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我一把捂住了鼻子,卻根本隔絕不了這刺鼻氣味。
胡玉卿見我難受得皺起眉頭,主動朝我靠近幾分,身上的清洌松香變得越發濃烈,幾乎蓋過了這道臭味。
「怕臭就跟緊我。」胡玉卿丟下一句,抬腿邁出電梯。
他一走,那股腐臭加藥水的混合怪味撲鼻而來,我忙不迭地跑到他身邊,跟個連體嬰兒似的,掛在了他的胳膊上。
身後,胡若塵和白萌萌終於停止了口水爭鬥,腳步飛快地跟了上來。
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走到一處門禁面前。
胡若塵剛要掏出他白大衣里的門卡,空氣中突然滴的一聲,鐵門打開了。
一雙慘白的小手出現在門縫中一閃而過,一個十分空靈的小孩笑聲,從走廊深處傳來。
嘻嘻嘻……嘻嘻嘻……
負二樓還有門禁的停屍房裡,怎麼會有小孩子呢?
意識到遇到了阿飄,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一顆心在瘋狂地打著鼓,朝胡玉卿貼得更加緊密了。
胡玉卿身體怔了怔,隨即指尖輕輕一彈,一道紅光便從門縫中一閃而過,那可怕的笑聲頓時就消失了。
「膽子這么小,連個調皮小鬼都害怕。」胡玉卿語氣嗔怪,卻莫名地帶著一點點寵。
「我是人啊,當然會害怕了,重點不是大鬼小鬼,而是對方是鬼!」我努力地想給自己找回一丁點的面子。
胡若塵快步走到我身側,故作文縐縐地說道:「正所謂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的身上是有火焰的,分別是在頭頂和兩肩,只要你不怕鬼,比鬼還凶,對方自然也就怕你了。」
話雖明白,但真正見到鬼時,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呢?
我們正在說著,白萌萌就推開門走了進去,鼻子一聳一聳的,似乎在嗅著什麼:「好香啊……」
「香?」我吃驚地看著她,這白萌萌的鼻子,該不會出問題了吧?
周圍臭得令人作嘔,她竟然覺得香。
我們走到她的身邊,果然也聞到了另一股氣味,有點像紅燒肉,又有點像梅菜扣肉的氣味。
停屍房裡,怎麼可能會出現飯菜的香味呢?
我們幾人對視一眼,循著這飯菜的香氣,朝著停屍間裡面走去。
走進停屍間裡,一道極寒的白霜朝我們噴涌而來,我頓時就像進入了一個急凍箱裡,我遍體發寒,冷得渾身都哆嗦,多待片刻都會被凍僵。
感覺到我在發抖,一件寬大的西裝外套,罩在我的肩頭,大衣一般將我罩了起來,衣服上的餘溫立刻隔絕了外面的低氣溫。
「謝謝!」我羞紅著臉朝胡玉卿說。
胡玉卿卻頭也不回,冷酷地說道:「謝什麼,我不過是為了狐胎。」
這句話……比冰窟的風還要冷,冷得讓人透心涼。
行吧,不管是為誰,總之,別讓我挨凍就好。
我貼著胡玉卿走了進去,眼前的白霧逐漸散開,我終於看清了停屍房的環境。
牆上對立著兩面冰櫃,中間放置著八張擔架床,其中有五張床上都躺著屍體。
屍體統一蓋著白布,露出的腳指頭上布滿了白霜,掛著證明身份信息的紙牌。
看到那些屍體,我著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別開眼不敢去看。
畢竟這是我第一次進到停屍間,第一次見到那麼多屍體,說不害怕都是騙人的。
我看著手上沉寂的香灰琉璃珠,感覺殘魂應該不是在這兒,就想著去別的房間再找找,轉過身才發現,身後的門不知不覺中已經關閉了。
見狀,胡若塵凌空一躍飛到門邊,伸手想要去拉開大門,卻被什麼東西電了一下,痛得他一陣悶哼,手掌心都冒出了黑煙。
「別瞎碰!」白萌萌大力地將他拽了回來,捏著他的掌心瞧了瞧,便拿出一個小瓷瓶,抖了一些藥粉在那傷口上。
「這門上有雷符,很厲害的雷符,專門殺妖孽的。」她說道。
我看著她手裡的小瓶子,突然覺得有些眼熟,這不是……不是胡玉卿給我塗抹私處的那種藥瓶嗎?
我本以為那藥是找福伯拿的,沒想到居然是找白萌萌拿的,那她豈不是知道了我倆的事……
想到這兒,又想到那上藥的特殊過程,我就羞/恥得無地自容。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羞羞的時刻,我們被一道雷符困在了這裡,得想辦法出去!
我鬆開了胡玉卿,朝大門靠近:「既然是對付妖孽的符,那就讓我來試試吧,我是人,不怕雷符。」
我一邊說,一邊將手往門上放去,手指快要觸到門把手時,一種讓人汗毛豎立的感覺,電流般滑過我的心頭,我胸口的青狐紋身瘋狂地跳躍起來,耳邊響起胡玉卿急切的聲音:「住手!」
我嚇得手指都縮了回來。
胡玉卿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邊,拈起一根頭髮輕輕地放在了門把手上。
在無風的情況下,頭髮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往外推著彎曲起來。
這種情況證明,門把手上是帶電的,還是很強的電流,一旦我伸手觸碰,立刻就會被電流打死!
好險!
我差點就著了他們的道了。
我心有餘悸,沒想到這整扇鐵門都被人導了電,眼下,他們不能碰,我也不能碰。
我不死心,回過頭尋找著能用的絕緣體,回眸的一瞬間,我對上了一雙死人眼睛!
蓋在屍體上的白布,不知什麼時候滑落了,露出下面那些熟悉又讓我恐怖至極的面孔!!!
擔架床上躺著的屍體不是別人,都是我們村裡的人!
跟我對視的是陳廣發,一條又長又紫的舌頭垂在臉頰,脖子上有一個很明顯的勒痕,應該是吊死的。
陳廣發的邊上,躺著他爹陳老六。
陳老六的屍體上,到處都是被竹藤條穿插的傷口,就連衣服都是破的。
剩下的幾個人,都是陳廣發的狗腿子,當初在我家沒少幫他欺負我。
而這些人,全部都死了!
死法千奇百怪沒有任何的重合。
有一個是淹死的,肚子鼓得老高,嘴邊還掛著半根水草。
有一個是中毒死的,臉上黑得跟煤炭似的,眼底掛著兩圈紫色的烏青。
最後那個是被一根尖銳的竹竿,插進眼窩裡給扎死的!那半截竹子都還沒取。
擔架床上的五具屍體,無一例外全是我們南花村的人!
我徹底震驚了,這比看到鬼站在面前還要恐怖,恐怖到窒息。
這些人都死了,還全都是橫死,怨氣非常深重。
我不知道暮司晨把他們弄來停屍房想幹什麼,但絕對沒什麼好事。
這時,一道很空靈、很清脆的鈴鐺聲,從門縫中傳來。
叮鈴叮鈴……
聽到這鈴聲,胡玉卿臉色突變,脖子上的銀項圈散發出皎月般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