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隨風而落,拂過我的臉龐,就在觸碰到肌膚髮絲的那一剎那,所有的金色花瓣全都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白雪。
飄揚的雪花紛紛揚揚,瞬間就染白了眼前的世界,就連我的睫毛都白茫茫的一片。
好美……
「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大鳥的嘴裡說著這番肉麻兮兮的話,聽得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我還是更習慣那個暴戾陰森的他,他突然轉了性子,還挺奇怪的。
而且不知道怎的,看到整個院子銀裝素裹,我腦海中有那麼一瞬的失神,閃現出一幅從未見過的畫面。
漆黑不見天日的世界裡,眨眼就變得晶瑩剔透,甚至出現了如同幽月的冷光,照拂著那片荒涼的土地,閃爍出點點星光,照亮了我的灰暗世界……
「月月,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
暮司晨藉助鳥嘴,深情地對我說著。
我翻了個白眼:「花里胡哨,華而不實。」
如果不是從小就認識他,知道他是多麼可怕的人,我恐怕還真會被這些小把戲給眯了眼。
聞言,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轉身就準備進屋,暮司晨便略顯焦急地說:「別急,第二份禮物很快就到了。」
我站在原地,這時院裡假山的位置,突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大門,無數的小鬼倆倆一組,一趟趟地扛著大木箱子走進院中,很快就將整個院子給填滿。
聽到動靜,胡若塵他們紛紛從房內走了出來,當看到,那滿院的箱子時,他們都震驚了。
在暮司晨一聲令下,小鬼將箱子打開,裡面全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很多我見都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
「這是我送你的聘禮,還有很多在路上。」
我看著堆滿的院子,滿眼都是那金石珠玉的璀璨光芒,晃得我睜不開眼。
「俗氣。」我啐了一句,便看也不看就轉過身去,然後讓他趕緊叫他的人走,別踩髒了我的院子。
走的時候,順便把這些俗物都抬走。
說完後,我關上了房門,也不管他們怎麼處理的,對著鏡子塗上了口紅,望著這道繁複沉重的鳳冠,我的心情也有些沉。
這副場景,我不知幻想了多少次,想著我一身嫁衣,一步一步地投向胡玉卿的懷抱中。
可惜……一切都化作泡影。
我收拾好所有的壞情緒,卻見那大鳥盯著我的臉愣了幾秒,露出驚艷的神色。
「暮司晨,看夠了嗎?」我冷冽地皺起眉頭。
大鳥收回目光,隨即從翅膀的胳肢窩裡掉出了一枚很美的鳳舞金簪。
「戴上它!」暮司晨以命令的口吻。
我嫌棄地撿起那金簪,聞了聞確定沒有任何奇怪的氣味,看也不看就插在了頭上。
隨後,便是蓋住一層薄紗布,就當做紅蓋頭了。
整個過程都由我一人獨自完成。
白萌萌和胡塗塗想來幫我梳妝,卻被我拒絕了。
本就是逢場作戲而已,沒必要浪費她們的時間,也沒必要讓她們為難。
裝扮完畢後,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小巷裡,熱鬧地吹吹打打,按理說應該會吸引很多人湊熱鬧,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仿佛當他們不存在,也聽不到任何喜慶之聲。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這支隊伍的人全都是鬼,不,說鬼也不盡然,應該說,這裡面全都是紙人!
紙人小廝在吹吹打打,紙人婢女在撒著花瓣,就連那紙馬都栩栩如生,總之,整個隊伍都透著詭異和陰冷的氣息。
我看了一眼這支紙人抬轎的隊伍,回頭不舍地看向了胡塗塗他們。
他們一個個神色凝重,握著拳頭,看得出來他們很想阻止我,可還是忍住了。
或許,他們也猜到了我的計劃吧,一直都在隱忍著,朝我露出心疼的神色。
我燦然露出一笑,無聲地用口型對他們說:「等我回來!」
說罷,我毅然決然地轉身上了紙花轎。
當花轎搖搖晃晃起轎,我才開始感覺到緊張。
也不知道柳玄冥什麼時候會來,他一定會來的吧!
花轎開始在市區中行進,或許因為是鬼娶親,周圍沒有任何人能看到我們,而且就算他們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行走,也沒有車輛和人撞到他們,就十分神奇。
一直到了出城,隊伍朝著江邊走去,這時,邊上的山坡上,突然躥出了好多的狐狸,齜牙咧嘴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還以為你說說而已,沒想到你這個女人是真敢……真敢背叛我六哥啊!」胡雪鳶小公舉手裡握著一條發光的長鞭,身上穿著一條紫色的短裙,配白色高筒靴,頭上扎著丸子頭,再配上那雙炫紫的眼眸,就像從動漫里走出的美少女。
我緊張地攥緊了衣服,沉住氣說道:「胡雪鳶,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少來搗亂,趕緊讓開吧!這九幽冥君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胡雪鳶冷哼道:「讓我離開也行啊,除非……你去死!」
她突然甩動了鞭子,那長鞭啪啪作響,就跟老人在廣場上打陀螺似的,聽著十分刺耳和炸裂。
我被她這副天真的模樣給逗笑了:「想讓我死,恐怕你還不夠格,回去吧,別鬧了!」
我話里話外都在趕她離開,可惜這小笨蛋根本就聽不懂我的暗示。
她用力地握著鞭子:「我不夠格?到底是誰不夠格啊,枉我六哥對你一片真心,你就是這麼對他的嗎?我六哥還沒死呢,你就著急著帶球跑嫁人了,喬新月你要不要點臉?」
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更了解胡玉卿對我的心意。
也正因如此,我才更會不顧一切地想辦法救他,就連他的家人,我都拼命地想要守護。
見她氣得臉色發紫,渾身都在發顫,我知道她已經到爆炸的邊緣,就算不需要火苗都能炸開。
為了讓她趕緊離開,別捲入這場紛爭里,我含淚發出了一聲輕笑:「是啊,我就是不知廉恥,眼看著你六哥不行了,我當然要找新的靠山了,雖然我同時有柳玄冥和暮司晨兩個愛慕者,但相較之下,還是九幽冥君更能給我安全感。」
「安全感,我呸!說得冠冕堂皇,你還不是看中了人家的身份?喬新月我實話告訴你,我們胡家從未受過如此大辱,這千百年間,胡家從未有過離異,唯有——喪偶!」
話音未落,胡雪鳶便一鞭子打碎了花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