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卿一聲令下,猶如遠古神祇的召喚。
天空中的天狐令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指令,剎那間釋放出一輪熾烈的白光,如同銀河傾瀉,波濤洶湧地從蒼穹之巔奔涌而下,覆蓋在那些正激烈廝殺、血戰的狐狸身上。
原本張牙舞爪、兇猛如虎的滿山狐狸,仿佛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動作戛然而止,所有的攻擊與防禦在這一刻化為虛無。
他們如同聽到了某種特別的呼喚,紛紛轉身,目光虔誠地望向空中那聖潔光輝的天狐令,隨後緩緩低下頭顱,屈膝下跪。
每隻狐狸的臉上,都寫滿了莊重、謙卑,仿佛是在向天地間最尊貴的存在致敬、對天狐令的絕對臣服。
漫山遍野的狐狸,就這樣齊刷刷地跪了下來,這幅場面令我瞠目結舌,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早知道天狐令這麼厲害,胡玉卿為什麼不一早就拿出來,避免這場不必要的流血衝突,而是要等他們真的廝殺傷亡後,才是用令牌來阻止呢?
我陷入沉思之際,眼眸無意間瞥見了胡玉卿頸間的項圈。
項圈忽地輕微顫動起來,宛若水面泛起的漣漪,一圈圈逆時針旋轉的振波悄然擴散,無聲地滲透進那潔白如雪、細膩如脂的肌膚之下。
這一幕雖不起眼,卻讓我心頭一緊,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短短几秒鐘過後,胡玉卿的身體猛然一震,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而又痛苦的咳嗽。
殷紅的鮮血順勢從口中噴涌而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胡玉卿面色蒼白,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與無奈,無聲地向我揭示著,想要使用天狐令,背後註定要付出某種代價或犧牲。
"胡玉卿……你到底怎麼了……"我整個焦急不安,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疾奔,每一根神經都在催促著我快快到達他身邊。
就在我伸出雙手,試圖抱住他時,指尖觸碰到的是徹骨的寒冷,感覺就像探入了幽暗的冰川,冷冽刺骨,讓人心悸。
胡玉卿抬起頭,嘴角勉強扯出一抹悽美的微笑,笑容背後隱藏的是無盡的苦楚與堅韌。
「聽話,快回去……」他輕輕揮動衣袖,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推向遠方。
我就像一片輕盈飄蕩的羽毛,瞬間失去了重力,在風中翻滾、飄搖,落到了數米之外。
逐漸遠去的過程中,我清晰地看到,胡玉卿因劇痛而顫慄的身影,身體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我心痛如絞,渴望著立刻回到他身邊,成為他的支撐與慰藉。
現實卻無情地將我推向更遠之處,無論我如何掙扎,都無法抵擋那股強大的推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胡玉卿獨自承受痛苦,而我卻越飛越遠,無能為力……
「胡玉卿……」我幾乎是嘶吼著彈了起來,下一秒又死死地墜回了床上。
「別亂動!」白萌萌眼疾手快地將我按住,那微微長出細發的圓腦袋,跟個滷蛋似的,忽的躍入眼帘。
我幾乎很快接受了自己回來的事實,焦急地問道:「念珠呢,快送我回去!」
白萌萌面露難色道:「你去不了了,念珠上的氣息……斷了!」
𝒔𝒕𝒐55.𝒄𝒐𝒎
斷了?
怎麼會斷呢?
我環顧四周,看向滾落一旁的念珠,果然,這珠子上的光彩消失了,就像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磨砂玻璃,黯淡中透著死寂。
胡玉卿的氣息,在這關鍵時刻消失了!
一定是他親手斷了聯繫,一定是他!
眼看著在天狐令的威懾下,胡玉卿占據了主導,沒想到……他的身體卻出了問題。
「怎麼了,新月,難道是六哥出了什麼事嗎?」她也有些著急了。
我強忍著點了點頭:「他動用了天狐令,然後就吐血了。」
之後的事,我一無所知,但胡玉卿那苦苦支撐的戰慄身影,卻在我腦海中久久縈繞,無法消散。
聽到我的話,白萌萌整個人都炸毛了:「什麼?他……他居然使用了天狐令!」
我嗯了一聲,狐疑地看向他,這很驚訝嗎?
我印象中,胡玉卿可不是第一次使用天狐令,只不過這次,是當著眾狐的面,行使天狐令的權利罷了。
白萌萌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嘴裡嘀咕著:「完了,完了完了!六哥這……這怕不是要被重罰啊!」
我拽住她的衣袖問道:「什麼重罰?」
她面容擰緊,嘆了一聲:「你還不知道吧!當初天狐令交到六哥手裡,天神們是一萬個不放心,畢竟……六哥還是戴罪之身,於是便在天狐令上設置了禁制,六哥想要動用天狐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據說……每一次動用,他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什麼?」我氣得嘴皮子都在顫抖:「那這天狐令有什麼作用,不就是個擺設?」
「也不能這麼說。」白萌萌解釋道:「天狐令除了能號令狐族,還擁有毀天滅地的原力,可以幫助六哥修煉,畢竟,他還得為自己贖罪……」
原來是這樣。
我問他,胡玉卿當年到底犯了什麼罪,需要這麼痛苦,在脖子上戴一個束縛的項圈,聽從一隻九幽鬼鴉的命令。
白萌萌的瞳孔驀的放大:「他項圈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知道,只是不知道他當年發生了什麼。」
提起這事,白萌萌猶豫再三,開口道:「當年我還沒出生呢,聽說六哥不知怎的,殺害了很多人,就你身邊那條青龍,他的族人就是死在六哥手下。」
關於江臨淵的事,應該另有隱情,這一點,江臨淵也知曉,不然,他也不會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
對了,江臨淵呢?
我的思緒突然亂了一拍,上一次見到江臨淵,是在宿舍里,進門之前我們還在一起,可進門之後我就進入了胡長生設置的結界裡,那之後,江臨淵就仿佛消失了。
就連老太君逼我吞藥,他不曾出現過。
難道他也出事了?
我暗自拽住了床單,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胡玉卿在塗山的事還沒著落,江臨淵又緊接著失蹤了,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像個廢人,癱在床上讓人照顧。
我越想越難過,就在眼前變得模糊之時,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影,突然奪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