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賜似發現了什麼端倪,英氣十足的劍眉皺成一團,嘴裡不斷地喃喃自語。
「是琴音,不對,應該是薰香……」
琴音?
先前我就聽過暮司晨的琴音,確實登峰造極、動人心弦,而且還能殺人於無形。
至於那薰香……到底是什麼玩意?
胡天賜仔細地回憶著,良久,篤定地朝我們開口:「他屋子的薰香有問題!」
這段時日,他一直躲在暮司晨的紅樓里。
說是避難,其實卻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他每天跟暮司晨把酒言歡,撫琴弄曲,完全不用理會胡家的追捕,快活似神仙。
「自從六哥在雙花湖畔重傷暮兄,回去後,他的紙人就獻上了一種很奇特的香薰,說是吸了之後能修復神魂,還能增長功力。」
這種薰香通體幽紫,質地軟糯如果凍,散發著一種迷人的芳香,焚香之後衣服髮絲都能沾染上其香氣,氣味久久不散。
「暮兄夠義氣,讓我與他一同薰香,增長修為靈力,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就是每次薰香,暮兄必定會撫琴,他的琴音有催眠的功效,不過三曲,我必然犯困。」
可憐胡天賜拿暮司晨當兄弟,結果……人家卻把他當作了冤大頭。
我翻了個白眼:「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薰香和琴音必定藏有貓膩。」
「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暮兄當我如手足,怎可能害我……」
見他執迷不悟,胡若塵的臉色越發陰沉,如同烏雲蓋頂,隨時都有雷霆降世。
「老七,你醒醒吧!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胡若塵凶戾地朝他嘶吼。
見慣了溫柔善良的他,我還是第一次在胡若塵的臉上,見到如此強烈的怒意。
「你可知他害得六哥……」胡若塵氣得臉色都變了,扭頭看向胡玉卿,似想到了什麼,他最終選擇了閉嘴,嘴唇都咬到發紫,才強行咽回了餘下的話。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胡玉卿變成這般痴痴傻傻,都是拜暮司晨所賜。
胡天賜見他神色怪異,問道:「六哥怎麼了?你說啊!」
胡若塵還未開口,我便搶先道:「暮司晨一直死咬著我的不放,三番幾次傷害胡玉卿,你跟他稱兄道弟,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胡天賜譏笑一聲:「那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禍害?」
「是嗎?」我怒極反笑道:「少拿我來當藉口……其實你已經猜到了真相,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你所謂的稱兄道弟,不過一廂情願,人家把你留在紅樓,不過是為了拿你當槍使,利用你罷了。」
「如果你還看不清形勢,想繼續執迷不悟,等待你的是什麼,你心裡明白!」
「到那時……沒人能保得住你!」
我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只是平靜地拆穿了他努力維持的假象。
看在他是胡玉卿弟弟,我好言相勸,希望他幡然醒悟。
言盡於此……至於他怎麼選擇,就由不得我們了。
「你算什麼東西……區區一介凡人,也敢插手我胡七爺的事……」胡天賜頭顱低垂,眼神銳利如刀,直刺人心,顯然是被揭露的真相所激怒,刺得我渾身直打冷顫。
房間的空氣瞬間凝固,他面容扭曲,顯露出難以抑制的憤怒與羞辱,那種被逼至絕境的野獸般的光芒在他眼中不斷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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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情緒的高漲,他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
隱藏在人形之下的妖異本質驟然顯現,四條巨大的狐尾如同活物,從他的背後猛然伸展,每一條尾巴都散發著可怕的光芒,每一次擺動都能帶起陣陣狂風。
「老七,你在幹什麼!這是你嫂子!」胡若塵嗖的一下閃身至我跟前,高大壯實的背脊,橫亘在我們之間。
「滾開!」胡天賜的殺意猶如實質,一種冰冷而鋒利的壓迫感,透過空氣朝我壓了下來,就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而稀薄。
我緊張極了,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替他的愚蠢感到捉急。
有胡玉卿、胡若塵和江臨淵在,他根本毫無勝算,甚至可以說,連我的一根頭髮絲都無法碰到……
胡玉卿把玩茶杯的手指越發收緊,眼底的冷意逐漸匯聚,就在胡天賜怒急攻心,即將爆發的那一刻,他隨手一灑,微燙的茶水子彈一般,準確無誤地越過我和胡若塵,潑在了胡天賜臉上。
嘩!
胡天賜霜凍的面龐像是被烈焰炙烤過,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背後的四條狐尾像受驚的蛇群,急速蜷縮回了體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快得讓我懷疑,剛才那震撼的一幕只是幻覺。
「六哥……」胡天賜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抬起頭,目光撞上胡玉卿那張冷漠至極的臉龐,所有的怒氣和不甘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凍結。
胡玉卿的眼神深邃而寒冷,短短一瞬就恢復了波瀾不驚,仿佛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
「欺負月月者,該打!」胡玉卿心疼地把我摟緊懷裡,用只有我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占有欲極強的低語:「只有我能欺負月月……」
我的耳垂頓時被這話燙了一下,這麼緊張嚴肅的情景,他怎麼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不等我回答,胡玉卿的腦袋乖巧地蹭了蹭我的鬢邊:「月月,這隻野狐狸好討厭,我不許你跟他說話!」
這蠻橫又孩子氣的一幕,毫無保留地落在了胡天賜眼中。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震驚得無法開口。
我暗叫不好,手忙腳亂地貼在他耳邊,著急說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說話的嗎?」
胡玉卿紅潤的唇瓣不滿地嘟起:「可是他在欺負你,而且……這個遊戲一點也不好玩,我不想玩!」
說完後,他摟著我的脖子,一臉神奇地邀功道:「我剛才幫了你,你要怎麼感謝我?」
眼看著是瞞不住了,我無奈地嘆了一聲,正想著怎麼敷衍他,讓他先鬆開手,胡玉卿便旁若無人地迅速低下頭,咬了一下我的嘴角。
像嘗到了什麼甜頭,他一臉的滿足地舔著唇瓣。
我整個人石化般站在原地,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周圍的空氣,似乎他的這場胡鬧,變得古怪起來。
胡若塵不好意思地別過臉,飛揚的嘴角比AK還難壓。
而胡天賜……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平靜,但眼底的驚異之色卻出賣了他心中的驚濤巨浪。
良久,他遲疑地叫道:「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