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婦人的話剛說完,李強倒是先嚇得叫了出來。
裴老六則是面露沉思,反覆在口中念叨了幾句她剛才的話,隨即猛然抬頭,詢問道:
「夫人,方才你說,你家夫君上山打獵,不知道打回來的是什麼東西?」
那女子回答道:
「是一窩狐狸,夫君他還說了,近年來城裡的貴族喜好這皮草,尤其是狐、貂等動物,價格上漲了至少五成……那些獵人都說現在上山基本很難找見狐狸了,他是運氣好,第一次出門就有這種收穫……」
裴老六聞言,臉色一變。
「狐狸,狐狸!哎呀!你夫君這是惹上狐妖了啊!」
「狐妖?」
婦人一怔,而後臉上露出一抹駭然。
「道,道長為何這般說……難不成我夫君現在這般模樣,皆是那狐妖搞的鬼麼?」
六爺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說道:
「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其中又數這胡黃白柳灰為最。俗話說得好,寧翻三座山,不惹一家仙,就是說你哪怕繞路多翻三座大山,也不要去強闖其中一個的領地!你夫君倒好,這次一殺就是一窩!難怪會被纏上!」
那婦人聽了他的這番話,心裡更害怕了。
她雖然不明白對方所說的胡黃白柳灰到底是什麼,也從來沒有聽過那所謂的「俗話」。
但是裴老六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也不似作偽,況且她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除了相信對方似乎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了。
「道長,我們是真的不知道這些……那些城裡的獵戶們先前打殺了那麼多狐狸,也不見得有什麼事情啊……為什麼一到我們家夫君身上就……」
她說到這裡已然泣不成聲,早知道如此,那就不去抓什麼狐狸了。
自己辛苦一點,多織兩件衣裳,只要撐過了一段時間,等夫君找到工作,自然就能緩過去了,哪裡會像現在這般。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已經晚了。
夫君每天晚上都是這一副中了邪的樣子,越來越虛弱,問遍了城裡的大夫都還無辦法,眼下也只有將希望寄托在這個道長身上了。
裴老六這次傳送到異世界來,除了一個山河劍以及無畏服以外,自己以前的那些傢伙事是一個都沒有帶。
不過那些東西也沒什麼實際作用就是了,也就是用來裝裝樣子,忽悠忽悠人的罷了。
只是此刻手裡沒個羅盤符籙什麼的,倒是讓他有點不適應。
「現下這方世界萬物復甦,靈氣涌動,各路妖魔鬼怪橫空出世,本就不太平,你夫君偏偏在這個時候去打什麼狐妖,真的是……哎!」
六爺一甩胳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救人如救火,現在時間緊迫,你快些帶我去你家,讓我看看你夫君到底如何了,走!」
……
半小時後,位於邗越城居民區的一間小屋子前面。
「看來就是這裡了,果然有好重的妖氣!」
裴老六看著面前滿地的狼藉,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旁的婦人見到這一幕,顧不上心中的驚懼,趕忙跑進了屋子。
「夫君!夫君!你在哪裡!這到底是怎麼了?」
六爺看了一眼李強,讓他在外面守著,自己則是跟了進去。
這婦人家屋子裡比起庭院中來要顯得更為不堪,家具散落了一地,周圍到處遍布著血跡,看上去還未乾涸,應該是剛剛留下不久的。
「啊!!!」
這時候,裡屋突然傳來了那婦人的慘叫聲,聲音悽厲刺耳,猶如見到了什麼最為可怕的事物一般。
六爺連忙走進去,當見到房間內的景象時,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在原先門帘的位置處,赫然掛著一張染滿鮮血的人皮!
而地上,是散落了一地的人體殘肢。
繞是以裴老六這種江湖老油條來說,在見到這樣的場景後,也不禁有一種想要作嘔的感覺。
眼前的場景實在是太過駭人了,六爺這個外人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那名叫做秀慧的婦人了。
秀慧此刻很乾脆,竟是兩眼一翻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等到裴老六將她弄醒時,已經是過去了約莫十分鐘了。
「我,我這是在哪……」
秀慧抬起頭,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而後臉上表情一滯,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屋子裡面跑去。
房間裡的慘狀依舊,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再被嚇暈了,只是站在門前,就這麼呆呆地望著門內的景象。
「夫君,夫君……」
她臉頰之上,兩行清淚流下,她已經認出來了,眼前這張人皮的主人,正是他的夫君。
裴老六見狀,嘆息一聲。
「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啊……」
很顯然,這秀慧的老公已經遭到了毒手,就在她剛剛出來尋自己的這短短一小段時間裡。
裴老六這是第二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了,第一次是在東元村的小溪邊上,那名李老婦人獨自面對死去的兒子時,也是如此這般的悲痛。
他在原地靜靜佇立了片刻,等待那名婦人回過勁來。
「道長,道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見了!」
秀慧查看了一番房間裡面的床榻,卻是沒有發現自己的兩個孩子,不又嚇得驚慌失措起來。
裴老六眉頭一皺,從地上的屍體來看,似乎也並沒有小孩的屍骨在其中。
這時候,門外的李強突然急吼吼地跑了進來,說道:
「六爺,六爺,外面來了好多官兵,說是要檢查這裡的情況!」
「官兵?」
裴老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那名婦人,難道對方在找自己之前就已經報官了?
只不過秀慧的反應也顯得很意外,她同樣有些茫然,不知道官兵為什麼會來這裡。
就這麼一思索的工夫,外面的人已經進來了。
為首的是一個身披暗紅色鎧甲的男子,在他的身後,同樣是一堆穿著甲冑的軍士。
「這是……城衛軍的老爺……」
李強在裴老六耳邊小聲道。
後者聞言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覺。
城裡出現了命案,來調查的不是捕快,反倒是城衛軍,這就和他印象中的體系有點不一樣了。
「城衛軍辦案!閒雜人等一概退避!你就是這家的主人麼?這裡是什麼情況?」
一名士兵走過來對這裴老六喝問道。
六爺見對方口氣囂張,當即也冷下了臉來,說道:
「主人家就在那裡,你自去問她吧。」
「嘿,你這老頭,怎麼說話呢!?」
那士兵也不是個吃得了虧的主,伸手就推了六爺一下。
只不過他這一推,六爺卻是紋絲未動,反倒是他一個沒留神,踉蹌著朝後面跌了好幾步。
「大膽!你個老頭竟然敢公然襲擊城衛軍!」
那士兵臉色通紅地又走了回來,還順道拔出了腰裡的佩劍,當頭就朝著六爺劈了下來。
六爺眼中冷忙閃動,毫不猶豫地抽出山河劍迎了上去。
「嗡!!!」
想像中金屬交鳴的聲音沒有傳來,反倒是一陣強烈的破空聲響徹在屋內。
隨後,就見那士兵的長劍在瞬間斷為了兩截,而六爺手中的銀白色寶劍則是分毫不差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再往前一寸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饒是這士兵再囂張,此刻也不禁嚇得面如土色,一動不敢動。
「好劍!」
士兵身後,那名中年男子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可還不等他繼續說些什麼,就聽到屋中響起了一連串「哐當哐當」的聲音。
眾人齊齊轉過頭去,就見到在那綠衣老者的右側,剛剛出劍的那一塊地方,包括牆壁和家具在內,所有的東西全都在這一刻一分為二,斷裂成了兩截,坍塌倒在地上。
「這,這……」
到了這時候,就算是那中年男子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副驚駭的表情。
他原本見到這寶劍輕易斬斷了自己不下的武器,就已經是夠驚訝的了,結果沒想到的是,對方剛剛的那麼一揮,竟然連同牆壁都給切豆腐一般切了下來,這般神兵,簡直是聞所未聞。
「不,不對……這世上不可能有兵器能夠做到這一步,這恐怕是那老者的修為所致,此人能夠如此輕易的將磚石劈開,並且還不露一點內氣,武功之高端的是恐怖如斯啊……」
想到這裡,他也不敢再怠慢了,走上前去對著那手下喝道:
「王虎!誰讓你隨意動刀兵的!城衛軍里的規矩你還放不放在眼裡了!?來人啊!給我將他帶下去打三十軍棍!」
裴老六見狀,知道對方這是在為他開脫。
不過自己現在身處別人的地盤,也不願意招惹太多麻煩,當即便收回了手裡的寶劍。
伴隨著山河劍的震動聲,那中年男子臉上的表情又多了幾分好奇與渴望。
對方是高手沒錯,但這把劍也絕對是舉世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不然又怎麼可能發出如此動聽悅耳的劍鳴聲呢?
他抱拳道:
「在下,邢日龍,乃是城衛軍總長,今日聽聞有人說這錢家近日怪事連連,隧來帶人調查一番,敢問前輩怎麼稱呼?這把寶劍又是什麼名堂?如此之鋒利之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裴老六不滿他們這群人剛才的表現,那士兵逞凶,他身為長官卻沒有一點制止的意思,如果自己換做是一個普通人的話,說不定這時候早已經命喪那士兵的劍下了。
想到此,他心裡突然就多出了一股索然無味的感覺來。
一開始以為到了這古代世界,還能夠體驗一下曾經想像的那種逍遙生活呢。
只是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這裡更多的,是他這個水藍星人所無法忍受的封建思想。
從那些村民動不動就下跪,再到這些個城衛軍一言不合就殺人,這樣的環境,六爺表示自己還是適應不了。
「你我無緣,姓名就算是說了又有何意義?至於這把劍,我說出來你們也未必認得,還是不必浪費時間了吧。」
裴老六斷然拒絕了他的請求。
「你!」
有士兵氣不過想要站出來。
那中年男子卻一伸手攔住了他,臉上依舊笑容滿面道:
「前輩,剛才之事,確實是我管教無方,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他又抱了抱拳,也不再先前那個話題上面糾結了,而是說道:
「此前我城衛軍就聽聞這錢家似乎遭遇了某些詭異之事,有鄰居來說,他們半夜裡更是經常會傳出慘嚎聲……城內安全之事一向是由我城衛軍負責,所以變過來查看一番,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哼……」
裴老六冷哼一聲,不過也不打算再跟他們計較了。
他指著裡面的房間,說道:
「你們已經來晚了,這家男主人現在已經遇害,兩個孩童也不知所蹤,只剩下那夫人一人了。」
邢日龍聞言伸長脖子看了看裡面,再見到其中的景象後,也是變了變臉色。
他趕緊挑出兩個士兵走了過去,仔細查看其屋內的情況來。
「這……到底是什麼仇怨?行兇之人為何如此手段殘忍……竟然將一整張人皮都給……」
他說到這裡也不禁停了下來,只因為裡面的場景實在太過殘忍,饒是他見了都有點把持不住。
「張青、張紫,你們去好好查查那裡的情況,千萬不要露過任何一絲細節。」
他說完,轉而有趣找那名婦人了解起情況來。
片刻後,張青張紫兩人就重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只不過他們的臉色看上去都很差,而且還夾雜著意思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麼了?有話就直說,吞吞吐吐的像個娘們一樣!」
邢日龍見不得他們的這幅模樣,一臉不耐煩地催促著他們趕緊說。
「這,這……隊長,我們要是說了,您給別怪我們瞎說……」
「快說!」
「是……根據我們的調查,這裡的案發現場並沒有發現第三個人的足跡,也沒有一點其他人來過的痕跡,那,那錢嵩……」
「錢嵩怎麼了?難不成還能是自殺的不成!?」
張青張紫對視一眼,同時咽了口口水,說道:
「他,他真的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