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王冠失竊
王宮的宴會大廳內，名門顯貴們首先入場，他們揚起臉，便看見盛裝打扮的王后正在微笑地迎接著一位尊貴賓客，而在王后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丹斯切爾美人。
王后縱使盛裝出席，雍容華貴，可這並沒有奪去那位高貴女子的風采，她明明沒有潑撒金粉，柔順的頭髮卻仍然折射出璀璨的光澤，黃昏的霞光照射在大理石圓柱上，她背對著眾人，脖頸上掛著一串珍珠項鍊，那高挑的背影顯得十分迷人，人們不禁想像，她是否有著純潔少女般的眼眸與色彩，而那些反對這場婚姻的異信貴族們，即便他們私底下咒罵阿爾西婭是醜惡與罪孽的化身，可此時此刻，看到她時，仍然不禁發出感嘆，認為那是天使或是女神們才會享有的姿容。
阿爾西婭應和著王后的噓寒問暖，不難看出來，王后對這場婚姻保有極大的期待，並且為自己的兒子能娶到這位身份高貴、姿色出眾的佳人而感到驕傲和幸福。
「噢，斯卡蒂女神啊，她的肌膚比得上你沐浴冰雪的腳踝了。」
王后一邊親昵地拉住阿爾西婭的手，一邊如此說道。
阿爾西婭對王后的印象並不差，她在小的時候見過這位王后。
她以一位年輕人對待長輩的溫柔口吻說道：
「王后殿下，我的肌膚又怎能比得上您呢，雖說您老了，可我不難想像出，當您年輕的時候，別說是我了，即便是斯卡蒂的腳踝也拍馬不及。」
阿爾西婭的恭維話讓王后很是受用，王后不停地笑著，而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阿爾西婭，請你不要對我用敬稱，在家庭里，哪有兒女對父母用敬稱的呢？我們不是外人了，很快，你就能跟我們享用同一個祈禱間，我敢保證，那並不比丹斯切爾任何一個的祈禱間遜色。」
王后的話音落下，阿爾西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她經驗豐富地微垂下頭，敷衍過去了，沒有人覺得她有失禮節。
這番動作落在王后眼裡，被當作少女的羞澀，於是王后笑得更加開心了，阿爾西婭見此，便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在這裡，在奧森科，沒有多少人能看得出來，阿爾西婭每一個動作里到底有多少心機。
忽然間，王宮大門外走近了一位相貌不凡的男子，王后瞪了瞪眼睛，而後笑著指向他道：
「他來了，蒙神的祝福，我親愛的兒子來了，阿爾西婭，來，伱看看他，對，就是他，多麼英俊的一個小伙，像是那著名的男神西波斯一樣，可他卻不愛終日飲酒，更不愛尋歡作樂，因此遠比一般人孔武有力。
阿爾西婭，我得告訴你，在我那麼多的兒子裡面，沒有一位比得上他的，這位未來的國王，將會引領你走入幸福的殿堂……」
阿爾西婭冷淡地打斷道：
「別再說了…每個母親都會為自己的兒子驕傲。」
王后笑了笑，將之同樣當作少女的羞澀了。
德瓦恩王子緩緩走了上來，他在向自己的母親行禮之後，便看向了阿爾西婭。
阿爾西婭露出了禮儀性的微笑。
「您就是…那位丹斯切爾的殿下吧。」
說完，德瓦恩王子彎下腰，想要親吻阿爾西婭套著白手套的手背。
而後者抬起手，弓起了戴著戒指的中指，彬彬有禮地說道：
「感謝你的和平之吻。」
此話一出，德瓦恩王子就不好親吻她的手背了，他不得不禮儀性的親吻了一下那顆有瑕疵的綠寶石戒指。
阿爾西婭飛快地抽回了手。
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阿爾西婭偷偷摘下了綠寶石戒指，隨手丟棄到一個小囊裡頭，她從衣服的口袋裡，找出了另一枚戒指，這枚戒指比剛才的要璀璨得多。
她之所以戴上那枚有瑕疵的綠寶石戒指，就是為了丟掉的時候不心疼。
名門顯貴們首先落座，他們坐在離王室最近的位置，而地位低一些的則坐在遠離國王又遠離大門的中段處，地位更低的，就坐在臨近大門地方，若是地位再低一些，就不配落座了，他們站立在大門的附近，等候著侍者們先剩餘的食物分到他們手裡。
國王與王后本來想將阿爾西婭安排在德瓦恩王子的身邊，然而這個提議卻遭到了公主委婉的拒絕，於是，阿爾西婭坐在了王后的身邊，她的右手邊是王后，左手邊則是隨行的卡桑德拉修女。
「王后殿下，你聽說過，獨角鯨嗎？」
阿爾西婭佯裝無意道：
「我在經文裡見過無數次，可不曾有一次親眼目睹獨角鯨的美麗。我小的時候，就有一個願望，就是想找到有關獨角鯨的事物，哪怕只是一顆牙齒。」
「啊，你這樣的美人竟然還有得不到的事，神怎麼能容忍這種事發生呢。」
王后感嘆完後，想了想，開口道：
「我記得，沙多克夫人家裡曾宴請過一位巫師，而後者正是一位鮫人，為了報答夫人的宴請，他贈予了沙多克夫人不少寶物，其中或許就有關於獨角鯨的東西。」
「謝謝。」
阿爾西婭感謝道。
作為王城的最尊貴的女人，常年與貴族婦女們交際的王后知道這座城市不少貴族家庭的奇聞軼事，自己找她來尋找伊登所說的升階材料，果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宴會期間，阿爾西婭一邊享用著食物，一邊有意無意地旁敲側擊，對阿爾西婭抱有好印象的王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很快就交代出了不少線索。
阿爾西婭在腦海里將之稍微整理了一下。
沙多克夫人家裡可能有關於獨角鯨的寶物。
王家寶庫里曾有奧萊伊蜂蜜，但在三年前，將這些蜂蜜賣給了法何拉派的修士們來釀酒。
萊諾蜥蜴的角在集市的藥劑商人手上應該有得賣。
王后對什麼薩滿並不知情，不過，她知道，在許多沒有改信皈依的貴族家庭里，還保留著不少古老的習俗，其中不少習俗帶有神秘色彩，可能與薩滿有關。
至於黑暗時代，王后說，她最近也在城內的貴族們口裡聽到過這個詞，不論是皈依的真教徒貴族，還是拒絕改信的舊貴族們，都提及過這個單詞，不過她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意思。
………………………………
將這些信息簡單地整理了一遍之後，阿爾西婭緩緩吐出一口氣，正準備輕抿杯中的葡萄酒時，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
她轉過頭去，發現在自己對面，有一個男人，正在時不時瞥向自己，而他的目光里，隱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仇視。
他的位置很靠近國王，好像是…弗洛親王？
阿爾西婭回憶了一下。
那是王室中為數不多的，沒有改信的親王。
隨著時間的逝去，賓客們桌前的主菜都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可宴會沒有一絲要結束的勢頭，反而更加熱鬧了，成群的奴僕們從四面八方端著菜盤子過來，那儘是各種各樣的餐後甜點，種類之豐富，讓不少舊貴族們都大開眼界，這些舊貴族們並沒有皈依真教，而是保留著原有的信仰，因此對丹斯切爾的事物敬而遠之，更不知道原來宴會上還會有餐後甜點這東西。
一杯又一杯的美酒送來，輔以蛋酥、葡萄卷、蘋果派等等甜點呈到席上，人們開懷暢飲，盡情享樂。
這個時候，弗洛親王忽然站了起來，朝國王敬酒道：
「智睿的陛下，願您得到醫神的安康，又能縱向西波斯的佳釀。」
卡修斯五世開懷地笑著，片刻後，緩緩道：
「我的胞弟，我只需求一位神便可以了，又何須求那麼多的神靈呢？」
阿爾西婭注意道，親王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陰翳。
面對卡修斯五世的回應，弗洛親王並沒有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他懇求國王陛下趁著大家興致正佳之時，展示為德瓦恩王子鑄造的新王冠，其他貴族們聽到這裡，喝上興頭的他們也紛紛起鬨，嚷嚷著要看見那頂王冠的風采。
阿爾西婭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她有聽說過一些關於那頂王冠的傳聞。
由於與帝國的聯姻，卡修斯五世專門命人為德瓦恩王子鑄造了一頂新的王冠，為了這頂王冠，他請來了聲名遠揚的矮人工匠姆努·飛銀，後者曾週遊各國，為多位國王鑄造或修繕冠冕，據傳他的鐵錘曾被赫里斯祝福過，擁有神奇的魔力。
工匠有了，鑄造王冠的種種材料和儀式也都不能含糊，為了收集那些材料，卡修斯五世不僅在王家寶庫里挖地三尺，更是在國外的各色商人手中重金求購，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要鑲嵌在冠冕正中心的紫色寶石，它並非紫水晶，卻有著紫水晶般的光澤，它也並非是坦桑石，卻比坦桑石更加深邃，這種寶石稀有得據說從未有人見過，那位矮人工匠將之命名為「深淵之心」。
據說，在鑄造王冠的過程之中，國王還請來了法何拉本人為這顆寶石賜福。
起初卡修斯五世並沒有接受弗洛親王的提議，畢竟王冠還未完全完成，還需要一點打磨的時間，可在賓客們的連番勸說和恭維之下，國王終究沒有忍住，他決定將這頂王冠呈現給眾人，以此彰顯王室的光輝。
「陛下，別讓我們失望！」
賓客們起鬨地齊聲叫嚷道。
國王接受了眾人的請求，他馬上抬起手，命王后和侍女們去將那巧奪天工的傑作從寶庫里取出來，讓賓客們開開眼界，喝醉的人們頓時歡呼雀躍，用眼睛盯著王后離去的方向，等候著她的回歸。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王后始終都沒有回來。
「王后去得也太久了。」
阿爾西婭嘀咕道。
不只阿爾西婭一個人覺得久，連主座上的國王也感到了有些煩躁，他不安地抖著腳，好幾次都想叫人去催促。
又過了一會，王后跟其他侍女從廊道里走了出來，只見她面無血色，踏起了「嗒、嗒」的急促腳步聲。
王后的手裡沒有抱著王冠。
卡修斯五世一陣疑惑，他剛想要詢問，王后就湊了過來，以很低的聲音說道：
「不見了！王冠不見了！」
卡修斯五世的瞳孔縮了起來。
還不待國王陛下開口，一旁的弗洛親王不知怎的，也聽到了王后的聲音，他驚詫地喊道：
「什麼，王冠不見了！」
他的聲音很驚訝，很大，讓全場的賓客們都聽到了。
大廳之中，先是陡然安靜了一會，而後頃刻間便爆發出了一陣喧譁。
「王冠不見了？！」
「這竟然都能不見嗎？」
「神啊，王冠到哪裡去了…」
「丟了！丟了！被偷了！一定是被偷了！」
…………………
全場嘈雜一片，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失蹤的王冠，只見卡修斯五世的臉色也在急速變得煞白，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弗洛親王，而後者流露出愧疚的神色，默默退開。
「大家不要離開會場，不要讓任何人離開這裡。」
國王陛下以不容置疑地口吻下令道。
……………………………………
……………………………………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宴會中其樂融融的氛圍，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對幾乎每一位賓客都進行仔細的盤查，尋找王冠的蹤跡，這讓原本只持續到黃昏後兩個時辰的宴會耽擱到了凌晨。
不過，由於阿爾西婭身份特殊，她並沒有遭到什麼盤問和檢查，卡修斯五世很快就讓人把這位公主及隨行修女送回了住處。
辛辛苦苦鑄造的王冠失竊，對於王室而言，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阿爾西婭雖然樂於看到這一幕，可她又覺得此事實在蹊蹺，據自己所知，奧森科的王室寶庫好像從未出現過失竊事件，而且王冠理應有層層監管，即便如此，仍然不翼而飛。
「得跟伊登說一下才行。」
阿爾西婭自語道。
她感覺到，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在搖響鈴鐺之前，阿爾西婭想到了什麼，她找出那個裝有綠寶石戒指的小囊，推開窗戶，而後隨手往外面一丟，咻的一聲，那顆不被公主喜歡的戒指就這樣消失在無窮無盡的黑夜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