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你們難道要審判我嗎?
艾諾絲再度來到了人骨教堂。☜💥 ➅9ѕⒽ𝐮𝓧.𝒸oM 🍓🐧
這裡是原初教會的聖地,一如努斯王國的聖山乃是整個真教的聖地一般。
「這幾天將是聖地最穩定的時候。」
芙羅拉為女兒梳理著發梢,柔聲說道:
「人骨教堂的時空錯亂的情況將會被降到最低,而苦難女士的儀式會用儀式疏導各個時空的窟窿。」
「母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艾諾絲面無表情地說著,
「在這之後,六神將以自身的神力為我構築一條登神之道。」
「是的,登神之道的原理其實很簡單,苦難女士將人骨教堂的各個時空的窟窿倒向未來的黃金殿堂,為你建立一個道標,錨定好你登神的命運。」
說著,芙羅拉有些激動,手中梳子顫了顫,
「艾諾絲,你知道嗎,六神告訴你的父親,在你的命運之線上,你是註定要成新神的。」
「我知道,那是一個偉大的預言,出自於歷史星辰。」
「艾諾絲…你將作為主的先知,引領眾神。」
作為主的先知…
那話語落在耳畔,艾諾絲兀然覺得自己的母親可憐極了。
包括整個原初教會及其信徒們。
他們並不曉得,自己所做的事,根本不是站在主那一方的。
艾諾絲作為原初使者,六神曾告訴她真相是什麼。
那是連牧首芙羅拉都不曾知道的真相。
六神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讓這場交易更加順遂。
畢竟,牧首死了還有繼承者,可倘若原初使者到最後的關頭背叛了祂們,那麼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其實芙羅拉所說的登神之道,艾諾絲遠比她更清楚。
登神之道的原理,換而言之,是打開一條通往未來的路,一條錨定未來的路。
早在數百年前,六神便通過歷史星辰看到了原初使者成神的命運。
無論是誰,都有一條揭示命運的絲線,它導向著一個未來,它往往飄忽不定,難言定數,而六神看到,艾諾絲的命運之線導向了登神的未來。
在苦難女士的協助之下,六神集合一直以來積蓄的力量,將那個未來錨定住,讓身為原初使者艾諾絲無需經曆命運的顛簸,直接踏上雷霆星辰,造就神格。
簡而言之,六神的所作所為是一種拔苗助長。
艾諾絲清楚地知道這些,更明白六神為何要拔苗助長。
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多。
特別是那位…天國上的諸神之父。
「母親,那個假使者,你打算怎麼做?」
艾諾絲想到了什麼,出聲問道。
「獻祭。」
芙羅拉殘忍地笑道:
「首先,我們要在眾人面前揭發她妄稱神諭的醜陋面目,待長老們認清之後,便將她就此獻祭,你知道,這場儀式,需要許多足夠強大的靈魂,願主護佑我們一切順利。♘♞ ➅➈ş𝐇𝔲𝓧.ⒸOм 🍮🎄」
獻祭…
艾諾絲回想起,在好幾年前,她與米拉踏入城下之城時,所看見的那一場獻祭。
數百年來,原初教會做過無數獻祭。
他們以神的名義獻祭,只為了喚醒神的原初之面,這是原初教會的教義。
但事實上,一直以來的獻祭,都是為了不久後的登神儀式。
艾諾絲再如何被命運與六神所欽定,也不過是一介凡人。
因此,她需要不知其數的靈魂來鋪路,從而牽引原初意志的力量,以原初意志可以污染星辰的特性來徹底掌控那顆無主的雷霆星辰。
原初意志之上,有三千年前的封印,其力量似乎根本無法為艾諾絲所用。
可是,六神早已為那一天準備多時,怎會想不到這點?
原初教會的那些靈魂的獻祭絕大多數都出自於自願,是以自由意志行事的,如此一來,便可以繞過主對於原初的封印。
「真是準備萬全。」
待母親梳理完自己的秀髮之後,艾諾絲站起身道。
芙羅拉點點頭,溫柔地為共治皇帝整理衣袍的褶皺。
「母親,我要再見那假使者一面。」
芙羅拉有些詫異,
「艾諾絲…我記得,你已經見過她…幾次了。」
「母親,你在擔心什麼?」
「不,沒有。願主庇佑你。」
芙羅拉小聲道。
……………………………………
……………………………………
人骨教堂內。
米拉和菲比奴被關進了一間特殊的牢房,那牢房類似於皇宮的那間由禁魔金所鑄造的房間。
只是這牢房顯然沒有皇宮的房屋好,沒有柔軟的鵝毛墊床,只有簡單幹硬的麥秸木板床,甚至連桌椅都沒有,食物也遠比之前樸素。
米拉也沒有抱怨,她安安分分地待在裡面,就這樣,一連好幾天過去了。
相較於揣揣不安的菲比奴,米拉要淡定多了。
「你知道嗎?菲比奴,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將我帶到那群長老們的面前,然後宣告我不過是一位假使者、假先知。」
米拉如此說道。
菲比奴嚇了嚇,滿臉都寫著慌張,忙問道:
「米拉大人,你會經歷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會經歷什麼,但我不能說出來。」
米拉擺出了噓的手勢,
「這是神讓我做的。」
半響後,菲比奴低聲道:
「神讓您做的事…可真嚇人……你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嗎?」
米拉搖了搖頭。
菲比奴的臉色蒼白起來。
米拉攤了攤手,說道:
「在西蘭遭遇那一日前,他也不曾曉得神賦予的使命是什麼,甚至連神有沒有賦予使命都不能確定。」
菲比奴雖是異教徒,但也知道那個故事,剛想說些什麼,忽然間,牢房外傳來腳步聲。
米拉看了過去。
那是艾諾絲。
菲比奴愣了下,隨著艾諾絲來到牢房外時,她連忙退後,躲在牢房的最角落處,不敢說出一個字。
女皇的目光沒有觸及那位侍女,自走進來來時,便一直落在米拉的身上。
「你又來見我了。」
米拉笑著說道。
艾諾絲面無表情,緩緩道:
「要不了多久,你就要被押到眾長老面前,我的母親將親自裁決你的種種罪行,而後將你獻祭。
告訴我,米拉,你覺得諷刺嗎?
你的下場,將會像麥思亞一樣。」
米拉的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懼色,她出人意料地問道:
「艾諾絲,那你會試著為我辯護嗎?」
共治皇帝冷冷道:
「不會,米拉,你太天真了。」
→
米拉皺了皺眉頭。
只聽艾諾絲略帶譏諷道:
「享受吧,這就是你的神給你的安排。
這恩典已經夠你揮霍了。」
「《王與先知書》。」
米拉忽然道。
「什麼?」
共治皇帝道。
「『不要說,我沒有恩典給予,我的愛已經足夠你們揮霍了。』」
隔著牢籠,米拉靠近著艾諾絲,抓住她腰間的銀牌,
「艾諾絲,你有你的恩典。」
共治皇帝甩開了米拉的手。
那銀牌上銘刻的經文,確實是出自於《王與先知書》。
「恩典?」
米拉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每個人都有恩典,你可以領受,也可以不領受,可神都見證著,我也見證著。」
艾諾絲沉默下來。
良久之後,她吐字道:
「你根本不了解我遇到了什麼,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命運。」
使者輕聲道:
「可我知道你的痛苦。」
共治皇帝盯著她,片刻後,冷冷地說道:
「你還想動搖我麼?你早就沒這個機會了。
你說得對,每個人都有恩典,
而我選擇不領受,我自有我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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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懺悔是面對自己最無法接受的那一面。
這個過程中,每個人都要審視自己的信仰。
艾諾絲當然知道這些。
作為帝國的共治皇帝,她遠比許多盲從的信徒們,甚至是鑽研神學數十年的神職們更加清楚。
她知道,米拉在勸告自己懺悔。
艾諾絲覺得實在可笑,她站在六神的一方,早已與眾人所信仰的神對立起來,如今難道要向自己敵人去懺悔麼?
這不可能。
而最重要的是,
自己為何要懺悔?
在《千年先知書》里,記載過一位從未見過神跡的老真教徒猶疑信仰,懷疑神,最後當那場大重生到來時,面對天國而懺悔的故事。
那故事是如此簡潔明了,裡面的道理更是淺顯易懂,被無數人給講明了。
神跡出現了,就當懺悔。
這樣的道理,艾諾絲唯有冷笑,
「神跡不足以讓我懺悔。」
自己為何要懺悔?
艾諾絲找不到足以懺悔的理由,從無信仰的她,更不會走上那一條他人口中的天路。
自己的未來,已經顯明了,那條登神之道近在咫尺,自己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無需去卑微懺悔。
艾諾絲坐在自己的書房裡,面前的燭火搖曳著,她的心緒慢慢沉靜下來。
自己鬼使神差地去見了米拉一面,這並不理智,更沒有任何的必要,連母親芙羅拉都為自己擔憂,擔心自己念及過往的舊情。
但連自己都未曾預料到,在這之後,自己反而更堅定了,顯而易見的是,籍由著黃金之心,自己再也不會再動搖了。
「這應該是…我和你最後一次交談了。」
艾諾絲自語著,黃金之心的作用下,她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悵然。
她搖頭失笑,自己早該明白,無論自己曾跟米拉發生什麼,都已經成為了無足輕重的過往,即使再如何追憶,也要明白那不過是飄渺的雲煙。
正如她此前跟米拉所說的一般。
「我不會懺悔,我自有我的恩典。」
在這以後,共治皇帝再也沒去見過米拉。
這位共治皇帝徹徹底底地沉靜下來,她依照著牧首芙羅拉的吩咐,沐浴淨身,服用種種奇珍異草,為即將到來了儀式做著準備。
艾諾絲一世從其母親口中得知,原初教會的眾位長老及上百位神官和信徒們都已經來到了人骨教堂內。
晚些時候,在登神儀式到來時,那位假使者就要被押到眾人的面前,在揭露其罪行之後,便要作為第一位被獻祭者。
艾諾絲平靜地接受了母親的安排。
她不會為米拉祈禱,正如她不會懺悔。
即便母親芙羅拉主動詢問她是否要再見一面時,艾諾絲一世也給予了明確的回絕。
「沒必要了,母親。」
艾諾絲淡淡道。
「噢…願神庇佑你,艾諾絲。」
芙羅拉頓了頓,沒來由地有些慌張,於是道:
「我和里奧永遠愛你,艾諾絲。」
共治皇帝只是點了點頭。
那顆黃金之心裡,沒有給情感留下一席之地。
三日之後。
人骨教堂一派昏暗,信徒們手持火炬,屏息凝神,神聖的氛圍瀰漫在墓穴的四處,連空氣都沉重起來,似乎被添上了幾分信仰的重量。
數以百計的原初信徒們來到了人骨教堂之中,他們有著共同的身份——祭品。
他們是被牲祭的人,在這些原初信徒看來那並不是痛苦,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榮幸,更是不容推脫的使命。
人骨教堂內,到處都是虔誠誦經的聲音。
米拉被守衛們看押著,一步步往人骨教堂的最中心走去,那是整個地下墓穴群的大廳,她在六年前曾去到過那裡。
與六年前的死寂不同的是,這一天,大廳內擠滿了人,他們涌動著,互相擁擠著,一同來到大廳之後,那是一個地下暗湖,空間剎那廣闊起來,而黑暗也同樣廣闊。
除去零散的火光外,再沒有別的光。
湖水蕩漾著,在那湖中心處,有一小片湖心島,米拉知道,艾諾絲就立在那裡。
米拉一踏進來時,原初信徒們便接連投來目光,那些目光複雜至極,仇恨、怨念、懷疑、質問…各種各樣的事物都被包裹在那些目光之中。
米拉像是被展覽的戰利品般,被那些守衛們推搡的站到地下暗湖的前方。
原初教會的長老們凝望著這一位神的使者。
芙羅拉身著牧首袍,手持牧首權杖,這副模樣一如六年之前,只是這一次,米拉不再是她們眼中的原初使者。
「諸位,你們曾經猶疑,你們誤以為她真的受神所託,要傳達新的旨意,這實在是不幸。」
芙羅拉麵向眾人,以不容質疑的口吻朗聲道:
「如今我要告訴你們,她不過是妄稱神諭的假使者,一如那淫婦所讚頌的索拉繆斯。
唯有我們,才是神的真理,唯有我們所行之事,才是真正的神諭。
她卻要與我們為敵,與原初教會為敵!
假使者,如今你的欲望敗露,你有什麼好說的?」
隨著話音落下,眾人都望向了站在正中央的米拉。
他們等候著米拉的言語,看看她有什麼要辯駁。
只見那位假使者出聲問道:
「你們難道要審判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