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水底,巨大的龍頭,加上這一口白森森的大牙,給我帶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我當場就傻了眼,腦中閃過無數想逃的念頭,卻壓根就逃不了。
暗流涌動,危險逼近,暗青色的碩大龍頭突然湊到眼前,用一種仇恨又隱忍的目光凝視著我,似乎在考慮要不要一口吞了我。
這不是我的幻覺,具體怎麼知道的,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在這一刻,我竟然讀懂了一條蛟龍的眼神。
它想殺我!
難道我真的被騙了?
所謂的求助和蛟龍落淚,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局?
我腦中百轉千回,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蛟龍就算騙我,地藏菩薩又怎麼會騙我呢?
這條路是菩薩指引的,一定不會有錯。
有了這份底氣,我目光無懼地與蛟龍對視著,不消片刻,蛟龍率先敗下陣來,眼底的仇恨被強行掩蓋,逐漸變了成哀求,竟還有幾分可憐。
它喉嚨嗚咽地呻吟著,將龍嘴撐到極致,朝我拱了拱。
我腦海中立刻就閃過一個嘶啞破碎的嗓音,吃力地說道:「救…………我………………」
蛟龍居然說話了!
我震驚之餘不敢耽誤,著急地朝它大嘴裡看去,在喉嚨深處看到了一把黑色寶劍!
又黑又長的鐵鏈穿過它的下巴和牙縫,一圈圈纏繞在黑寶劍上。
我能看到,可卻不知道怎麼解決,正著急上火,頭頂上方便傳來了胡玉卿的聲音:「喬新月……快醒來……」
青狐紋身燙得痛人,我吃痛地兩眼一抹黑,再次醒來,我躺在胡玉卿的懷抱里,貪婪地呼吸著。
我目光掃過這張白得過分臉,以及他身後開滿花的老槐樹,昏昏沉沉的腦袋有點懵:「胡玉卿,我怎麼了,我剛才好像去井底了……」
月光下,胡玉卿的衣服濕噠噠的,一雙大手緊實地抱著我,也不知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沒事了……」
他頭髮濕潤,滴水的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若隱若現的輪廓,在我眼前無比清晰。
而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的白色襯衫連衣裙濕得徹底,粘膩地貼在肌膚上,還帶著一股子井水的腥臭味。
感受到那滾燙的體溫,滲過衣服溫暖著我,我無比安心,同時也覺得過於灼熱。
「我們這是……」我目光流轉,來回掃視著我倆落湯雞的模樣。
胡玉卿還未開口,胡若塵便心有餘悸道:「你可嚇死我了!剛才二話不說就跳了井……」
他虛脫地癱在井邊,地上散落著無數黑絲,被火焰燒得噼啪作響,明顯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我跳井!這怎麼可能……」我只記得被紙人盯了一眼,之後的這段記憶便缺失了,要不是我和胡玉卿都濕了身,打死我都不信剛才下過井。
「是那紙人操控了你。」胡玉卿冷冷說道:「你們同根同源,她的入侵併未引起你的身體排斥,反而極快地控制了你……她,似乎變強了。」
胡玉卿最後這句,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
沒錯,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之前那個女紙人,我奶奶都能制服,可如今,卻在胡玉卿和柳玄冥的眼皮底下控制了我,這太可怕了。
我越想心裡就越發毛,目光不自覺落向井口的碎石,突然有個很大膽的猜想:「難道……這個陣法是為了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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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卿說這是一個邪陣,能吸引周圍的妖魔鬼怪前來,還能吸收周圍的負能量。
之前我一直以為,紙新郎是為了蘊養蛟龍。
但井底的一幕讓我明白,蛟龍不過是個囚徒,龍井邪法真正的受益者是女紙人!
我正打算告訴他們,胡玉卿便心有靈犀地開口道:「此陣就是為了那紙人而設,難怪短短時日,她就變得如此強大。」
胡玉卿古井無波的眼閃了閃:「恐怕很快……她就能直接對你奪魂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奪魂?那我豈不是隨時要嗝兒屁了?
「所以……」胡玉卿定定地看著我:「除了多找些作惡的妖魔鬼怪給我,我們也需要增加人手了。」
他一邊說,一邊頗有深意地盯著我的眼:「這雙蛟龍的眼睛,就很適合你。」
我悚然一驚,關於眼睛的猜想,我可從來沒有透露過,胡玉卿卻記在心裡,還替我查出了真相。
「原來真是它……」我喃喃自語,手指撫上這雙特別的眼。
胡玉卿握住我的手腕,嫵媚的狐狸眼在我眼前越來越近,好似一副要吻我的姿態,弄得我臉紅心跳。
「這雙眼睛的境界很高,已經接近於法眼,不像一條蛟龍所有,到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笑而不語,卻怎麼也不肯透露那位故人是誰,跟他是什麼關係。
不過……從他擰緊的嘴角來看,他們的關係或許不太美妙。
我也是此刻才聽說,這眼睛的境界有好幾種: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我們普通人當然就肉眼凡胎,或近視眼了。
修行人能獲得天眼,看得到妖魔鬼怪、陰曹地府、神仙法界、前世今生,就已經很厲害了。
就如獨眼七,他生前之所以能火遍縣城,正是因為那隻天眼。
至于慧眼、法眼和佛眼,那境界可高了。
胡玉卿修煉千年,也只能達到慧眼,能見到一切法的空性。
而我眼裡的這雙眼睛,已經接近於法眼,能見萬法的本性,以清淨法眼遍觀一切。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看不見的東西,而我卻能看見。
「那蛟龍把眼睛給了你,果然是大手筆。」胡玉卿低聲笑道:「如此貴重的禮物,我們理應重謝!」
他著重咬著『重謝』二字,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想像中的重謝,是替蛟龍解了嘴裡的邪術,好好感謝人家一番。
沒想到,胡玉卿對著井口比劃了幾下,回來時,手中便多了一塊似龍非龍的青黑色玉佩,被他單手把玩著。
「從今日起,這條蛟龍便跟著你我,我不在的時候,他會保護你。」
什麼?
這猝不及防的反轉令我咋舌。
蛟龍居然跟我們在一起了,胡玉卿到底說了什麼,該不會威逼利誘、忽悠人家了吧!
見我吃驚,胡玉卿瞪了我一眼,目光掠過我胸口時突然就直了。
我低頭往下一看,這身濕噠噠的衣服幾乎透成了紙,露出裡面包/裹著的胸/口。
我下意識地用手去擋,肩上突然罩下一件帶有體溫的紅衣,將我裹得嚴嚴實實。
胡玉卿摟住我的肩,強行拉過我的手放在那緊緻的腰上:「喬新月,你恐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