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子梳理了一下她對何遇的感情。
不可否認,洛帆讓她對愛情產生了一定的牴觸和懼怕,要說她現在愛上何遇,還太快了些。但和何遇說了洛帆的事情後,蘇秋子一直懸著的牴觸的心理好像放下來了些。何遇是個優秀又有魅力的男人,兩人平日的相處,溫柔一點一滴的滲透,她有心動,有一點喜歡,時間推移,她愛上他也並不是不可能。
何遇回國後,工作又開始忙碌。相比較何遇,蘇秋子在電視台的工作比較清閒。但她也並未閒下來,何遇給她的房子做了設計,而後又讓EV事務所的人聯繫了建材和裝修師傅,蘇秋子一直在房子裡監工。秋天過得很快,眨眼間步入了初冬。
《法制案件追蹤》節目經過一段時間的熱度以後,收視率已經穩定下來,基本上元旦過後,節目提至夜晚10點播放已成定局。欄目組的人都很激動很開心,對於工作也更為上心。主編定了選題,許思汝全國各地找案件,老孟也精神滿滿地全國各地出差找材料,一個月里在電視台的時間也就那麼幾天。
蘇秋子剛錄製完最新的一期,和李法還有許思汝在討論案件。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幾個人的關係變好了許多。尤其是許思汝,現在編輯完稿件以後,還會主動她給她看一遍。
許思汝是個很有才氣的編輯,她的邏輯性非常強,每次的稿件做完,蘇秋子都看得津津有味。她以為許思汝是文學類專業出身,沒想到她竟然學的是醫學專業。
三個人正在討論著的時候,門一開,老孟走了進來。見到老孟,許思汝回頭看他,問道:「資料收集齊了嗎?」
「齊了。」老孟笑起來,說完坐在座位上喝了口水,埋怨許思汝:「你整天關心資料,也不關心關心我。」
老孟這次是去的僑城,有一個冤假錯案,他過去追蹤。這件案子比較新穎,主編選題定下來以後,許思汝就寫了策劃,老孟在僑城已經奔波了半個月。
許思汝沒回答他,打開了電腦開始整理影像資料,這次是刑事案件,老孟參與了抓捕活動,也拍攝了抓捕畫面。鏡頭一閃而過,蘇秋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洛帆,身手真不錯。」老孟不知道什麼時候端著水杯走到了兩人身後,默默說了一句。他以前是刑警出身,對於年輕刑警心有親切。總能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當時的影子,熱烈奔放。
「他不是夏城刑警隊的麼?」蘇秋子想起洛帆先前和他說過的話,眼睛盯著屏幕看著男人將罪犯制服,問了老孟一句。
「這次是夏城的案件,八月底那會兒有樁謀殺案記得嗎?一開始抓捕的加害人是被陷害的,案子審理了兩個多月,後來找出真正的兇手,就去僑城抓捕了。洛帆這次參與行動很正常,他以前是僑城的,對這片比較熟悉,另外這件案子是他破的。」說到後面,老孟語氣里又帶了讚賞,頗為唏噓道:「破獲冤假錯案還是很重要的,有時候一點點偏差,就有可能冤枉好人。」
這件案子蘇秋子知道,案發那天是她生日,她車停在巷子口,洛帆去找她挪車,後來碰到了何遇。
「那我們以後多跟他合作。」許思汝突然冒出了一句。
李法笑起來,說到:「那你以後多往刑警隊跑嘛,老孟天天在外面,你取個文件還要我開車去,怎麼跟人家合作。」
幾個人閒聊著,這個話題就這樣過去了。
在幾個人聊著下周的策劃時,蘇秋子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拿出來看了一眼,而後將電話掛斷了。如此來來回回幾次,老孟提醒道:「誰的電話,你要不要接一下?」
「沒關係。」蘇秋子將號碼拉黑,說:「推銷電話。」
拉黑電話後,蘇秋子的手機再也沒有震動過,她在欄目組的辦公室和幾個人討論完,就回了辦公室。下午五點,蘇秋子下班,她乘坐電梯去了地下車庫,到自己車跟前時停住了。
在她的小polo旁邊,停了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轎車,看了一眼車牌號,是蘇恭丞的車。剛才在欄目組就一直打電話給她,她沒有接,他轉眼來地下車庫堵她了。
蘇恭丞這麼急切地想見她,看來是遇上事兒了。
車門打開,蘇恭丞從車上下來,他長得還是很帥氣的,十分正派的長相,要不然當年宋伊筠也不會要嫁給他。他是靠著這個皮相,攀附上了宋家,而後才建立了順騁集團。
她一直拒接他的電話,甚至拉黑了他的電話號碼,以往蘇恭丞早就發火了。但今天他沒有,他看了一眼蘇秋子,問道:「我給你的錢你就買了一輛這個?」
蘇恭丞平心靜氣地和她說話,她也沒必要板著臉,儘管覺得氣氛微妙,蘇秋子還是點了點頭,說:「嗯,苦日子過慣了,不用買好車。買這一輛,剩下的錢還能買套房子。」
她的話很平靜,但仔細咂摸也能咂摸出不對味來。蘇恭丞不細細體會,只道:「我當時想給你買房,你不要。但最後還是用我的錢買的,何遇沒幫忙。」
「你的錢一開始也是何遇給我要的。」蘇秋子平靜地說。
被懟回來,蘇恭丞眉目微斂,半晌,他收起凌厲,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談,去先前去過的那家咖啡廳。」
父親態度的轉變,讓蘇秋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她本意不想跟他囉嗦,但蘇恭丞這次陣仗頗大,還帶了律師過來。
等到了咖啡廳,蘇恭丞交代了今天過來找她是為了什麼事情。他今年不過五十幾歲,就要安排他的遺產繼承了。坐在卡座上,蘇秋子聽律師念完了文件。
蘇恭丞立了遺囑,他死了以後,他手上順騁集團的股份她繼承七成,蘇璦繼承三成。拿出這麼大的誠意,蘇秋子倒還清醒。她雖然也就二十三歲,但也沒傻到現在就感激涕零。
蘇恭丞還在說著順騁集團目前的發展前景,並且規劃了她未來如果不願意接管順騁集團,可以只吃分紅,繼續做她的主持人。蘇家的錢才是她的錢,何家的不是,讓她拎得清楚一點。
看蘇秋子眼神冷淡,蘇恭丞眉頭幾不可查地一蹙,她明顯對順騁集團的股份沒什麼興趣。畢竟也才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對股份和集團都沒有什麼概念。
「我想彌補以前對你的虧欠,有些晚了,但我會盡力補償。」蘇恭丞說完,補充道:「這未來會是你的公司,你和何遇是夫妻,未來何氏集團可以從你這裡收回建材市場。」
話繞了一圈,又到了建材市場上來。
蘇恭丞想從她這裡下手,讓何遇在蘇恭丞還掌握著順騁集團的時候,別對順騁集團做什麼。反正以後都是他們夫妻倆的,只是現在是他的,他們不能動。
「你回去和何遇商量一下。」蘇恭丞和蘇秋子道。
蘇秋子看著文件,沒有動作,她沉默半晌,對蘇恭丞道:「他不會答應,如果他真答應,一開始就不會娶我,而是娶蘇璦了。」
「你們是夫妻,可以商量後再決定,他會尊重你。」蘇恭丞道。蘇恭丞知道兩夫妻現在相處的十分融洽,何遇對他的大女兒十分滿意,甚至何老爺子被氣得住院,他都不選擇離婚。這說明,蘇秋子在何遇那裡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他直接找何遇談這件事情,他不會同意。但如果是蘇秋子,那就未必了。
「生意上的事情,他比我懂得多,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干涉。」蘇秋子說。
咖啡廳里的氣氛,因為她這句話,陷入沉默。
蘇秋子擺明了不想幫,而蘇恭丞也已經到達了忍耐爆發的臨界點,他看著自己的大女兒,眼睛裡閃過一絲情緒。
「和你母親一樣吃裡扒外。」
這個「吃裡扒外」具體指什麼,蘇秋子並沒有多想。但蘇恭丞這話說出來,代表今天兩人的談話結束,蘇秋子冷笑了一聲,起身離開了咖啡廳。
初冬以後,天氣有些冷了,蘇秋子剛從咖啡廳離開上車,就接到了何遇的電話。他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現在有時間可以去她的新房子看看裝修的情況。蘇秋子的房子是前幾天剛裝修好的,何遇最近一直忙,也沒顧得上去看看。
接到何遇的電話,剛剛從蘇恭丞那裡帶來的不快也一掃而光,蘇秋子掛斷電話後,開心地朝著她的小公寓駛去。
蘇秋子這套小公寓所在的小區不算大,八幢20層樓小高層,刷卡進門後是花壇轉盤。這個小區的綠化不錯,幾年時間,綠植也養起來了,就是初冬的季節,不如夏日她來看房時那麼生機勃勃。
蘇秋子先將車子停好,然後跑到門口等何遇。何遇是被司機送過來的,天黑得快,小區里已經開了路燈,女孩站在門口花壇轉盤前,衝著他揮手。
和司機說了一聲後,司機停車,何遇從車上下來。在蘇秋子翹頭看著的時候,男人走到她身邊,溫柔一笑,問道:「怎麼在這裡等我?」
「我怕你進不來。」蘇秋子笑眯眯地說,「而且還要刷電梯卡,我還沒給你呢。」
何遇笑了笑,伸手牽了她的手。男人身上帶著一股清冽的海洋調香,但掌心卻溫熱乾燥,透過蘇秋子冰涼的指尖,將溫度傳遞到了她的心底。
初冬的季節,已經漸漸轉冷了。
兩人邊聊著這個小區的基建,邊往裡面走著,蘇秋子的小公寓在小區最裡面。等到了單元樓,兩人邊說著話,邊上了電梯。
開門進房子前,蘇秋子讓何遇在指紋鎖上錄上了指紋。男人身材高大,修長的手指按在錄入屏上,發著藍光,指尖被照得透明。
蘇秋子看著,突然一笑。何遇聽到她的笑聲,側眸看她,深邃的眼底也帶著些笑意,問道:「怎麼了?」
「我想起以前聽人說女人必須有一套房子,等和老公吵架的時候,也不至於沒有地方去。」蘇秋子說完,抬眸對何遇道:「你看,我的房子在哪兒你也知道,我房子的指紋鎖也有你的指紋,我要真跟你吵架,你要追過來哄我。」
「我不會讓你跑這麼遠。」何遇道。
這裡離著染楓公館確實遠,開車要半個小時。蘇秋子笑起來,其實她剛剛說那話也只是突然想起來了隨口一說。她和何遇吵不起架來,何遇性格太溫柔了,她即使做的過火,他也只深沉思索半晌,想辦法解決矛盾。而大部分時候,她不作,他也什麼都順著她,兩人沒架可吵。
房間裡放了很多活性炭,她房子的裝修用的都是環保材料,但一時半會還是沒辦法住。
這套公寓空間不大,七十平米的兩室一廳,但何遇給她設計的很巧妙,他擅長利用一些邊角做一些討巧的設計,整個房間看上去簡潔乾淨又溫馨。
這裡已經通了水電,何遇去查看了一下,確定沒什麼問題,兩人從小公寓離開了。何遇沒開車,兩人開了蘇秋子的小polo回了家。
回到家後,何遇開始做晚飯。
和何遇在一起的日子,日常還是挺平淡的,但平淡中又有些溫馨,蘇秋子喜歡這種溫馨。兩人站在廚房裡,蘇秋子和說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何遇安靜耐心地聽著,夜色瀰漫,翻滾的水頂著鍋蓋,熱氣蒸騰,將家裡籠罩上一層溫暖的煙火氣。
蘇秋子幫忙洗完菜後,就退到一邊等何遇了。她看著男人動作利落地整理好她清洗的蔬菜,問了一句:「順騁集團出問題了?」
蘇恭丞不是傻子,今天來找她是下下策,屬於病急亂投醫。若不是順騁集團出了問題,蘇家和宋家都幫不上忙,他才不會拿著順騁集團的股份來找她幫忙。
抬手打開水龍頭,沖洗了一下手指,何遇看了蘇秋子一眼,道:「嗯,財務上的。」
「怪不得今天我爸來找我。」蘇秋子恍然道。
「找你做什麼?」何遇問。
蘇秋子就把今天蘇恭丞找她的事情,還有股份轉讓的事情都跟何遇說了。說到最後,蘇秋子笑起來,道:「他還說我和我媽一樣吃裡扒外。」
在說著事情的時候,女孩已經走到了他身邊。說完這句話,何遇垂眸看她,女孩茶色的眼睛裡並沒有什麼情緒。
見他看過來,她反倒是一笑,眨了眨眼說:「我要是和他一夥兒才是吃裡扒外,我現在可是何家的人,我是跟我老公一夥兒的。」
蘇秋子說完,直視著何遇,問道:「你相信我嗎?」
她的眼睛比剛剛又要清澈了些,帶著些殷切的真誠。蘇何兩家的事情,她夾在中間,最後很有可能里外不是人。但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就要怎麼跟何遇說,她希望何遇能夠相信她。
男人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鍋里咕嘟嘟冒著熱氣,他唇角淺淺勾起,低聲道:「相信。」
蘇秋子開心起來,轉身準備去座位上坐著等何遇做完飯。而剛轉身,何遇就說了一句:「這周末去何宅看爺爺。」
女孩的背影明顯一僵。
何遇低笑,看著她回頭,問道:「怕什麼?你不是說你是何家人麼?」
「我認我是何家人,可爺爺不認啊。」蘇秋子抬頭說道。
她話音一落,男人的笑容收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篤定道:「他認。」
有何遇這句話,蘇秋子心裡算是有底了些。她心裡盤算著這次一定要少說話,別再把老爺子氣得住院。
在她回到座位上坐好時,身後何遇叫了她一聲。
「秋子。」
「啊?」
「你爸的條件,你可以答應。」何遇打開水龍頭,沖洗著指尖,他淡淡地說:「反正不管怎麼樣,未來蘇家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