時,被興奮的陳健功和鄒仕方等人拉住。
「朝陽,來照個相!」
剛才那些領導和嘉賓們合完影,有人走了,還有的在跟熟人聊天。
負責五四文學社籌備的幾個小年輕興奮的不行,爭先恐後的上前合影,碰見林朝陽走過來就要拉他。
林朝陽眼看著館長謝道源走過來,一下子甩開陳健功的胳膊。
跟你不熟,莫挨老子!
「館長!」
謝道源點點頭,「我幫你們合個照?」
「不用不用。」林朝陽連忙擺手。
開小差被館長抓到,還敢讓他幫著合影?
「您先忙,我回館裡了。」林朝陽頭也不回的撒丫子跑路。
跟劉昕武合完了影,陳健功有些遺憾的說道:「朝陽這人太低調,我還想介紹他跟您認識一下。他那篇《牧馬人》完全繼承了您在《班主任》里的思想內核,寫的非常好。」
劉昕武望了一眼林朝陽的背影,「他怎麼跑這麼快?」
「他是圖書館的,館長在這呢,跑的能不快嗎?」
「有意思!」劉昕武哈哈笑了起來,「下回有機會一定認識一下。對了,他那部作品什麼時候發表?」
「不知道,這個您得問老周同志。」
周燕如剛走回人群中,劉昕武便上來向她打探林朝陽的那篇《牧馬人》何時發表,她心中頓時警惕起來。
要知道劉昕武可不光是個作家,同時也是剛剛創刊的《十月》的編輯之一。
她聽說,《十月》眼下正缺稿子呢,尤其是短篇小說。
「編委會一致通過發表,主要是最近積稿太多,所以還得等一等。」
陳健功把林朝陽和《牧馬人》夸的跟朵花一樣,劉昕武只是好奇打聽,完全沒有預想到周燕如的心路歷程。
隨口應付完劉昕武,周燕如心中的危機感不減。
國內的文學創作正在逐漸鬆綁,文學刊物不斷復刊,每一個有水平、有潛力的作者都是刊物的寶貴資源,可不能讓林朝陽被別的刊物給拐跑了。
《牧馬人》一定要儘快發表,可想到《燕京文藝》現在的人事情況,她又一陣心焦,有時候這種事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
這天晚上,陶玉書從燕師大回來心情很好,林朝陽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她那篇關於《傷痕》的文學批評被老師誇獎了一番,還準備幫她推薦給今夏剛剛復刊的《文藝報》。
「哎呦!我媳婦要成文學批評家了!」
林朝陽讚美的語氣有些誇張,陶玉書既高興,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別瞎說,人家《文藝報》還不一定能用呢。」她的臉頰帶著幾分興奮的紅霞,又說道:「還多虧了你提的意見。」
陶玉墨敲詐紅燒肉那天下午,林朝陽和陶玉書討論了好一段時間這篇文章,給她提了不少意見,也算是有些貢獻。
「這麼說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了?那稿費下來你分我一半!」
聽到他的話,陶玉書冷靜下來,「夫妻倆分那麼清楚幹嘛,我的還不就是你的嗎?再說了,我還得攢錢給伱買手錶呢!」
「我跟你開個玩笑嘛!」
林朝陽只是試探一下,見陶玉書油鹽不進,只好懷柔的說道。
這丫頭,不好糊弄啊!
轉眼到了29日,今天是周五,這個禮拜趕上十一,周日和下周一都放假。
林朝陽上班的時候謀劃著名放假的時候去哪兒玩,來燕京一個多月了,他還沒怎麼出門逛過呢。
晚上吃飯,陶玉墨看著盤子裡的菜忍不住抱怨道:「都十一了,就不能多做個菜,肚子裡一點油水都沒有。」
陶家七大二小一共九口人,桌上四道菜,只有一盤迴鍋肉沾點葷腥,關鍵肉實在是不夠分。
抱怨歸抱怨,飯還得吃,陶玉墨的抱怨並不是空穴來風。
「媽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吃完飯回到屋裡,連陶玉書也忍不住因為今晚的伙食抱怨了起來。
林朝陽也好奇,問道:「爸工資那麼高,媽也有退休金,我們每個月還往家裡交伙食費,怎麼一到月底家裡伙食這麼差?」
陶父是三級教授,每個月工資229元,在城鎮居民人均月收入不到70元的如今是妥妥的高收入人群。
「沒錢唄。」陶玉書隨口道。
她說的沒錢當然不是真沒錢,陶家存款有不少,但這個年代大家都儲蓄習慣是錢進了存摺只進不出。
陶父的工資每個月自己留29塊,往家裡交200塊,包括陶母的退休金,每個月都有一半是直接存進銀行的,剩下的錢才是家裡人家用的錢。
「玉墨、希文還在上學,希武還得喝奶粉,這幾個小的一年就得換一茬衣服。關鍵是我哥……」
背後說起大舅哥的壞話,陶玉書一點也不嘴軟。
「自己的工資不夠花,還整天跟媽要錢!」
還有這事?
還別說,大舅哥還真有點啃老族的氣質。
林朝陽想起第一次跟大舅哥見面時,陶玉書問他有錢嗎,林朝陽以為大舅哥跟他一樣,是收入都上交給家裡了,敢情陶玉書問那話是因為他花錢太大手大腳?
林朝陽八卦道:「他不給大嫂家用?」
「給啊,每個月給三十塊,不到月中就要回去了。」
「到手的錢還能給他?」林朝陽驚奇。
「大嫂那個脾氣你也知道,而且我哥這個人鬼話連篇,哄她幾句就把錢騙出來了。」
陶玉書說到這裡時,語氣中充滿了對大嫂趙麗的怒其不爭。
林朝陽突然有點羨慕起大舅哥了,要是玉書也能像大嫂那麼好說話該多好,他何苦還要每天爬格子,為了建設小金庫而努力,早就躺平了。
有機會得好好跟大舅哥請教一下。
「你在想什麼?」陶玉書瞅著他的臉色,似有所感。
「沒什麼。」林朝陽心虛了一下,岔開話題道:「那媽就不管他?」
「管?是慣!你以為他那個公子哥兒的樣子是誰給慣出來的?」陶玉書越說越氣,「媽就是重男輕女。」
「好了好了,又沒花你的錢。我記得剛來燕京的時候,你哥還買了條魚給我接風呢。」林朝陽勸道。
「他啊,在外面就愛窮大方!」
陶玉書挖苦了哥哥一句,平復了情緒,然後說道:「本來我都不愛說這些事,你非得問我!」
得,怪我!
「十一出去玩吧!」林朝陽換了個話題。
此話一出,陶玉書一臉為難。
林朝陽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十一你不會還要上課吧?」
「不上課。是給《文藝報》的那篇文章,編輯讓我再改改,正好放假這兩天……」
林朝陽怒不可遏,十分委屈。
又被放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