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畫面一轉。
我看到了柳玄冥和暮司晨殺氣騰騰地跟胡若塵、江臨淵對峙著,僅僅只是一秒,兩放人馬便同時動了手。
看到這兒,我不禁為小八他們捏了一把汗。
柳玄冥是能跟胡玉卿相抗衡的敵人,暮司晨就更不用說了,人家可是九幽冥主啊。
他們能抵擋得住嗎?
此時此刻,我並不關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在擔心外面的人。
我擔心他們會為了我送命,擔心他們會流血受傷。
這個念頭剛剛冒起,我就看到柳玄冥手執蛇形青銅長劍,一把揮向了胡若塵的脖子。
那鮮紅的血液朝我飛了過來,雖然隔著鏡子,卻仿佛真的淋在了我的臉上,我甚至都聞到了那血液的氣味,以及溫溫的熱度。
「胡若塵……」我撕心裂肺地喚著他,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胡玉卿和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率領一個小隊殺了上去……
我不知道胡若塵是死是活,腦袋中反覆地出現著,他被柳玄冥抹脖子的場景,好紅的血朝我飛濺而來,落在了我的身上,臉上,染紅了我的雙手……
「啊……」我驚叫出聲,後背不自覺浸出了一層冷汗。
眼前哪是什麼海底埋骨地,這分明就是我的宿舍啊!
小桃子盤腿坐在床上打遊戲,見我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她分神地瞥了我一眼:「怎麼,做噩夢了?」
我環顧四周,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吃痛地嚶嚀了一聲,這一切果然是真的。
我就這樣從海底回到了青城的宿舍。
「那個……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問小桃子。
她露出一副怪異的神色:「你不一直在宿舍嗎?早八都沒去上,還是我給你請假的。」
從她嘴裡我得知到,我這幾天生病了,一隻都在宿舍躺著,今早上有些發燒,我就讓他們代為請假,不去上早八了。
我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總覺得我的記憶有些凌亂,就好像……記憶里缺失了一段,我根本無法拼湊起來。
這時,宋琦和陳悠然推門而入,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襖,臉紅鼻子紅的呵著雙手。
「好冷啊,還好新月沒去上課,不然感冒一定會加重的。」宋琦說。
陳悠然附和地點了點頭:「還是寢室暖和,有暖氣,我們江浙一帶啥時候才能開通暖氣啊……」
棉襖,冷,暖氣……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問向寢室的幾人:「今天是幾號?」
三個人齊刷刷地扭頭看向我,特別是陳悠然,踩著凳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該不是燒糊塗了吧?今天是12月31日啊,明天就元旦放假了。」
我明明記得,我離開青城去百龍墟時是10月底,怎麼眨眼就到了新年元旦?
那我中間缺失的時間,去了哪兒呢?
我找到手機,看到確實是顯示12月31日,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麼了?怎麼發呆了?」陳悠然晃了晃我的眼睛。
我連忙握住她的手問道:「那我這整個11月12月是怎麼過的?」
陳悠然露出一個想揍我的表情:「新月,你耍我是吧!你怎麼過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說我確實不知道,可能是燒到腦子了吧,總之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下,他們幾人都慌了,說什麼都要帶我去醫院看看,我拼盡吃奶的力氣抱住了床欄,好說歹說才免了去醫院裡受苦。
見我確實不像是說笑,宋琦一本正經地告訴我:「你這兩個月沒什麼特別的啊,就該上課上課,下課就去圖書館。」
「那我未婚夫來過嗎?」我緊張地問。
「未婚夫?」所有人異口同聲,簡直要炸開了鍋。
「你啥時候有未婚夫的,我們怎麼不知道?」小桃子的聲音都高了八個度。
看他們不像撒謊的模樣,我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他們知道我有未婚夫的啊,為什麼一副不知道的模樣。
我這下更慌了,也不管他們怎麼想,我穿著床頭掛著的長款羽絨服,套上雪地靴,瘋了似的衝出了寢室門。
外面下起了大雪,雪花只是短短几秒,就掛滿我的發梢。
地上逐漸變得白茫茫一片,仿佛在刻意遮蓋著什麼,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同一種色彩。
我就這樣迎著雪花一路飛奔,百米衝刺的速度,朝著紫藤巷衝去。
紫藤巷16號,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古色古香的白牆灰瓦,古樸的黑色木門,門邊的牆角下種了一束紫藤花。
當我氣喘吁吁,跑到了紫藤巷16號,當我抬起眼帘,看著周圍幾家熟悉的鄰居,再看著面前的16號,我再也忍不住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白牆灰瓦不見了,漂亮的紫藤花也不見了,這裡是一個很普通的自建房,修得四四方方,牆上貼著很俗氣的白瓷磚。
而屋子裡,一家幾口人正圍在一起看電視劇,而電視擺放的位置,按理說應該是我們那漂亮的小花園。
可是……一切都沒了!
我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滿腦子都是有關於胡玉卿的畫面。
小時候,他每晚都出現在我床前,一身紅衣,驚為天人。
後來,奶奶傷了他,他憤怒至極,第一次在我醒著的時候顯像,不肯接受我的香,還對我特別凶。
可是……每當我遇到危險,他都會奮不顧身地出現在我身邊,替我當下所有的劫難。
我們一起從老家到縣城,又從縣城到青城,這一路上,他都沒有鬆開我的手。
為了獻祭痋引,他寧可受傷,讓祭品吸著他身上的血,也要幫我減輕痛苦。
是他在無數個黑夜裡,潤物細無聲地陪著我,走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
我們一起捉妖斗鬼,彼此相互信任,是最默契的搭檔。
可是,這個與我共享命運,說過要永遠纏著我的男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明白,他在推我入鏡的那一刻,說的那句話:「你要好好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現在好好的,我過得很好,可是他們呢?
他們是死了,還是傷了,我一點消息都沒有。
如果說恢復健康的代價,是我的世界裡再也沒有胡玉卿,再也沒有胡若塵,白萌萌,胡塗塗,四哥,五哥……
那我寧可一輩子都癱瘓在床做一個廢人。
因為,我真的不能沒有他們!
就在我萬念俱灰,快要瘋掉時,一雙黑鞋子踏雪而來,悄然停在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