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不需要別人的可憐(4207)

  第390章 不需要別人的可憐(4207)

  「你要不要和媽一起回家?」和方豫談完,趙文婧也沒有留在柚子科技看看的想法,看到縮著脖子跟鵪鶉似的躲在方豫背後的女兒,又好氣又好笑。

  「不要不要。」陸嘉言猛搖頭,「一會兒哥……方豫送我回去。」

  趙文婧嘆了口氣:「那行吧,不過別太晚,省的你爸嘮叨,回來我還有事情問你。」

  說罷,看了看四周,「姓沈的那個姑娘呢?怎麼沒在?去工作了?」

  陸嘉言一看母親沒要抓她回家,高興地不得了,聽到母親問沈舒窈,略有點不自然道:「她明天生日,要和家人一起過,就先回去了。」

  「剛剛你來之前我們正給她提前慶祝生日呢。」

  趙文婧有點驚訝:「啊呀,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剛我還想和她道個別,這姑娘看著就讓人喜歡,不是我說你,你也多和人家學學,和你差不多的年紀,你看看人家說話辦事的態度。」

  陸嘉言心裡撇撇嘴。

  看到女兒的表情,趙文婧嘆口氣,轉頭對方豫道:「小……方,既然是這樣,我也就不多說了,佳佳年紀小,你也是年輕人,辦事情一定要分寸,一定要考慮清楚後果,這算是阿姨對你的囑託,好不好?」

  陸嘉言懵懵懂懂的,方豫一聽就明白趙文婧是什麼意思,眨眨眼:「您放心,嘉言身體最重要。」

  趙文婧半欣慰半憂心的笑了笑:「那行,那我就先回家了,佳佳,暑假裡你每天晚上九點前必須回家,知道嗎?」

  陸嘉言嘟著嘴半天沒吭聲,還是方豫打圓場,向趙文婧保證每天十點前肯定把陸嘉言送回去。

  「這邊不好打車,我讓公司車送您回去。」方豫派了輛GL8,看趙文婧坐上車揮揮手,看GL8開遠了,這才和陸嘉言回到辦公室。

  「哥哥你和我媽剛剛說什麼了?她沒為難你吧?」門剛一關,陸嘉言就趕忙問道。

  看到陸嘉言小臉上緊張的表情,方豫表情沉痛。

  「你媽說她永遠都不會同意咱們兩個在一起。」

  陸嘉言大驚失色。

  顧漫、喬晶晶、時宜、姜生……諸多先輩事例如同流水般出現在陸嘉言腦海中。

  「為什麼!?」陸嘉言臉色慘白,嘴唇顫抖。

  「因為……你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妹!我真的是你表哥!」

  「所以……我們不可能……忘了我吧……」

  方豫用了個塑水術,眼含淚光,表情真摯。

  !!!

  陸嘉言臉色變了又變,撲上來對著方豫的肩膀狠狠就是一口。

  「壞蛋哥哥!又騙我!」

  方豫哈哈大笑,握住陸嘉言捶他胸口的小拳頭。

  誒?笨蛋表妹變聰明了?

  陸嘉言伏在方豫胸口,沒多久方豫就感到胸前T恤一片溫熱。

  「好了,好了,逗你的。」方豫輕輕拍拍陸嘉言的後背,「阿姨不知道你的病已經痊癒了,就是擔心你身體不好,別哭了啊。」

  「我還真以為我媽說她不同意,她可凶了,嗚嗚嗚。」陸嘉言輕輕抽泣,抬起頭,鼻子哭得都紅了,可憐巴巴梨花帶雨。

  方豫一樂:「你媽哪有你說的那麼窮凶極惡?阿姨人挺好的啊。」

  以前陸嘉言沒少在方豫面前說她媽壞話,在她嘴裡,她媽堪比白雪公主的後媽,灰姑娘的後媽,亂世佳人的後媽,哈利波特的姨媽,簡愛的舅媽,麥克白夫人,明蘭的後媽,咱們結婚吧里的張凱麗,小歡喜里的小陶虹……

  「哥哥你給我擦眼淚。」陸嘉言眼淚叭嚓的看著方豫。

  方豫隨手抽了一張紙巾。

  陸嘉言咬嘴唇:「不要紙巾……」

  方豫心裡一動,輕柔的用嘴唇把陸嘉言臉上的淚水啄掉。

  陸嘉言嗯了一聲,身子都軟了。

  陸嘉言又在方豫懷裡膩乎了一陣,這才紅著臉坐起身,掏出化妝包,開始補妝。

  「那個壞……呃,沈舒窈好像有點怪怪的,哥哥你發現沒有?」陸嘉言突然想起剛剛沈舒窈的異常,「神神秘秘的。」

  如果要是在前幾天,陸嘉言肯定會藉機說沈舒窈壞話,但今天她還真說不出口。

  方豫想了想:「可能是家庭原因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方豫不由得想起去年和沈舒窈套圈時,沈舒窈特別想要的那個魔卡小櫻的魔杖。

  陸嘉言眨了眨眼:「我今天聽到她和一個男人打電話,約的地方好像是復興路的福樓,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方豫正氣凜然,在陸嘉言皮鼓上拍了一下:「兩人交往,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信任舒窈。」

  ——

  福樓二樓,拐角的一張二人餐桌坐了兩個鬼鬼祟祟的年輕男女,只點了兩杯檸檬水和一盤蔬菜沙拉,女生打開一袋蘇打餅乾,一口餅乾一口生菜,咯吱咯吱的。

  「別出聲,那男人來了!」

  方豫壓低聲音,沖陸嘉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陸嘉言翻個白眼,還說什麼兩人交往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呸!

  你這既不是兩個人的交往,也沒有信任!

  「你懂什麼?我是怕舒窈被騙。」方豫面不改色。

  兩人的位置看不到沈舒窈的半邊,卻正好能看到沈舒窈對面的半邊桌子,看到來的男人坐在沈舒窈對面,陸嘉言就不由得眼睛放光:「好帥的大叔。」

  隨後,扭頭對方豫道:「哥哥你危險了。」

  方豫撇撇嘴,沒搭理她。

  確實挺帥的,來的男人看上去和四五十歲時的鄭少秋非常像,身材高挑,大概有一米八,在這個年紀中已經不算矮了。

  男人氣質儒雅,還戴了一副金屬框的眼鏡,手中提了一個蛋糕。

  唯一的問題是,身上的西裝看上去有些寬大,不太合身。

  看到中年男人的相貌,方豫不由得若有所思。

  看相貌,這人應該是……

  「爸。」

  兩人耳邊傳來沈舒窈的聲音。

  爸?陸嘉言眨了眨眼,這是沈舒窈她爸?

  今天怎麼回事?先是自己老媽找到公司來,自己和哥哥來跟梢,居然又看到了沈舒窈她爸?

  「窈窈,生日快樂,爸爸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好禮來的草莓蛋糕,打開嘗嘗?」中年男人的聲音非常溫柔,聽起來甚至有幾分軟弱。

  草莓蛋糕?方豫和陸嘉言對視一眼。

  沈舒窈不是最不喜歡草莓蛋糕了嗎?她平時吃甜點都是吃的黑巧克力的。

  「謝謝爸爸。嗯,真好吃。」

  沈舒窈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帶著點疏離。

  看起來父女兩人果然有問題。

  方豫此前從未主動打聽過沈舒窈的家庭情況,正如他也從未告訴陸嘉言和沈舒窈他媽媽不在了一樣。

  看父女兩個這相處的意思,她父親和她母女兩個應該不是生活在一起,就是不知道是離婚了還是什麼別的情況。

  「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中年男人猶豫再三,弱弱問道,「現在她脾氣應該好多了吧?」

  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沈舒窈的聲音:「還那樣吧,現在你們分開了,我平時又住校,她想吵架也沒有人吵。爸,你也應該考慮考慮自己未來的生活了,如果有合適的,我不反對你再婚。」

  哦,是離婚。

  方豫盤算了一下他和他身邊的人,發現家庭不健全的比例相當高。

  他是因為母親去世,但其他人大多都是父母離婚。

  方豫大會考結束後,他們班裡十一個同學的父母都在這時候辦了離婚。

  算上借讀生,他們班一共五十二個人,大會考後父母離婚率超過百分之二十。

  現在離婚率真踏馬高,結婚率又低,這樣下去,婚姻制度要徹底完蛋。

  不過也沒辦法,無論是一夫一妻也好,還是一夫多妻一妻多夫也罷,所有婚姻制度的誕生最長也不過萬年左右。

  和智人兩百萬年以上的生物史比起來,連百分之一的時間都不到。

  從本質上說,婚姻制度是跟隨農耕文明所形成的。

  在農耕文明形成之前的採集社會部落時代,是沒有穩固婚姻這種東西存在的。

  所謂原始母系社會,並不是女性地位在部落中有多高,而是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全員內個。

  農耕首次把人類限制在一片土地上,人類停止了採集的遷徙,這才首次形成了穩固的家庭結構,有了家庭內分工的需求。

  人類想要生存,就離不開衣食住行,耕地種田解決了食物問題,修建房屋解決了住的問題,馴服牲畜伐木造車解決了行的問題,紡織裁剪解決了衣問題。

  耕地、打獵、伐木、建造這種重體力勞動更適合男性,而女性因為體力弱勢只能去做相對不那麼重要的防止裁剪工作來換取自己的生活物資。

  男女在一起,除了能夠保證繁衍,更能夠解決自己小家庭內部的基本生存需要。

  而土地是生產資料,女性的紡織能力卻只是生產力,因此掌握了生產資料的男性,在農耕文明的婚姻制度下,具有絕對的強勢地位。

  婚姻,從一開始就不是愛情的產物,而是生存的需求。

  這樣,才誕生了最初的婚姻,並一直跟隨著農耕文明延續至近代。

  人類社會長達萬年的農耕文明,讓婚姻制度一直都保持一種極為穩固的狀態。

  但現代工業文明又再次將人類從土地上解放了出來,人類恢復了遷徙流動,更把女性和男性之間的生產力差距,拉近到了史無前例的水平。

  而且社會分工的細化,讓人類不再依靠婚姻,只要有一份工作,同樣能在社會中獲得穩定的生活物資。

  這樣一來,婚姻一下子失去了生存需求的硬連結,只剩下了感情維繫、社會習慣、宗教習俗等軟性紐帶,穩固性自然遠比不上從前。

  這是生產力發展所帶來的必然。

  方豫一面哀嘆人類社會家庭倫理結構的崩塌,一面給陸嘉言打了個眼色。

  撤。

  之前答應和陸嘉言一起來看看沈舒窈到底見誰,倒不是方豫疑心沈舒窈有其他心思,他對自己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主要是覺得沈舒窈的狀態有點不對,有點擔心。

  既然對方是和親生父親在一起過生日,很明顯對方的家庭又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內情,再聽下去,就是故意偷聽沈舒窈的隱私了。

  不過……

  在方豫的刻意遮掩下,自然不會發生類似突然搞出些動靜導致沈舒窈父母發現他媽的狗血劇情,兩人順順噹噹的就結帳離開了福樓。

  「舒窈她……好像也蠻可憐的。」

  從福樓出來,陸嘉言沉默良久。

  她發現,相比沈舒窈和很多人,自己此前雖然有痼疾纏身,但至少有個幸福的家庭。

  相比之下,很多人身體可能是健全的,可生活卻早就已經支離破碎。

  「舒窈不需要別人的可憐。」方豫先是搖了搖頭,隨後眼珠一轉,「既然你也覺得她可憐,那以後你就叫她姐姐吧。」

  「呸!」

  ——

  晚上十點半,沈舒窈開著公司的GL8,在自家樓下停下車,看了下吃剩下的大半盒蛋糕,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蛋糕提上樓。

  沈舒窈用蛋糕自帶的塑料蛋糕刀和一次性碟子,把蛋糕分成了幾份,放在了家門口流浪貓經常出沒的地方,拿濕巾擦了擦手,走進自家樓門洞。

  她家就住在海西市中心的一棟居民樓中,從居住條件來看,沈舒窈的家境不算好但也不算差。

  雖然房子是老房子,但這裡是海西財署十幾年前蓋的內部職工樓,面積在當年都不算小,一梯兩戶,建面八十平米的三居室,使用面積卻足有一百二,這裡又是學區,每平米近八萬的二手房價格,只要賣掉房子,就能保證這輩子不愁吃穿。

  到了家門口,沈舒窈咳嗽了一聲,才發現門口的聲控燈壞了。

  沈舒窈嘆了口氣,掏出鑰匙,打開門,屋裡黑黢黢的。

  打開燈,客廳里也沒有變得非常明亮,整間屋子看上去整潔異常,卻空空蕩蕩,除了必須的家具家電,似乎什麼裝飾物都沒有。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一個充滿怨氣的中年女性聲音從沙發處傳來。

  沈舒窈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這才看向在沙發上穿著睡衣頭髮卻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婦女:「媽你怎麼還沒睡?」

  「睡著了好讓你去和你那死不要臉的爹團聚是嗎?你是不是就盼著我一覺睡死過去,再也不起來?」中年婦女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又去見他了?」

  「沒有啊,今天公司加班,太忙了。」

  沈舒窈抿了抿嘴,低下頭,換上拖鞋:「媽,我今天加班太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