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元村出來,向南數百里,就是邗越城了。
邗越城作為大伏王朝北邊的交通樞紐,是非常繁榮的。
這裡的人口達到數百萬,就算是比起水藍星上的現代化都市來,都已經不遑多讓。
裴老六從東元村到這裡,一共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他的御劍術使用的相當熟練,哪怕是帶上了一個小跟班和一條狗,在速度上也並未慢了多少。
不過對於他來說是降速了的,但是對於李強這個土著來講,簡直就是做夢都不敢想像的神仙手段。
上百里的山路,就是再好的獵手,也要走上七八天。
可到了仙長這裡,僅僅只是一炷香的工夫就結束了。
那種飛翔在雲端的體驗,他發誓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現在,他看向裴老六的目光也變得更加熱切了,那種名為求仙問道的渴望,幾乎都已經寫在了臉上。
六爺自然看得出來李強心中所想。
只是,他自己現在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呢,哪裡能許諾他人?
這個小子看上去頗為靈動,雖然因為長期生活在大山裡面的緣故,不諳世事,認知也有限。
但是他心性不錯,至少有著常人難以具備的勇氣和仁心。
這一點從他在面對蛇妖之事時所做的幾次選擇,就可以看出來了。
所以,六爺心中也是有點糾結。
有心想要栽培這個小子一番,甚至是收做弟子。
但是礙於自身的一些原因,不能隨意答應,以免到時候作出了承諾,卻無法兌現,平白惹人傷心。
現在,他帶著李強一同來到了這座邗越城,需要嚮導是假,想在考驗考驗他才是真。
畢竟他一個普通的山野村民,本身也就來過這麼一次,哪裡能做什麼嚮導。
二人在邗越城郊外落了腳,沿著官道向城內進發。
他們沒有帶太多行禮,只是由李強背上了自己換洗的衣裳,又帶了些許盤纏,輕裝簡行就出發了。
裴老六不知道這小子背包里的那點碎錢能用多久,反正看上去應該是撐不了幾日的,他的當務之急便是想辦法弄點錢財。
正所謂有錢好辦事,哪怕是他這個「仙長」也不例外。
畢竟出門在外,總免不了衣食住行,沒錢的話,難不成全都用搶的麼。
二人向南走了大約五里,路過了一處涼茶鋪喝了點茶解渴,又繼續行走了五里,這才到了邗越城。
邗越城牆高五丈,城門更是高達八丈,城下行人絡繹不絕,來往還伴有吆喝叫賣聲,看上去好不熱鬧。
裴老六也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以往都是在電視裡才能看到這種景象,沒想到竟然有朝一日真真切切的展現在了眼前。
如果不是從未聽說過大伏王朝這個名字,他甚至都要以為自己這是穿越回到了古代。
「仙長,這是邗越城的北城門,來往的都是些城外的村民,人數並不算多。若是換做了另外三個城門,那可是真的嚇人哩。我上次和爹爹去看過一次,差點就走散了!我生活在東元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多的人!」
李強在一旁說道,言語中滿是對外面這片世界的嚮往。
裴老六想像了一下那樣的畫面,心中也很是感慨。
想不到這大伏王朝竟然如此昌盛,一座邊塞之城便有如此規模,城牆堪比現代的五層樓建築那麼高,人口也絲毫不遑多讓,那要是這裡的都城,會是什麼模樣?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城,城門處倒是沒有被衛兵阻攔,現在大伏王朝國運昌隆,蠻夷退避,天下太平,各路城門的進出也鬆懈了許多。
一老一少一狗先是在這城裡轉悠了一圈,體驗了一下這古代集市的熱鬧,又去了城中的運河邊上遊玩了一番當地的美景,這才找了一處客棧落腳。
現在已經時至中午,正是酒樓里最忙碌的時候,裴老六和李強也是一連找了好多家,才找到了一個有空位置的地方。
「仙長,我聽說這裡是邗越城北一代最有名的酒樓了,裡面的菜都是時下最好的,廚子的手藝也數一數二,我在東元村里都從來沒有吃過那些東西……」
他說到這裡,臉上不禁有些落寞,又回想起了當初和父親一起過來的時候,只敢在門口遠遠地看上一眼,哪裡敢進來吃喝?
不過現在不同了,自己身為東元村的人,必須要招待好這個拯救了村子的貴客,自然不會捨不得些許錢財。
況且,仙長法力通神,百里之遙來去只需片刻,如此手段,簡直是他聞所未聞。
他有心想要拜入仙長門下,求得長生大道,又怎會在這些方面縮手縮腳呢。
李強雖然窮,但他不笨,他知道什麼樣的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情。
裴老六捋了捋鬍鬚,端坐在紅木製成的板凳上,微眯著眼睛品著碗中的小酒,看上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嘖嘖,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原來是我的老鵝沒有了……」
他微微搖搖頭,心中暗道可惜。
現下自己身處這古色古風的酒樓之中,桌上擺著幾個小菜,手裡拿著一壺美酒,若是在能夠來上這麼兩斤老鵝,那豈不是更美了?
「可惜,可惜……」
六爺嘆道,又喝了一口酒,卻是越嘗越沒滋味了。
「如此良辰美景,有酒有肉,不知這位前輩為何連連嘆息?」
一旁突然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裴老六轉頭看去,卻是一名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子。
男子說完一拱手,手中寶劍華美,貴氣逼人,只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凡物。
「鄙人顏劍通,不知可否坐在此處?」
裴老六看了看周圍,果然酒樓內已經人滿為患,眼前之人原來是想要和自己拼桌啊。
他點了點頭,抬手道:
「不必多禮,自坐便是。」
那人徑直坐了下來,又叫來小二點了幾個菜,這才看向仔細打量起面前的二人來。
眼前的組合狠奇怪,一老一少加一條狗,雖說這邗越城很大,但如此怪異的組合倒也是少見。
那一個年輕人倒還好說,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衣著樸素無華,一看就是山裡面來的山民。
反倒是那老者,面露紅光,精氣旺盛,又穿著華麗卻看不出款式的衣服,很是不凡,讓他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就連那條黑狗也是一樣,儘管只是靜靜地趴伏在老者腳邊,但它雙耳豎起,渾身肌肉緊繃,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顏劍通雖然年輕,但本身已是江湖成名的高手,哪怕是面對一些一流的頂尖武者,也不見的會這樣。
現在卻是在一人一狗身上體會到了這種危險的氣息,讓他心中生氣了濃烈的好奇。
「前輩,近日相見於此處,也算是有緣,不知前輩尊姓大名,方才又是為何嘆息?」
裴老六看了看他,對這個年輕人也是來了興趣。
這人一副偏偏白衣公子的打扮,卻腰間佩劍,還口口聲聲稱呼自己為前輩。
這讓他立即就想到了一些武俠電視劇裡面的場景,眼前之人看上去倒是和那些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很像啊。
來到此方世界,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了,他現在索性也放開了心,就好好在這體驗一下曾經幻想的古代逍遙生活吧。
如今見到了這麼一個形似武者之人,自然也是來了興趣,打算和對方聊聊。
「貧道太一門傳人,裴道一,以前年輕時外出遊歷,道友們都喜歡稱呼我一聲六爺。」
「六爺……?」
顏劍通輕輕念叨了一聲,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江湖上有過這麼一號人物。
「等等,前輩你剛才說你是道士?」
他反應過來剛才裴老六的話,沒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一個道士。
「非也,非也,我乃修道之人,並非是你所熟知的道士。」
裴老六老神在在地說道。
「修道之人……」
顏劍通臉色古怪。
眼前之人說自己不是道士,卻是什麼修道之人,這就有點超出他的預料了。
現在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看走眼了。
對方根本就不是什麼前輩高人,只是一個行走江湖的騙子罷了。
自己看走眼,可能只是因為對方的偽裝技術太強而已。
畢竟,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修道之人,這一點早就被當今聖上給證實過了。
聽說聖上從小就嚮往修道,平日裡總是會找來一些所謂的修道者來研製長生藥。
在他執掌大權之後,更是傳令舉國搜尋得道高人,傾瀉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幾乎將整個大伏王朝的仙鄉名山都給翻了個遍,這也成為了他為數不多可以遭人詬病的地方。
然而,就是這樣的舉國之力尋找,最終也沒有能夠找到任何一點關於修道者的痕跡。
那些個宮廷聘請的修士,則是被查出來都在欺矇陛下。
所煉製的長生藥,其實都是一些雜丹,有些個甚至還含有毒素,長期服用更是對身體有著極大的損害。
皇帝陛下一怒之下,坑殺了所有供奉的修士,將他們流傳的丹書也付之一炬,並留下十個字:
世間無道,再有妄言者,死!
這一番舉動立即就傳遍了整個大伏王朝。
有忠心老臣淚流滿面,長嘆天子明鑑,懸崖勒馬,未曾走上古之昏君虛妄的長生之道。
也有敵國間諜暗嘆可惜,大伏王朝的崛起真的難以阻擋了。
最倒霉的還是那些個自稱修道者的修士了。
包括一些正兒八經的道士在內,這群人都被打上了騙子的頭銜,抓去殺了頭。
就這樣,現在幾乎整個大伏王朝的百姓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什麼修道者的,更沒有什麼仙人。
皇帝陛下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還能有假?
當然了,這方世界的皇權,和華夏古代的也是有所區別的。
他們更講究的是力量。
不然的話,身為「天子」的陛下,又怎麼可能如此說出「世間無道」這四個字呢。
此時,顏劍通在聽聞裴老六自稱修道者之後,臉上的表情也是越發怪異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通緝犯,站在市中心的高台上,大聲喊出自己殺過人一樣,簡直是嫌死得不夠快。
不過裴老六卻是全然不知道這些,他依舊在微眯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感嘆著。
「哎,這酒樓雖好,但卻並沒有我家鄉的鹽水鵝,就算是再美味的小菜,少了那麼一絲家鄉的味道,那也就食之無味了。」
他說著,順手將一塊雞骨頭丟給了怕在一旁的大黑。
後者叼過骨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發出一連串「咔吧咔吧」的聲音。
那顏劍通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緩解了一下臉上僵硬的神色,順著六爺的話說道:
「顏某也是背井離鄉多年未曾回去了,道長這麼一說,倒是讓顏某也有些傷感……對了,敢問道長仙鄉何處?是哪裡人?」
裴老六唆了一口小酒,說道:
「我嘛?家鄉在一個你沒有聽說過的地方,那裡每到仲夏的時就會開滿瓊花,無比美麗。還有可口的鹽水鵝,那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味道,可惜在這裡吃不到咯……」
「那,既如此,道長為何不回去?」
裴老六放下了酒杯,目光深邃道:
「回不去了,那與此地,已非同一個世界,要如何回去?」
「不是一個世界?難不成道長的家鄉在仙界不成?」
「仙界麼……是也,非也……對爾等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顏劍通見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心裡卻是有了計較。
這老頭一定是在故弄玄虛呢,等會想必就有什麼血光之災的要告訴自己了吧。
畢竟這個世界連修道者都沒有,你還跟我說什麼仙界?簡直是太侮辱人了。
然而,一旁的李強卻並不知道這些。
他身為東元村的村民,本就很少和外界接觸,更別提前幾年的那場滅道事件了,壓根就沒有聽說過。
所以在裴老六說自己是修道者的時候,他以及東元村的村民也僅僅只是懷疑而已。
現在,他在聽聞六爺的家鄉後,也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他立即就想到了對方之前給自己看地圖的時候,似乎就提到過「傳送」「回去」之類的話,不禁開口詢問道:
「仙長,您先前讓我們看的那張地圖,難不成就是和您的家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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