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緊急,我也顧不上其他,手腕一抬便將骨哨貼在了唇邊。
眼看著胡玉卿即將被鈴鐺聲完全操控,右手甚至出現了顫抖的跡象,我心急如焚,深呼吸了一口氣,吹向了骨哨的孔眼。
想像中的嗚咽聲沒有出現,只有氣流穿過孔洞的氣聲,骨哨再一次啞聲了!
怎麼會這樣!
我急得都快哭出聲來,但此時此刻不是哭鼻子的時候,我必須想辦法解決掉眼前的危機。
或許是太過著急,也或許是因為太過氣憤,我的丹田又開始隱隱躁動,那股霸道的氣息如同洪水猛獸,在我的身體裡橫衝直撞,最後匯集在了我的手指尖。
指尖又開始酥酥麻麻,那種按捺不住的狂躁,隨著我的一甩手,化做了無數根瑩紫絲線,沖向了桑陌手裡的銀鈴鐺。
鈴鐺聲戛然而止,她終於扭過頭正視了我一眼,隨後,那張美艷妖嬈的臉蛋上,浮現出震怒的神色,就好像見到一隻螻蟻,試圖反抗著巨人。
她眼底一時間充滿了各種複雜的神色:憤怒、輕蔑以及對我不自量力的嘲笑。
「蚍蜉撼樹……就憑你,也想觸碰到本神使?」桑陌手中的羽毛扇朝我扇來,無數根泛著銀光的細針,雨點般朝我墜落。
「當心……」胡玉卿短暫地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揮手替我震開了面前的針。
他拼死守護的舉動,徹底刺激了桑陌,桑陌嫉恨地咬了咬牙,眼底瞬間充血,布滿了紅血絲。
「胡玉卿,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護著她?」
「桑陌,我勸你擺正自己的位置。」胡玉卿痛苦地捂著胸口,臉上汗如雨下。
那汗水順著他白皙的臉龐,一滴一滴的滑落,隔得老遠我也能感覺到,他此刻有多麼難受。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她不是那個女人,她只是一個三魂不全,壽命全無的拖油瓶!為了她,你看看你都成了什麼樣?如果你放棄她,我立刻就能解了你的封禁,讓你做回真正的自己——上神胡玉卿!」
桑陌的話如同一聲悶雷,在我的腦海中炸響。
上神胡玉卿?!
原來他早就位列仙班了,可為什麼現在只是一個狐妖?答案不言而喻。
難道真的是我拖累了他嗎?
「胡玉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別聽她胡說八道,我說過,你從來不是我的累贅……」胡玉卿柔聲朝我說著,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堅定沉穩。
見他這個時候還在安慰我,桑陌近乎癲狂地笑了起來:「喬新月,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你只是一位故人的替身而已,你的出生,就是為了承載痛苦和黑暗而來,知道你為什麼叫新月嗎?因為……新月那日,夜空中是看不到光亮的!」
啊……心好痛!
我心痛得無法呼吸!
就好像被無數把尖刀刺穿心臟,我痛得幾乎快要死掉。
原來,這才是真相嗎?
我的出生,就是為了替那個人承載所有不好的一切。
而我的名字,我一直都以為是象徵著新開始的名字新月,居然是這層可怕的含義。
不知不覺間,眼淚布滿了臉頰。
我聽到胡玉卿似乎在朝我說著什麼,表情近乎嘶吼,可是,那聲音卻離得好遠好遠,仿佛隔著一層水霧,我什麼都聽不清,什麼都聽不見。
整個腦子裡,全都是桑陌那尖銳的笑聲。
「新月那日,夜空中是看不到光亮的……」
我痛苦地捂住了腦袋,好痛,我的頭好痛,就像要炸開了……
而我眼前的世界,也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零星的記得,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我不斷地殺人。
萬物在我手裡,瞬間就能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我卻特別享受鮮血流過手指,帶來的那陣溫熱和粘膩。
往下腳下死狀各異的屍體,吸著他們身上散發的怨氣,我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時,那個如同鬼魅的女人聲音,再次出現在我的耳邊,發出一聲輕呵:「你知道嗎?曾經的桑陌,不過是你腳下的一條狗,甚至連狗都不如,如今卻騎到了你的頭上,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這個女人,不僅三番幾次的害你,羞辱你,還惦記你的男人,為了將他牢牢控在手中,她逼你男人戴上了神鎖,稍有不順,就會把他招來。你知道他們倆單獨相處時,在做些什麼嗎?」
女人幽幽的說著,話音剛落,我眼前就出現了一幅很不堪的畫面。
我看到胡玉卿跟桑陌在石床上顛龍倒鳳,胡玉卿嫌她身上的盤扣礙事,大手一揮,便將那旗袍撕成了幾片。
這一幕簡直是辣眼睛,我整個人的憤怒都到達了頂點。
但僅存的理智卻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胡玉卿不可能碰她,一切都是幻覺,是我自己的臆想。
「事到如今,你還自欺欺人呢?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胡玉卿根本就不愛你,他從始至終接近你的目的都是因為我!——他一直都想要得到我,這樣,他就能擁有至高無上的能量。」
如果這人換作柳玄冥,這個理由完全說得通,可是胡玉卿不可能,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心意,絕不是因為邪物這麼簡單。
「夠了,別說了,你無論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我讓她省了這個心,我是不會上當的。
「是嗎?」邪物鬼氣森森的笑道:「你可以不信我的話,也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但你的孩子呢?」
孩子,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是啊,我還有孩子。
那女人見我神色有些鬆動,繼續說道:「可惜呀,你的孩子也註定是犧牲品,他們永遠也無法出生,無法看到新生的太陽。」
我立刻就緊張了,問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她冷笑了幾聲,隨後十分蠱惑的貼著我的耳朵說:「你把桑陌殺了,殺了她我就告訴你……」
說罷,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心底里突然升騰起一股殺意。
當再次看向桑陌時,我感覺我已經完全變了樣,就連眼前都是血紅一片。
見到我這副模樣,桑陌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轉身就想要逃,卻被我手裡的痋絲牢牢控制住。
不等她掙脫,我深吸一口氣吹向了骨哨,毫無懸念的,我耳邊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嗚咽聲,劃破黑暗,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