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六算命多年,這講故事的技能也是異常熟練,再加上張小滿此時聽得聚精會神,這麼一個轉折下來,著實是讓人嚇了一跳。
不過張小滿也只是初聞變故的第一時間有些驚嚇,等他回過神來之後,反倒是轉變成了強烈的好奇。他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六爺,後來呢?」張小滿連忙問道。
裴老六衝他壓了壓手,示意其稍安勿躁。緊接著他又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這才說道:
「你是不知道啊,我當時突然看見一張活生生的臉附在門上有多震驚!況且那人臉不光是依附在門後面,它還在不停扭曲、掙扎,就跟要跳出來似的!」
「我就看到那張人臉的周圍遍布著密密麻麻像血管一樣的脈絡,當時我是魂都差點讓它嚇出來啊!」
張小滿聽他這麼說,腦海中想像出了一副恐怖的場景來,緊接著不知怎的他竟然又聯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的遭遇,不自覺就打了個寒顫。
「你知道我那時候第一個念頭是什麼嗎?」
裴老六突然有些後怕地說道:
「我第一反應就是中計了!我身邊這小伙,定然是倀鬼或者分身之類的東西,這是把我騙進來要害我啊!」
他說著,雙目圓睜,仿若當時的場景重現。
「我活這麼大,雖然是第一次遇到這鬼東西,但以前那鬼故事我可是沒少講過,那七七八八的段子我也都心裡有數!再加上我怎麼說也是半個門內人,雖然沒啥真本事,但手上的傢伙可都是真的!那桃木劍可是正兒八經的老桃樹上取下的,黑狗血也都是在我家嘯天身上采來的!」
「正所謂先下手為強!我當時猛一揮胳膊,手裡頭的那一小碗黑狗血嘩啦一下就淋在了身邊那小子……那鬼物臉上。它許是沒想到我出手如此迅捷,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頓時就發出了一聲慘叫!」
張小滿聽到這裡不禁有些佩服起老爺子的果敢,自己也是遭遇過這些異物的,對於那種身臨其境時的恐怖可是深有體會。
這可跟看電影或是小說完全不一樣,那種以自身性命為傘,去直面生死危機的情況,要是換個膽小一點的傢伙,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了,更別說還有勇氣反擊了。
老爺子則是繼續說著:
「當時那鬼物發出慘叫之後,我就看見附在門上的人臉也跟著慘叫出聲。我雖然心中高興這一下賭對了,但門上那東西這一嗓子叫的是又尖銳又悽厲,我好懸沒被它給震暈過去!」
「好在啊,我裴老六也是毅力堅定,當下就一咬舌尖,大喝一聲『孽障!』,隨後兩個跨步就沖了過去,一劍劈在了它臉上……」
張小滿聽到這裡暗嘆一聲「六爺威武!」,隨後又急忙道:「那後來呢?您斬殺這妖物了嗎?」
裴老六卻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後來?後來我當然是奪門而出了!」
張小滿呆了呆,臉上崇拜的表情逐漸僵硬。
「老爺子,你就……就這麼跑了啊?」
裴老六眼一瞪,罵道:「混小子,嫌你六爺我活得不夠長是麼?這不跑我還能留下來斬妖除魔吶?就我那半截子把戲,那不是找死嗎!」
說著,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麼,語氣惋惜:「就是可惜了我那些個傢伙事兒了,全都給落在那裡了,一樣沒能帶回來,那可都是我這些年來吃飯的夥計啊!」
張小滿汗了一個:「你就這麼跑了,那名聲也不顧了啊?」
老爺子斜了他一眼,說道:「反正當時又沒其他人看見,那鬼物總不可能給我到處宣揚去吧?再說了,這名聲哪裡有小命來的重要?」
他頓了頓,又說道:「而且啊,經過這麼一檔子事,我以後是不打算再幹這一行了……太危險了。」
張小滿一陣無語,不過現在也終於是弄明白了老爺子金盆洗手的原因了,簡單點來概括就是兩個字——慫了。
「回去之後啊,我就仔細琢磨過了。前半輩子都是我運氣好,沒能碰上真正的鬼玩意……」
裴老六用一種夾雜著慶幸和後怕的口吻說道:
「但是我沒見過這不代表它們就不存在啊!以後若是真的再碰上一次……我這還沒活夠呢,後半輩子還打算在家好好享清福呢!」
對於他的話,張小滿也是暗自點了點頭。
是啊,作為一個普通人,又有誰願意去主動招惹這些怪異呢。
「行了,吃也吃了,故事也聽了,該幹嘛幹嘛去吧。那推車你要是要的話,現在就推走吧,倒也省的我再留念想了。」
老爺子開始趕人了。
這時,一直乖乖趴著的大黑狗嘯天突然豎起了耳朵,然後一下子站起身,衝著門外叫了起來。
「汪汪汪!汪汪汪!」
張小滿被它嚇了一跳,腦海中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剛剛故事裡的鬼物找上門來了!
裴老六卻沒多做猶豫,只是坐在那裡,扯著嗓門喊道:「門沒鎖,直接進來吧!」
外面的動靜先是一頓,緊接著便有兩名男子推門而入,在打量了眼院子內的布局後,邁步朝著張小滿兩人走來。
這是兩名身著制服的警察。
張小滿此時突然感覺有一點緊張,剛剛獲得了系統的他,還缺少著一些安全感,他此刻下意識的便朝著秘密暴露等方面想去了。
裴老六也是呆了呆,顯然兩人的身份同樣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你就是裴老實麼?」說話的是一名國字臉的中年人。
裴老六趕緊站了起來,在一邊尋了板凳,招呼著兩名警察坐下。
沒辦法,干他這一行的歸根到底還是有些畏懼官府的工作人員的,畢竟不是什么正當生意,有時候運氣不好還經常被逮進去批評教育。
「我就是,警察同志你們有什麼事嗎?」
一旁的張小滿見不是來找自己的,也是暗自鬆了口氣,又回想起先前的緊張來,頓時感覺到臉上有些發燙,自己這也太沉不住氣了。
為首的那名警察坐了下來,臉上表情到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卻也沒有太多的和善,中規中矩,讓人看不出什麼端倪。
「裴老實,7月7號傍晚,你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