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難收。」砂金緩緩走上前,遠離了身後的「過去」,看著身前的「未來」,「我們能做的只有抓住每一個機會,讓自己儘可能多贏一秒。」
「唉……是啊。」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提點,「未來」的聲音里充滿了憐憫,「可惜人不可能一輩子只做正確的決定……雖然好運總是站在你這邊。」
「你總會贏下去,你從未輸過——但為什麼是你?為什麼……非得是你?」
砂金:「……」
「如果一個幸運兒的奇蹟,全部建立在所有他所愛之人、甚至更多人的不幸之上……如果你帶來的每一場雨從不象徵母神的恩賜與寬恕,而是一次又一次無意義的死亡……」
他的臉上第一次沒了笑意,只剩莫名的苦澀。
「……那你我究竟是犯了多少錯誤,才要出生在這世上?」
砂金:「……」
「……也許等我抵達了那個終點,我們的困惑就能得到解答了。」
「哼……好吧。」他臉上再次綻放了笑容,他對「自己」的回答並不意外。
他側過臉,最後看了砂金一眼:「先走一步,朋友,我在前面等你。」
他又看了看站在最後面看著他們的男孩。
「最後的時光,同這個孩子好好道個別吧。」
他轉過身,不再看他們。
「儘量讓自己……」
「……死而無憾。」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不囚困於過去,不限制於未來,堅定理性、毫不動搖地走在確定的道路上,這對於碳基生命來說是件十分困難的事情。」螺絲咕姆對砂金化解「同諧」禁錮一事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
由於自身作為智械生命,他對於「人類」的認知和理解可能比阮•梅、黑塔還要深刻。
所以,他才更能清楚地理解砂金的狀態。
「結論:砂金的意志不容小覷。」
他只能得出這樣寬泛的結論,這對於其他人類來說幾乎是不可能複製的,就連黑塔都會因為自己一時的喜好而提起或者放棄某一項研究。
【等到他走後,砂金才徹底鬆了口氣,不知是由於戒備,還是出於不舍。
「這下……就剩我們了。」卡卡瓦夏走向砂金,他來到「自己」的跟前。
聽到他的聲音,砂金連忙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苦澀得仿佛就要哭出來了。
「可以為我拍張照嗎?就當是留個紀念。」
「過去」並沒有「現在」和「未來」那麼多的心思,他只是覺得,他們這就要永遠地分開了,他想要留個紀念。
——他記得,「卡卡瓦夏」並沒有拍過照片,這份正好可以留下。
「……嗯,來吧。」
卡卡瓦夏站在了拍照立牌最下方的位置上,他的臉剛好可以露出來。
隨著快門按下,「卡卡瓦夏」留下了在這世上唯一的一張照片。
「哼哼哼,真好。」男孩雙手叉腰,他很高興,「這樣我也能看見自己的樣子了。」
「下次拍照時,記得看鏡頭,表情會更自然些。」
面對卡卡瓦夏,砂金的嗓音都帶上了一點磁性。
「嗯,我會的。」他點了點頭,隨後有些遲疑的看著砂金,「那……先生,你也要回去了嗎?」
「我還不能走。」砂金斟酌措辭,他不想讓這孩子見到人生的陰影,「我在這兒還有一場……表演。」
「哦……那你馬上就要登台演出了,是嗎?」
「那走吧,我送你去大舞台那裡。」
男孩向砂金伸出了右手,想要替他引路。
「……嗯。」
砂金伸手搭在了他伸出的右手上,一步一步地跟著他前往舞台。
「原來你是演員……怪不得衣服那麼漂亮。」
一路上,卡卡瓦夏好奇的向砂金問起。
「其實我是一名……商人。」砂金依舊用著溫柔的語氣,不緊不慢的回答著男孩的問題,「但我確實有場表演。」
「你和天上的黑衣人一樣?可……你沒有穿黑色的衣服?」
卡卡瓦夏天然地將「商人「和「穿黑衣服的人」劃上了等號。
所以,那位「前無名客」真該死!!!
「普通員工才要穿那種衣服,我的位置……比他們高得多。」
「哈,好厲害,希望我也能成為和你一樣漂亮的大人。」
卡卡瓦夏天真爛漫地幻想著。
漂亮的大人•砂金輕笑:「你可以的。」
「你一定會比我更好、更厲害。」
交談間,兩人來到了那面紅色的幕布前。
「吶,這道幕布後就是大舞台了。」卡卡瓦夏指了指中間閃著光芒的紅色幕布,替砂金介紹道。
「馬上就是登台的時間了,你做好準備了麼?」他轉身背對著幕布,看著砂金,「祝你的演出圓滿成功。」
砂金:「……」
男人面帶微笑,言語的一詞一句間透露的儘是溫柔。
「謝謝你。」
只是他努力保持著微笑的臉讓卡卡瓦夏覺得他還是有些緊張。
「那我們來『對掌』吧。如果有母神保佑,你就可以輕鬆點了。」
男孩走到砂金跟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對掌』是一種小小的儀式,我們把手掌貼在一起,把禱文念給『芬戈媽媽』聽,她就會祝福我們。」
「如果你不會,我可以教你。」
他面帶笑容的看著砂金。
砂金也以淺笑回應:「沒關係,我會的。」
……我當然會。】
「嗚嗚嗚——!!!」
這次爆哭的是提瓦特眾人,包括芙寧娜在內的各位小朋友。
和另外兩邊相比,提瓦特這邊還是以歡聲笑語為主,雖然經受了多重金屬鋒利製品的試煉,但他們的悲傷閾值也只比新來的卡蓮和貝洛伯格的小朋友們要高一點。
只是,他們哭得好像有點早了。
【在砂金與卡卡瓦夏「對掌」前,一段砂金的回憶插了進來。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姐姐。
那還是個雨天,他的姐姐直面了殘暴的卡提卡人,而他卻只能在雨中逃跑,他帶來的「幸運」最終讓他最後的親人也死在雨中。
那也是他最後一次「對掌」。
他們的慘劇,並沒在星海里激起半點水花,他們只是市場開拓部用來對付卡提卡人的藉口而已。
回憶結束,砂金睜開雙眼。
「卡卡瓦夏?」
他輕聲呼喊著那個孩子的名字,然而——
他的身旁卻已經不再有那孩子的身影了。
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砂金:「……」
「……再見。」
最後的輕聲低語,他閉上雙眸。
再次睜開雙眼,他又變成了那個張揚自信的砂金。
「好咯——演員已經就位,好戲該開場了。」
他站在紅幕布的後面,準備登台。
然而,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停住了腳步,右手撫胸。
「這場演出獻給你,希望它能為你留下難忘的回憶……」
他回頭一瞥,寬敞的通道里只有他一人孤單的身影,紫色的漂亮眸子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卡卡瓦夏。」
…………
臨走時星期日的問題在耳畔迴蕩,他記得,自己是那樣回答的:「假設——只是個假設——假設我每次擲骰子都有概率擲出這個結果……」
「那我一定會非常樂意賭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