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星閣下,我願意以滿月國公主、現在的女妖之王的名義,向您宣誓效忠,懇請您能夠成為我族的君王,帶領我們走出困境。」
希爾娜見張小滿一直沒有回應,便再一次鼓起勇氣說道。
作為一名高階的亡靈,她的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散發著一股冰冷的力量, 會讓人產生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久而久之,希爾娜的性格也開始朝著這個方向轉變,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過這樣心情忐忑的時候了,也許那還是她在變成亡靈之前的事了吧?
但是希爾娜也沒有辦法,因為眼前之人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亡靈法術的消失讓深淵下的亡靈一族走向了一條通往覆滅的不歸路。
沒有了後續族人的增加,儘管這些高階亡靈的「生命」是漫長的,但深淵內也不是一片太平,那裡還有著深淵惡魔這樣的傢伙存在,時刻威脅著他們的安全。
任何一場戰鬥,任何一次減員,對於他們來說都將是不可逆轉的損傷。
長此以往下去,總有一天這些亡靈都會被消滅,他們一族也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煙消雲散了。
其實用種族這個詞來形容他們本身是有些不合適的,畢竟這些人在成為亡靈之前,也是和艾德倫王國的人一樣,同屬人類。
但滿月公國在數百年前連同落日森林一併被毀滅,他們就開始了作為亡靈的流放生涯。
生者不願接納他們,視他們為邪惡恐怖的異類,而曾經的家鄉落日森林也化作了沼澤,無法為他們遮蔽陽光。
這些亡靈並不是畏懼光線,但他們不喜歡這種被照射的感覺,那樣會讓他們昏昏沉沉,就好像是現在被陽光中的精神魔法所傷害的普通人一樣。
所以,他們最後只能全部搬遷,前往了落日沼澤西邊的嚎哭深淵。
深淵內的特有寒冷氣息對這些亡靈來說, 是一種非常不錯的滋養,就好像是普通人置身在一塊舒適的恆溫環境中一樣, 讓他們將那裡視作了自己新的家園。
就這樣數百年的數百年的時光過去了,這些亡靈早已經被遺忘,包括他們自己,也忘卻了曾經身為人類的身份。
如今,他們給自己定義了新的種族,那就是現在的亡靈族。
只是,亡靈們不能進行剩餘,自然也就沒有辦法補充族人,要想迎來新的同胞,那就只能依靠亡靈魔法的轉換。
可亡靈魔法僅僅只是曇花一現罷了,在復活了他們這群倒霉的亡靈之後,就這麼從歷史的書籍上被抹去了。
所有的記載它的魔法典籍內都沒有了相關的內容,仿佛有一雙大手強行將世界上所有的亡靈法術給進行了擦除。
沒有了亡靈法術,這些亡靈的數量自然也就得不到補充。
儘管他們自己嘗試著開發了一種名為邪靈法術的東西,但那終歸不是亡靈魔法,無法轉換新的亡靈那就不能解決他們的麻煩。
為了能夠對抗深淵惡魔,希爾娜和麥卡維進行了結盟, 加入了破縛者協會,在這一切全都結束後,亡靈族將會獲得來自生者的支援, 徹底將那些惡魔給產出。
張小滿聽這位姑娘——姑且先叫姑娘吧——斷斷續續描述完了這一切,心中也算是對這個失落的亡靈族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是了解歸了解,但要讓他去當什麼亡靈君主,那還是有點不現實的。
他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裡,況且這些又都是一幫子亡靈,他一個活人在裡面摻和的什麼勁。
他到不是歧視他們什麼的,他只是事情很多,單純的不想要再拖上這麼一大家子累贅而已。
除非,這些亡靈能夠擁有自身的價值。
「你們的族人現在還剩下多少?」
張小滿開口詢問道。
他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並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看上去很麻煩」就完全不做了解而拒絕。
凡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凡是對自己能夠起到幫助的東西,他都不介意花點時間去了解一下。
見到對方願意開口詢問而非是直接回絕,希爾娜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希冀的目光。
「包括我在內,目前我族還剩下279人。」
「二百多人?怎麼會這麼少……竟然連三百個都沒有了嗎……?」
「是的,一開始的時候我們的數量大約在二十多萬,但如此漫長的時間過去,那些沒有理智的低階亡靈生物都已經腐敗了,現在剩下的都是有著自我思想的高階亡靈。」
希爾娜給出了解釋。
張小滿也點了點頭,這麼一說到算是合理。
其實在這些亡靈看來,只有真正的能夠思考的高階亡靈才算是是亡靈族的族人。
至於那些沒腦子的低級亡靈,實際上都只不過是一具具會動的行屍走肉罷了。
「二百多人……倒也不算多……」
張小滿摸著下巴沉思了片刻。
這個數字要比他一開始想像的少的多了,如果說讓他去像約哈德、雷吉納那樣,去統領一個擁有大量人口的種族,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畢竟他還有著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做,根本沒有時間浪費在那些瑣事上面。
但若是只有兩百多個人……
張小滿眯了眯眼睛。
這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這個數量並不多,頂多也就算是一個大型的武裝力量而已,塔拉塔內很多的大型傭兵團都不止這個人數了。
而且那兩百多號的亡靈可全都是高階亡靈,也就是至少都是實力達到了七階的高級職業者。
甚至因為邪靈法術和他們種族天生的特性,這些亡靈的實力可要比那些同等級的傭兵厲害多了。
張小滿這時候心中的天平已經有了一些偏離,但他還要在問幾個問題。
「希爾娜,你打算讓我來當你們的君主,是希望我能做些什麼?」
面對如此開門見山的問題,希爾娜卻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如果她還有氣息的話。
相比起彎彎繞繞的旁敲側擊,她還是更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風格。
緩緩抬起手,這位亡靈公主緩緩褪去了一直遮蔽著臉頰的黑布,第一次露出了她的容貌來。
這是一張充滿蒼白,沒有半點血色的面龐,她的眼睛是冰藍色的,點點微光在其中閃耀,為她增添上了一份神秘感。
鵝蛋臉,櫻桃嘴,還有一隻嬌小的瓊鼻,這位亡靈公主長著一張和伊菲相似的東方面容,竟意外的有些甜美和可愛的味道。
如果不是那一份冰冷的死亡氣息充斥在其中,破壞了這種美感,這位亡靈公主的長相按照張小滿的審美來看,至少也可以達到九十五分以上。
他知道,這位活了幾百歲的「姑娘」之所以會是這幅模樣,應該是對方曾經在轉換成亡靈的時候,還是一名不足二十的少女,變成亡靈後自然也就不會再繼續衰老下去。
不過衰老是停止了,但亡靈生物的一些普遍弊端還是有的。
比如希爾娜的臉頰位置,一道道破損的裂痕遍布在她的右臉上,這是長時間缺少亡靈法術的修補所造成的。
哪怕是高階的亡靈,也不是永恆不死的,他們的身體同樣會逐漸腐敗,但速度要遠遠低於那些普通的低階亡靈生物。
而和低階亡靈生物不同的是,高階的亡靈可以依靠亡靈法術來修補自身,就像是修復機械那樣,從而達到一種偽永生的狀態。
這也是為什麼亡靈一族寧願帶在深淵裡和惡魔當鄰居,也不願回到岸上被太陽暴曬的原因。
深淵內的寒冷氣息可以大大的減少他們的腐敗速度,在這種沒有亡靈魔法的當下,便是變相的延長的他們的壽命。
任何生物都是有活下去的本能和欲望的,哪怕是這些已經死去的亡靈也一樣,他們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自然不願意真正的死去。
「我只希望,你能帶領我們活下去。」
希爾娜用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裂痕,說道:
「我和我的族人們正在走向腐敗,很多受傷的族人無法得到修復,已經徹底的離我們而去,我們雖然已經成為了亡靈,但我們還不想泯滅。」
她的語氣很冰冷,但張小滿卻從中聽出了一抹強烈的對生存的渴望。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在這位亡靈公主的臉頰前拂過。
一股冰藍色的光芒自他的指尖湧出,沒入了對方那蒼白的肌膚之中。
下一秒,希爾娜原先已經出現裂紋的臉龐突然開始了癒合,亡靈法術的陰負結構力量不僅可以傷害生者,也能夠修復那些亡靈的身體。
希爾娜神情一振,眼中的藍色光芒似乎也變得更加明亮了幾分。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這種久違的輕鬆了,原本那已經開始逐漸腐敗的身體這一次得到了亡靈法術的補充,就如同枯木逢春一般,讓她的精神和感官都恢復了以往的敏銳。
張小滿收回了手,他看著對方那恢復後的狀態,心道自己的猜測沒錯,亡靈法術果然對他們有著修補的作用。
微微沉吟片刻,張小滿從座椅上站起身,目光嚴肅地看著對方的眼睛,開口問道:
「希爾娜,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你們從今往後就必須要聽從我的安排了,而且我不會為你們提供復興,我只會保證你們不會就此滅亡,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堅持你的請求嗎?」
希爾娜聞言沒有半點猶豫,很乾脆的單膝跪了下去。
「偉大的亡靈君主,從今往後,您便是我族至高無上的君王,您的意志便是我們所追尋的目標。」
這位亡靈公主果斷的宣誓效忠行為讓張小滿也不由微微側目,暗道這女人果然不愧是活了幾百年的存在,至少這份魄力就是很多人所沒有的。
「好了,以後你也別叫我亡靈君主什麼的了,我畢竟還沒死呢……你還是叫我極星吧,關於亡靈族的事情,等我去了嚎哭深淵再做安排,現在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休息,準備好明天的戰鬥。」
希爾娜重新用黑布蒙上臉頰,做了一個宮廷王族的公主禮儀,說道:
「主上,我們亡靈是不需要休息的,不過若是您的旨意,我現在便回去做冥想,儘快恢復法力。」
張小滿張了張嘴,旋即也懶得計較她的稱呼了,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先行離開。
希爾娜不緊不慢地走出房間,而後輕輕帶上門,舉手投足間安靜且優雅,不愧於她的亡靈公主身份。
等到對方離開後,張小滿看著重新被關上的房門,心中不由有些唏噓。
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就成為了什麼「亡靈君主」,像這種一聽就是一個大反派的稱呼,放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樂意的。
不過他現在好歹也是創辦了整個星盟,並且橫跨了數個世界的群星之主,大大小小的場面也見多了,對於這些所謂的善惡好壞的評判,以及稱呼方面的細節早已經不甚在意。
做個亡靈君主又怎麼樣,只要對方能夠為自己的計劃提供幫助,為自己貢獻出有價值的力量,那麼他不介意將其收入到自己的陣營中來。
還是那句話,二百多號高階打手,雖然只是掌握了低級的元素力,但以後在自己的亡靈法術的修補下,幫助他們掌握艾爾庫魯斯那樣的真正由暗靈力構建的亡靈魔法,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到時候自己這邊就相當於憑空多出來了二百多個至少是高級啟靈者的小弟,這樣的一股力量甚至已經超出了星盟當前覺醒者的平均水平。
終於忠誠方面的問題,張小滿也並不擔心。
對方接受了自己的力量,那就會受到他的節制,亡靈法術可不是什麼善良仁慈的光明魔法。
雖然張小滿無法像完全掌控艾爾庫魯斯那樣掌控他們,但若是想要了他們的性命也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整理了一下思緒,又稍稍制定了一下今後的發展計劃,張小滿趁著夜色尚早,也安定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