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夏梔就只是在飛機上吃過飛機餐,下飛機後就被周廷深堵住,現在確實有些餓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太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好。」

  「不麻煩。」郁修竹簡直求之不得,那些在停車場目睹的不愉快就徹底被他拋之腦後。

  他將行李放在一邊,轉身進了廚房,夏梔跟在他身後,看他從冰箱裡拿出各式各樣的食材,從冰箱裡排放整齊的物品來看,這男人應該經常自己下廚。

  郁修竹先開火用小鍋煮清水,又拿出砧板,俯身一刀一刀地切著肉片。

  他的手真好看,夏梔心想。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就算是這麼簡單的動作,由他做起來就是格外賞心悅目。

  夏梔在一旁默默地看他有條不紊地進行。

  郁修竹也感受到女孩的靠近,沐浴後的清香夾雜著女孩身上特有的暖香,清清甜甜的,沁人心鼻,讓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手一抖,差點切到自己。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脫口而出,「夏梔。」

  「嗯?」

  其實他就是想叫叫她而已,他腦子空白了好一會兒,才想了個問題,「你吃香菜嗎?」

  「不忌口。」

  郁修竹抓緊機會接著問:「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忌口的?

  夏梔認真地想了想,「我不吃香菇。」

  「這個忌口蠻獨特的。」郁修竹淺笑,在心底默默記下,等下要記得寫在備忘錄里。

  「是吧,別人也這麼說。」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夏梔發現自己還挺能適應郁修竹這種性格的。

  溫潤如玉,給她的感覺如沐春風。

  她給自己一個月去逃避事實,現在發現事實好像比她想像中的更容易接受。

  郁修竹把煮好的麵條裝碗,撒上香菜點綴,夏梔想要接過,他說:「我來就好,有點燙手。」

  夏梔訕訕地放下舉起的手,跟著郁修竹去了餐廳。

  夏梔認為,郁修竹的涵養是體現在他的每一個細節里,比如就連拿筷子給她的時候,都會注意筷尖面向他自己。

  郁修竹在她斜對面的位置坐下。

  女孩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笑彎眼睛,抬眸衝著他笑,「好吃。」

  他伸手想要把她散下來的黑髮夾在她耳後,到半空中又感覺這個行為太過親昵,只能默默地收回手,「以後都可以做給你吃。」

  餐廳的燈光暖度和明暗度是可調的,郁修竹從來沒有去控制過,一直都保留著最初的設置。此時偏暖色的黯黃光線勾勒著女孩的輪廓,冰肌玉骨。

  她嘟著嘴小口小口地給麵條吹氣降溫。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哪哪都長成他喜歡的樣子。

  郁修竹喉嚨微咽,又捨不得移開自己的視線。偏偏這時候又想起停車場裡的那一幕,呼吸不順。愈發感覺眼前的一切猶如夢境,一碰即碎。

  夏梔感受到郁修竹突如其來的沉默,抬頭看他,才察覺他一直在盯著自己發呆。

  她柔聲問:「怎麼啦?」

  郁修竹很想去捂住她的眼睛,每次和她對視,他就會容易失智。

  他清了清嗓子,還是決定問出口:「我剛剛在停車場看到你和……一個男人一起。」

  點到即止,再描述下去,仿佛是在凌遲自己。

  但夏梔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很快明白郁修竹是誤會了。

  她和周廷深的糾葛太過複雜,一言兩語好似也說不清楚,「你別誤會,他是我以前喜歡過的一個男生,今晚非要跟著我……呃,我已經跟他說我結婚了。」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語好像沒有什麼說服力,又鄭重承諾:「以後跟他不會有聯繫了。」

  該怎麼形容郁修竹現在的心情呢?

  就好像以為自己被判了死刑,結果宣判無罪釋放一樣。

  後面他根本就沒有留意夏梔的承諾,心底一直在無限循環——

  以前喜歡過。

  說明現在不喜歡了。

  他還有機會。

  夏梔看著郁修竹一手支著下顎,喜悅逐漸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他在開心什麼。

  見他沒說再說話,夏梔重新拿起筷子,夾起麵條。

  熱騰騰的,軟硬適中。

  -

  閆秦的辦公室內,茶煙裊裊,他正和一個剛勾搭上的模特聊得熱火朝天。

  辦公室的門被用力地踹開,周廷深怒氣沖沖地進來,對模特冷聲道:「滾出去。」

  「你幹嘛呢,誰把你氣成這樣子,」閆秦基本上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翹著二郎腿,柔聲對模特道:「你先出去,我晚點送你回家。」

  見模特出了門,周廷深抬腳把門踹上,幾步上前,提起閆秦的領口就往沙發上砸。閆秦抬手格擋住他的拳頭,「喂!你冷靜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夏梔結婚了!?」周廷深真的是被氣瘋了,他剛剛接到消息,夏梔確實是結婚了,對象還是郁修竹。

  居然是郁修竹!

  他瞬間想到上次初見郁修竹時對方隱隱約約的敵意,原來真的不是自己的錯覺。

  難道他們那個時候就已經好上了!?

  閆秦挑動眉尾,眼底滿是戲謔,「夏梔告訴你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周廷深一拳直接落在閆秦的胸口上,閆秦悶哼了一聲。

  但閆秦也不是個會單方面挨打的主,他反制住周廷深,用力把他摁在沙發上,「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冷靜點,夏梔結婚了也是事實,難不成你還想她離婚跟你?」

  周廷深知道他了解內幕,「她跟郁修竹什麼時候認識的?」

  「不知道,應該不久,兩個人是聯姻,」閆秦感受到周廷深逐漸冷靜下來,鬆了手,直起身走到一旁坐下,「你就別想拆散他們了,夏家和郁家不會放過你的。」

  「聯姻而已,」周廷深微眯著眼,聯姻而已,他還有機會,「又沒感情。」

  「沒感情可以培養,郁修竹哪點不比你強,憑人品人家就能甩你八百條街,」閆秦冷笑了一聲,「你憑什麼認為夏梔就一定要等著你?」

  見周廷深隱約又要動怒,閆秦伸手遏制住他,「周廷深,你就認了吧,放過夏梔好麼,你糟蹋人家姑娘少說都快十年了吧,還不夠嗎?」

  閆秦對夏梔真的很有好感,乖巧聽話,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女孩,跟小妹妹似的惹人疼。也只有周廷深這種人不懂得珍惜。

  他是真的心疼夏梔,好好一姑娘,非把自己大好的青春浪費在周廷深身上。

  雖然周廷深是自己的兄弟,但在夏梔這個點上,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偏占周廷深。

  他一直覺得他活該。

  「操,」周廷深飆出一句粗話,「我沒機會了?」

  閆秦態度堅決,「對,你沒有,死心吧,我一個外人都覺得郁修竹比你好上百倍千倍。」

  周廷深緊攥住拳頭,而後狠狠地往牆上一砸。

  眼底浮現出狠戾和冷意,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

  夏梔慢吞吞地吃完宵夜,郁修竹堅決不讓她收拾,自己端著空碗去洗碗了。

  婚前,他很少在家裡居住,所以也沒有僱傭保姆之類的,只是會讓清潔公司定期過來清掃。而現在,郁修竹只想和夏梔過二人世界,更不希望有人打擾。家裡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家務可做,生活用品也有助理在置辦,剩一些小家務,他是捨不得讓夏梔做的。

  這些事情,他來就好。

  到了休息時間,夏梔才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她和郁修竹難道要同屋嗎?

  彼時郁修竹還在辛勤地洗碗,她站在他身邊猶豫不前,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郁修竹察覺到女孩的欲言又止,淡笑著問:「怎麼啦?」

  她努力說得很委婉:「就是……我可能現在還沒辦法習慣跟別人住在一起。」

  郁修竹恍然大悟,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沒關係,你住主臥就好了,我把我的東西都搬到側臥了。」

  呃……

  夏梔想咬舌自盡,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人家可能也沒想過和她住一起。

  她正這麼想著,郁修竹已經把碗筷放進消毒櫃裡,用擦手巾把手擦乾淨,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我可以等。」

  他可以等……

  是什麼意思?

  夏梔躺在主臥kingsize的床上,絞盡腦汁。思考無果,夏梔果斷放棄這個問題。

  棉被透著被日曬後特有的芬芳,很容易滋養睡意。

  深夜,窗外若有若無的蟲音被真空玻璃隔絕,房間裡靜謐無聲。

  郁修竹躡手躡腳地打開主臥的門,女孩真的是對他沒有一點防備,連房間的門都沒有上鎖。

  小傢伙已經熟睡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女孩的被子已經下移,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孩熟睡中不小心踹下去的。雖然房間裡開著暖氣,但郁修竹還是怕她著涼。

  他輕手輕腳地幫女孩掖好被子。

  月光透過窗簾的罅隙照進房間裡,描繪著女孩睡夢時恬靜的臉龐。

  好乖好乖。

  乖得讓郁修竹心軟得一塌糊塗。

  女孩嘴邊噙著淡淡的笑,側臉的線條挑不出一絲缺陷,長長的睫毛在眼瞼留下了一小片陰影。想像著女孩睜開眼的樣子,那雙靈動的眼睛看著他時,微波漣漣,總會讓他陶醉其中。

  許久許久,郁修竹俯身,輕輕地,又帶著極度克制地,在女孩地臉頰上落下輕盈的一吻。

  你好,我的女孩。

  歡迎來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