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真正死去的人
「維爾多，容我展現一下我的表達欲。
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太虛偽了，死亡也太虛偽了嗎？
死亡明明根本並不存在，那些臨死前的落淚，在他們眼中是真情實意，在我看來，卻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可惜的是，許多人、包括諸神都不懂得這一點。」
維爾多轉過頭，眺望遠方，接連冷笑道：
「看看那些在地上忙忙碌碌的凡人。
他們只看到生前的有限，卻不明白死後的無窮。
這世上有多少貪生怕死之輩啊！
他們自以為人生短暫，不值得為大事犧牲。可他們全錯了，不朽的靈魂將迎來無限的時間。」
謊言與詭計之神，立在半空之中，有如世上唯一一位智者一般，肆意嘲笑著世上的萬千生靈。
維爾多聽著祂狂傲的話語，越聽越是不寒而慄。
於是，他忍不住地問道：
「斯萊厄…謊言與詭計之神…
難道…你要讓死亡回歸嗎？」
如果眼前的神祗要讓死亡回歸，要讓真正的死亡遍布世間…
那是多麼可怕！
死就是死了，是永恆的寂滅，絕大多數人生前的痕跡將被歷史掃得一乾二淨，只有極少數人能夠被人銘記。
可被人銘記又能如何呢？連那些極少數人也死了，也迎來了永遠的寂滅，被人銘記，對於那些人來說，什麼都不是，不過是虛空。
「好問題，維爾多，好問題。」
斯萊厄接連說了兩個「好問題」，卻不作直接的回答：
「你已經擁有神靈的視野了。
你已經明白，在這世上，只有極少數人才真正死了。
譬如說，我們曾經的王閃恩，祂已與世界永別。」
「要我說，那些真正死去的人，他們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
要知道，即便是撒泊王，我的父也賞賜給了他靈魂。
當神的恩賜賞給幾乎每一個人時，沒有得到恩賞的人，才是得到了真正的恩澤。
那些真正死去的人，也是同樣道理。」
「長久以後，人們對死亡的恐懼就如過江之鯽。
從邏各斯人開始，世人便畏懼死亡了。
為什麼呢？
因為人們恐懼死亡，所以需要不死。」
說完之後，斯萊厄轉過身來，再度直面維爾多，祂攤了攤手，輕鬆道：
「維爾多，你是了解我的。
在《第二先知書》里，我可是輸給了你們真教徒的先知。
一個輸給先知的人，又怎能忤逆神呢？
我雖然痛罵凡人，但我也是貪生怕死之輩，
還是那句話，人生短暫，不值得為大事犧牲。
讓死亡回歸，我可沒那個本事和勇氣。」
聽到斯萊厄的答覆，維爾多先是鬆了口氣。
方才斯萊厄說得那樣激情澎湃、慷慨激昂，他還以為這位熱衷玩弄詭計的神祗要讓死亡回歸。
原來，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可接著，想到這裡時，源源不斷的疑惑涌了上來。
既然斯萊厄沒打算讓死亡回歸，那麼祂打造死後小鎮，到底是為了什麼？
維爾多這時抬起頭來，而斯萊厄好似一眼看穿了這位矮人的思緒。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
沒收死亡…
我無法讓死亡回歸，當然也無法真正意義的沒收死亡。」
斯萊厄的口吻意味深長。
維爾多懵懵地聽著這神祗繼續講述道：
「我要做的，是沒收死亡這個概念。
是讓世人們明白，死亡是一場謊言，永生才是真相！」
接著，斯萊厄抬起一根手指，做出戳破什麼的手勢，
「當死後小鎮破滅的時候，那些深信自己已死的『死者』們終會意識到，
死亡就是一場謊言！他們不會再相信死亡了！
有些事情，不僅要言傳，還要身受。
就像一個被催眠過的人，在得知自己被催眠過後，會無時無刻不在懷疑自己被催眠了。」
維爾多聽著這些話，他渾身打顫起來，這位矮人大受震撼，他從未想過，斯萊厄的圖謀竟然如此宏偉。
死後小鎮破滅的時候…
「難道說…你會親自讓這個『冥界』…」
維爾多捕捉到什麼關鍵詞道。
斯萊厄攤了攤手，輕鬆道：
「謊言就是要被戳破的嘛！
只有戳破這個謊言，才能讓他們明白，死亡也是虛假的。
正如我的信徒們的讚美一樣，『敬仰謊言吧，斯萊厄總會以祂的方式造福世界！』」
維爾多聽到這裡，他徹底明白了斯萊厄的用意。
這個時候，他感到一絲畏懼。
自己得知了那麼多真相…斯萊厄還會放過自己嗎？
即便維爾多明白靈魂的不滅，可他終究還是怕死，常年的生活已經為他打下了烙印。
謊言與詭計之神仿佛會讀心術般，一眼洞穿了維爾多的想法，開口道：
「放心，維爾多。
你不會死的，不僅不會死，我還要放了你。
因為你不能留在死後小鎮裡了，至於你之後要往哪裡走，隨你便。」
接著，斯萊厄指著「天國的階梯」道：
「如我之前所說，我是一個很有表達欲的人。
一直懷揣著這個宏大計劃，又不能告訴別人，實在憋得難受。
這些話也不能說給瓦利聽，所以只能說給你。
我早已做過預言，知道你會來到這裡。
接下來，準備回去享受你的活人生活吧！」
說完最後一句話，斯萊厄優雅地鞠了一躬，模樣像極了謝幕的演員。
維爾多坐在搖晃的階梯上，先靜坐了一會，緩過氣來後，猛然想起什麼。
他急急忙忙道：
「那哥穆呢？」
斯萊厄回憶了一下，而後道：
「噢，那個跟你一起過來的真教徒朋友？」
維爾多重重地點了點頭。
「抱歉，我只能放你一個人出去。
維爾多，你看看那個哥穆，
跟你不同，他真的相信自己死了。
他待在這裡，不是很安居樂業嗎？」
斯萊厄這麼一說，維爾多恍然了一下。
謊言與詭計之神說得不錯，與自己不同，哥穆確確實實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並且樂於過這種生活。
斯萊厄繼續勸誘道：
「反正你們遲早會重逢的，也不缺這一點時間。
說了這麼多，你應該清楚，分別是一時的，靈魂是永世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