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天真還是媚外

  這天晚上,林朝陽與成蔭、陳懷愷和江懷延三人在燕影招待所喝了一頓酒,隔天早上便打道回府。

  陶玉書止要去上學,見他回來有些驚奇「不是請了半個月假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林朝陽自嘲的笑了笑,「捲鋪蓋卷滾蛋了!」

  陶玉書面露不解,「滾蛋?不是他們請你去的嗎?」

  「請我去的怎麼了?我是去幫忙,又不是當老太爺的!」

  陶玉書柳眉整起,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林朝陽簡單的向她描述了一下情況,陶玉書聽完氣憤道:「你是他們請去的,他們怎麼能這麼辦事呢?」

  理念衝突嘛!他們已經做了那麼多工作,當然不可能因為我的三言兩語就改弦更張。

  既然解決不掉問題,那就解決掉提出問題的人。再說了,我說的那些問題,可能在有些人眼裡也不是問題。」

  陶玉書猶自憤憤的替林朝陽打抱不平,他說道:「行了,這點小事對我又沒有什麼影響,你趕緊去上學吧。」

  他一說上學,陶玉書看了一下時間,確實有點晚了,她急忙去穿外套,邊穿衣服邊問:「那這幾天你準備幹嘛?去上班?」

  「假都請完了,上什麼班啊。正好過兩天李全福他們搬家,我跟爸去四合院研究研究怎麼修房子。」

  「也好。」

  棉花胡同那處四合院從年前買完到現在三個月了,李全福家一直拖看沒搬走,說是年前年後這段時間不好租房子,其實無非就是想占點小便宜,多在那裡任兒大,就少付兒大房租。

  正月十五之前,林二春去棉花胡同下了最後通,他們家要再不搬走,就到房管所說道說道。

  給了點壓力,李全福他們家這才磨磨蹭蹭的動了起來,最近剛找到房子,正準備搬家呢。

  陶玉書出門去上學,林朝陽想看閒來無事,便騎上自行車來到了位於西長安街七號的燕京市文化局大院。

  以前來的時候,文聯這棟樓總顯得破敗、蕭條,如今文化行業迎來了欣欣向榮的時代,連這裡也比以前熱鬧多了,剛進樓便能聽到文聯各個下屬協會刃公室里傳來的聲音。

  《燕京文藝》編輯部門口的牌子已經換成了「燕京文學」,這還是刊物改名之後林朝陽第一次來編輯們看到他的到來都有些驚訝,草德寧問道:「朝陽,你怎麼來了?」

  沒事過來看看你。」

  草德寧正要給他倒水,聽到這話,停下手上的動作,「你但凡換個說詞我都能相信。」

  被她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謊言,林朝陽笑了起來,「還是你了解我。」

  周燕如對章德寧說道:「他這個人啊,無事不登三寶殿。」

  章德寧把茶杯遞到林朝陽面前,問道:「這次來什麼事啊?總不會是給我送稿子的吧?」

  這一年多來,林朝陽的創作方向集中在了長篇小說領域,燕京文學》的版面是沒刃法刊發那麼長篇福的作品的,所以章德寧現在對於林朝陽的作品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渴求,「確實是送稿子。」

  這話一出,章德寧滿臉訝異,「你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天?」

  林朝陽滿頭黑線,「你別太過分。」

  章德寧收起玩笑,臉上掛上討好的笑容,「寫的短篇還是中篇?還是劇本?」

  「都不是。」

  林朝陽說看,從懷裡掏出一張稿紙這.....你什麼時候寫上詩了。」

  看著稿紙上的詩,草德寧發出了疑問不是我寫的,是個小朋友寫的。」

  章德寧看了一眼林朝陽,你才二十出頭,說別人小朋友,那對方得多大?

  「你先看看。」

  聽了林朝陽的話,草德寧把目光放在詩上一一《阿爾的太陽一一獻給我的瘦哥哥》。

  這首詩開不長,算上引文也不過兩百多字,但章德寧讀的很慢約莫有十多分鐘,將這首詩仔仔細細看了四五遍,又不斷揣摩看其中的各種意向這詩是寫梵谷的?「她開口問道瘦哥哥、星空、向日葵、紅頭髮、苦艾酒..-.--如果章德寧是在兩個多月以前看到這首詩,一定會一頭霧水,如墜雲裡霧裡,這些與她生活和閱讀方向毫無關係的名詞是她難以理解的。

  但就在兩個多月以前,《梵谷之死》發表,作為林朝陽人生中第一位責編,哪怕現在章德寧已經很少負責他的作品發表了,可她仍日關注了林朝陽的作品在《梵谷之死》發表之初,她便第一時間閱讀了這部小說她難以想像這樣一部以十九世紀的歐洲為背景,講述梵谷生平故事的小說竟然是目己最熟悉的作者寫的。

  看完小說她最大的感受是,真想扒開林朝陽腦袋看看裡面到底都有些什麼樣的奇思妙想。

  整部小說不儀完美的平衡了故事性和文學性,更充滿了大馬行空的想像力和懸疑感讓人讀來欲罷不能。

  《阿爾的太陽一獻給我的瘦哥哥》中所提到的許多名詞,在《梵谷之死》當中都是很重要的元素,所以在看到這首詩之後,草德寧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然後通過小說的情節不斷反推,很快就明白了這首詩里所要表達的種種意向和情感,阿爾是法國南部的普羅旺斯地區,因盛產葡萄酒而聞名,那裡是梵谷生前最後待的地方,也是他與後印象派畫家高更發生粗語和衝突的地方,梵谷還因此割掉了自己的一隻耳朵。

  阿爾那裡有一家小型精神病院,梵谷曾一度在那裡治療,詩名和詩里第一句的「去南方」指的就是那裡..….在心裡將詩句全都注釋了一遍,章德寧問:「這詩誰寫的?」

  燕大的一個學生,你覺得怎麼樣?」

  章德寧眼晴在稿紙上打轉,思量片刻後說道:「這個作者很有想法。你看這一段,「從地下強勁噴出的,火山一樣不計後果的.-.--把星空燒成粗糙的河流,把土地燒得旋轉,舉起黃色的痙攣的手,向日葵邀請一切火中取栗的人,不要再畫基督的橄欖園。

  這一段太精彩了,完全詮釋出了梵谷這個大才的性格和心理,他的顏色就是火山噴發的顏色,彎曲的星夜、燃燒的土地,所有的植物與生命都向著太陽舉起了痙攣的手掌,他這一段是在說梵谷,我更覺得他是在與目己互文,他把目己的精神世界投射到了梵谷的身上。

  這個學生詩人,不簡單啊!」

  說到最後,章德寧感嘆了一句,她又問道:「他出版過詩集沒有?」

  「出什麼詩集,連首詩都沒發表過呢,這是他寫的第一首詩。」

  聽著林朝陽的話,草德寧臉上寫滿了驚論,「第一次寫詩?」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詩稿,一時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想了半天措詞,最後說了一句:天賦還真高啊!」

  我推薦的人肯足不會差!「林朝陽目誇了一句。

  「切!「章德寧發出了一聲鄙夷,「你也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林朝陽一把將詩稿從她手裡奪過來,「你們不要就算了,我推薦給別人。」

  「送送矣!」

  章德寧急忙拉住他,從他手裡奪回詩稿,「哪有你這樣的,送來的稿子還有往回要的。」

  她起身來到一位中年編輯的桌旁,「老趙,你看看這首詩,林大作家傾力推薦的!」

  《燕京文學》有專門的詩歌欄目,趙金久就是負責詩歌欄目的編輯,剛才他聽看林朝陽和章德寧的討論,心裡一直痒痒,草德寧把詩稿拿過來,他立刻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過了十多分鐘,趙金久抬起頭,「好!初出茅廬的詩人能寫成這樣,真不一般。」

  聽到他這個責編的讚許,林朝陽笑道:「看來發表沒問題了。」

  趙金久說道:「還得等主編拍板。」

  「那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林朝陽說著,在紙上寫下了一個通訊地址遞給趙金久,「要是過稿了,你們就聯繫他。」

  章德寧調侃道:「朝陽同志,你現在可以啊,這是要當文壇伯樂?」

  「什麼伯樂不伯樂的,趕巧了而已。人家是我的忠實讀者,看完了小說有感而發才寫了這首詩。

  拿來給我看看,我一看寫的不錯,我說我給你找個刊物推薦一下吧。」

  章德寧聽他說完,道:「難怪呢,原來是這麼回事。」

  聊完了詩的事,林朝陽正打算告辭,章德寧隨口問道:「最近忙什麼呢?」

  「沒忙什麼。」

  「沒寫小說?」

  「開個了頭。」

  「長篇?」

  「中篇吧。」

  「嗯?」

  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聽到「中篇」二字,章德寧眼神一凝,連忙拉住了林朝陽,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

  「中篇啊?中篇好啊,寫多少字了?」

  林朝陽笑眯眯的看著她,前據後恭,不是個好東西。

  沒寫多少字。」

  「寫的什麼內容,給我講講。」

  沒想好呢。「林朝陽敷衍道章德寧多了解他啊,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這都快中午了,我請你吃個飯吧。

  「那多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的。你大老遠的來給我們送稿子,這是支持我們的工作,我把老李叫上。」

  章德寧叫李輕泉是一石二鳥,既找到了人報銷費用,又能顯示《燕京文學》對林朝陽的重視程度。

  你看,主編都來陪你吃飯了。

  李輕泉不是個善於交際的人,不過聽說林朝陽手裡有一部中篇小說正在寫,他也很上心。

  他和章德寧兩人拉看林朝陽跑到人文社隔壁北小街街口的小麵館,點了兩個菜,一葷一素,又一人要了五兩小肉麵三人吃著飯,李輕泉問起了林朝陽小說的事。林朝陽便把在燕影廠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李輕泉聽後嘆息道:「這種事還真不好判斷是非對錯,大家的觀念和出發點不一樣。」

  我不是想分出個是非對錯來。我們兩國那交關係現在不錯,不代表以後也不錯國與國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只有利益才是最根本的,我就是想提醒國人,不要被日本人的小使倆忽悠了。有著世代血仇的敵人怎麼可能會成為朋友,短暫的蜜月只不過是利益的結合罷了。

  可偏偏我們文化界有些人,你也不好說他是天真還是媚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