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扭過頭:「奶奶?」
又瘦又小的身影從樹蔭底下緩緩走出,停在了陰影的邊緣,不是別人,就是我的奶奶!!!
跟以前一樣,她頭戴一頂淺藍色的布帽,身上穿著樸素的布衣,瘦巴巴的老臉堆滿了褶子,向來精明銳利的眼陰惻惻地盯著我,寫滿了失望。
再次見到奶奶,我恍如隔世,忍不住心頭一酸,完全忽略了她臉上的不悅,一路小跑朝著她衝去,一頭扎進她的懷裡。
奶奶,我做夢都想見到的奶奶。
她果然沒有騙我,她又復活了,現如今,就在我的懷抱里。
奶奶冷哼一聲,一張臉不為所動的緊繃著:「死丫頭,你還記得我這個奶奶?那個狐狸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你連姓什麼都忘了,哪裡還記得我這個奶奶!」
奶奶不停的罵著我,語氣卻充滿了埋怨。
「我哪有不記得你?明明是你……」我激動的眼淚直流。
明明是她躲著我好嗎?
上次在電話中不歡而散,奶奶就再也沒聯繫過我,始終保持關機狀態,一直都躲著我。
「我躲著你?」奶奶怒極反笑,憤怒的跺了跺腳:「如果不是那隻狐狸,我們早就見面了,用得著這麼偷偷摸摸嗎?」
「你說什麼?」我驚訝得合不攏嘴。
奶奶嘆了口氣,眼皮子往下一耷拉:「不說也罷,反正你被那狐狸灌了迷魂湯,是不會相信我的。這件事,你還是回去問問那隻狐狸吧,他最清楚。」
奶奶的話在我心中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或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胡玉卿真的背著我做了很多的事。
見我發愣,奶奶從我手中緩緩抽回了衣袖,刻意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我這次來,不是敘舊的,我是來幫你的。」
「丫頭,這或許是你最後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是從此三魂其聚,恢復正常,還是萬劫不復,魂飛魄散。」
「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奶奶神色擔憂地望著我,似乎有很多的話想說,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
分別這麼久,從天人永隔到再次相見,奶奶身上沒有半分重逢的喜悅,冰冷得就像一塊石頭。
她的外邊跟以前一模一樣,什麼都沒變,可看我的眼神中,早已不再有曾經的溫度和慈祥,變得冰冷而現實。
我心裡很難過,仿佛最柔軟最寶貴的心臟,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痛得無法呼吸……
我抹乾了眼角的淚,鎮定的問她:「什麼機會?」
奶奶以為我開竅了,眼尾眯成了一道扇形,愛憐地摸摸我的頭。
語氣溫柔又有些防備的說:「這不就對了嗎?我想過你傻,沒想過你這麼傻,居然心甘情願的為他懷上狐胎,用自己的命去成全他。」
這我可就不同意了,什麼叫我為他懷上狐胎?難道這就不是我的孩子嗎?
我反駁道:「懷上狐胎是我心甘情願,也是我欠他的,至於我的命,就不勞奶奶你操心了。」
見我神色冷卻,眼底也多了一份疏遠,奶奶嘆道:「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他一直在騙你呢?」
「所謂的狐胎,不過是喚醒你肚子邪物的祭品,連你的神魂都要獻祭給它!到那時,誰會出現在你的肉身里,好好想想吧!」
奶奶激動不已,嘴裡的唾沫星子四處橫飛,說到最後竟然激動的哭了起來。
「我……」我頓時語塞,我只知道分娩之我很有可能會死,但沒想到的是,不是我理解的死亡,而是我的神魂從此在這個世上消失。
那我留下的肉體呢?
是否會有別的人鳩占鵲巢?
我越想越怕細思極恐,如果奶奶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切都太可怕了。
「從始至終,我們都被他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計劃,就連他接管那個狐狸廟,還有我前往狐狸廟,求他救人,所有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之所以要逼你個懷上狐胎,就是想用你們的孩兒,獻祭給那邪物,將它徹底喚醒,然後拿你的神魂,去換回他想要的那個女人!」
奶奶歇斯底里的嘶吼,如同一記驚雷,劈向了我的世界。
我渾身發抖,入贅冰窟,這一字一句如同刺刀般,將我扎得千瘡百孔。
之前聽過很多的版本,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說,胡玉卿要拿我們的孩子,喚醒邪物。再拿我的神魂,去換回一個女人!」
多麼荒唐可笑啊!
可我卻絲毫笑不出來。
因為我突然想起,青雲道長大罵女鬼時,說她不配為人父母時,胡玉卿臉上曾露出吃癟的表情。
難道奶奶說的是真的?
我沒有急著反駁她,耐著性子問了下去。
「奶奶,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我怎麼辦?我現在懷著狐胎,身體還癱瘓著,只能附身在紙人身上,我還能做什麼?」
奶奶輕咳了幾聲,讓我稍安勿躁:「別害怕,奶奶這不是來幫你了嗎?這天塌下來,還有奶奶頂著,落不到你的小腦袋上。」
「我今天來,不只是為了告訴你真相,也是想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們到處尋找的九幽鏡,在那個惡鬼手裡。」
「惡鬼?暮司晨?怎麼會在他手裡呢,消息可靠嗎?」
她緩緩點頭:「這丫頭,奶奶難道還騙你不成嗎?」
我仔細想想,這暮司晨身上確實有很多不可解釋的疑點。
他來歷不明,法力高強,就連陰間鬼王都不是他的對手。
難道真是因為九幽鏡的緣故?
可九幽的至寶為什麼會在他身上?那他豈不是……
不敢接著再想,感覺再這麼想下去,我們這邊一點勝算也沒有。
「就算知道九幽鏡在他身上又怎麼樣?他也不可能給我。」
「他不能給你,奶奶有辦法,但前提是,你得把骨哨還給我,那是別人的東西,你不應該占為己有。」
原來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了。」
我難受至極,分開這麼久,奶奶竟然一句問候和關心都沒有,滿腦子只想著現實的利益。
我甚至開始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