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上的那個帖子因為主觀臆測性強,沒什麼實際證據予以輔證,最終也沒引起多大的水花。新的新聞一出來,郁修竹妻子又變成了無人知曉的神秘人。
時間一晃就到了周末,郁修竹早就和夏梔約好了回郁家老宅。
郁家老宅位於津城的著名度假區內,占地面積大,據郁修竹所言,這是改革開放後購置的,當時郁修竹的父親郁明誠抓住時機,迅速使郁家發展壯大。而其輝煌且富有藝術氣息的建築,無一不在闡述郁家的財力雄厚。
郁家的家族史可以追溯到唐朝,據郁修竹說還曾出過幾個朝代的狀元,文化底蘊濃厚。只是郁修竹在和夏梔提起時,不咸不淡,好似與自己無關。
夏梔還未見過郁明誠,但從小耳濡目染,也曾聽夏則言提過。
總之,用夏則言的話來講,是個人物。
郁修竹極少和夏梔談過有關於他家族的問題,夏梔也可以敏銳地察覺到他不願提起。一般豪門世家都會有些外界難以理解的糾葛,夏梔自然也不會再去過問。
不過他們結婚這麼久,除了郁修竹的母親蔣儀瓊去過他們家中一次,也不見郁修竹其他人家關心過。
不像溫晴,三頭兩日就往他們家裡跑,還時不時的會讓夏梔帶郁修竹回夏宅。
郁修竹驅車帶夏梔回到老宅,經過幾道驗證才到老宅門口。
有戴著白色手套的保安過來給他們開車門,郁修竹到後車廂拿出禮物盒後將車鑰匙交給他,讓他幫忙泊車。
夏家沒有那麼多規矩,三代同堂相處起來也氣氛融洽,郁家這種嚴肅冷漠的氛圍讓夏梔多少感覺有些不自在。
門口站著一位面容淡漠的中年男子,見他們走來,朝他們略略鞠躬,「二少爺,少夫人。」
少夫人?
夏梔不習慣這樣的稱呼,但也不好說什麼。
郁修竹介紹道:「這是老宅的總管家,你稱呼為黃叔就好了。」
夏梔便跟著叫了一句:「黃叔。」
黃叔微微點頭致意,幫忙拿走郁修竹手中的禮物盒。
郁修竹這才空出手,牽著夏梔往裡面走。
蔣儀瓊坐在客廳的紅木沙發上等候,她雖然四十多歲,但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皮膚光滑,妝容精緻,一顰一笑都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郁修竹前幾日提到過,他母親以前是名演員,嫁給他父親後逐漸隱退。
郁修竹:「媽。」
夏梔也跟著喊了一句:「媽。」
「來啦,」蔣儀瓊忙道,「快坐。」
郁修竹牽著夏梔在沙發的一側坐下,蔣儀瓊很健談,寥寥幾句便挑起話題。
說話間,郁明誠從樓梯下來。
即便郁修竹還沒有做介紹,夏梔之前也未見過他,但那一刻她便可以篤定這就是郁明誠。
郁明誠約莫年近六十,郁修竹那雙狹長的眼很明顯遺傳了父親,只是郁明誠眼神凌厲,金絲框眼鏡也壓不住他如寒潭般冷漠的眸色,五官稜角分明,威不可遏。
他掃了一眼客廳上的幾個人,視線落在夏梔身上。
郁修竹沉聲道:「父親。」
父親?
真是疏遠的稱呼,夏梔還在糾結要如何稱呼郁明誠,他已經走到他們跟前,「這就是小梔吧?」
郁明誠微微扯出一個笑容,只是看上去有些違和。
這種低氣壓讓人多少覺得不適,夏梔微笑道:「父親。」
「嗯,既然都來了,」郁明誠朝身邊站著的黃叔說,「讓廚房上菜吧,還有去叫銘川下來。」
「是。」
銘川……又是誰?
郁家的氛圍讓夏梔覺得過於古怪,郁修竹一直緊握著她的手,郁明誠出現的那一瞬間,她察覺到他的手在收緊。
神色看上去雖然無異,可郁修竹畢竟是演員,總能夠藏好自己的心緒。
夏梔反握住他的手,用眼神安撫他。
餐廳早就擺放好了午宴,極盡奢華,所有的食材看上去便知道價格不菲,擺盤堪比米其林廚師,色香味俱全。
幾個人靜坐了幾分鐘,老宅的內置電梯打開,黃叔推著輪椅出來,輪椅上坐著一個男人,乍一看與郁修竹有幾分神似,只是看上去要比郁修竹年長几歲。
就在夏梔以為男人是有腿疾不便行動時,男人卻從輪椅上站起,步履如常地走到餐桌邊坐下。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夏梔一眼,又看向她身邊的郁修竹,「怎麼,不介紹一下?」
郁修竹略略抬眸,面無表情,好似不想搭理他,過了片刻後才回道:「我愛人,夏梔。」
聲音更是毫無波瀾。
「呵,」男人溢出一聲輕蔑的笑,朝夏梔自我介紹道,「我是郁銘川。」
見夏梔並不認識他,他補充了一句:「是郁修竹的哥哥。」
哥哥?
郁修竹從未和她提起過他還有一個哥哥。
兄弟倆之間的劍拔弩張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夏梔淺淺一笑,禮貌到位:「你好。」
一餐下來,幾乎無言。
只有郁明誠會和夏梔客套幾句話,連善談的蔣儀瓊都沉默不語。
郁修竹神色如常,早就見怪不怪,不斷地給夏梔夾菜,偶爾在夏梔耳邊低語,毫不避嫌。
郁明誠悉數看在眼中,「你們感情倒是挺好的。」
基本不搭話的郁修竹這才回道:「當然。」
郁明誠與他對視,而後瞥過夏梔的腹部,「準備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夏梔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郁修竹左手摟住她的腰,說:「不急,我們工作都在上升期。」
「嗯,」郁明誠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嘴角,「你們一直沒辦婚禮,得挑個良辰吉日舉行吧。」
「呵,」郁銘川再度發出類似嘲諷的冷笑,他起身,「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臨走前,他又看了郁修竹一眼,冷意愈發明顯。
就算是上好的美食,夏梔也覺得有些食不下咽,好不容易結束了午餐,郁修竹牽著夏梔的手在後花園散步。
郁家的精緻奢華是體現在每一個細節里的,後花園種著各種名貴的花木,許是有園丁定期的修剪,每一處都看出是人為的畫作。
兩人都保持著沉默,各有所思。
走了一會兒,兩人離住宅有了一定的距離,這裡沒有人打擾,郁修竹才攬住夏梔的腰,「本來不想帶你回來的,但總得來看看我媽。」
很明顯的,郁修竹跟蔣儀瓊比較親近,他與郁明誠的關係是說不出的奇怪,總之不像是普通的父子關係。
最詭異的莫屬於郁修竹和郁銘川。
若不說,夏梔真的無法察覺兩人是兄弟。
夏梔難以想像郁修竹在這個家中成長需要背負多少東西,他從未提及,但夏梔知道肯定不易。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她的家庭關係並不複雜,父母恩愛,雖然父親常年出差,但卻有夏則言來填補這一方面的空缺,即便夏則言還是少了點父親的感覺,但這些與郁修竹的家庭環境比起來,不足一提。
郁修竹卻能難得可貴地一直保持溫柔,跟他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能感受到他強大的內心世界。
並且,視她為珍寶,始終如一。
她停住腳步,側身擁住她,「修竹。」
但安慰的話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雖然郁修竹從未告訴她有關於他的身世,可夏梔也能察覺得出並不簡單。
她沒有經歷過,可她想和他感同身受。
「我沒事。」郁修竹輕拍著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喃,「我有你就夠了。」
這一溫柔的話語莫名擊中了夏梔的淚腺,她埋在郁修竹懷中一動不動,過了片刻,郁修竹感受到胸口處傳來的一片濕潤。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夏梔哭。
還是因為心疼他。
小傢伙怎麼可以這麼招人喜歡。
他慌亂地揉揉她的腦袋,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你就是我的家。」
郁修竹也會想,以後再和她生兒育女,這便是他的家。
其他的,都變得不重要。
夏梔止住眼淚,衝著他笑,「一時沒忍住。」
「那邊有個衛生間,你去洗個臉,」郁修竹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小傻子,別哭了。」
「小傻子」這個稱呼從他口中脫口而出,是說不出的寵溺。
夏梔聽話地去附近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涼水撒在臉上,理智回籠。
跟郁修竹在一起後,她的七情六慾被他調動,情感感知系統逐漸發達,以前寡淡的生活開始變得豐富起來。
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她從洗手間出來,意外地,看到郁銘川坐在輪椅上,看著她,似笑非笑。
郁銘川對郁修竹很明顯的不善,夏梔對他並沒有好感,「有事?」
「夏梔是吧,」郁銘川上下打量著她,嘴角的冷意並沒有淡去,「若不是我意外出了車禍,娶你的人應該是我。」
郁銘川看著眼前的女生,冰肌玉潔,五官是無可挑剔的精緻,身材出挑,氣質出眾。
原來這就是夏家的千金。
比他見過的任何名媛都要出色。
不僅如此,郁銘川也看得出,郁修竹因為和夏梔聯姻,在郁家的地位提升了不少,這讓他更是咬牙切齒,「真是便宜了那個私生子。」
私生子?指郁修竹嗎?
夏梔眉毛微挑,「就你?」
淡淡的兩個字,表達了她滿滿的不屑一顧。
郁銘川何時受過這種嘲諷,見郁修竹已經走到夏梔身邊,意有所指:「不過可惜了,你現在嫁的人是他,一個私生子在郁家能有什麼地位。」
「抱歉,」夏梔握住郁修竹的手,想起之前無意間發現的他背後積累的資本,如今看來,郁修竹大概沒讓他的家人知曉,且她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