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蘇秋子空有一身寄人籬下的本領,在何遇家卻無處施展。因為兩人婚後第二天,何遇就去出差了,一走就是一個星期。

  這樣蘇秋子也樂得自在,她也不是自來熟的人,和陌生人同一屋檐下,這屋檐還是人家的,她也難免會心有壓力。

  蘇秋子的生活十分規律,周一到周五電視台實習,周末去陶藝舍兼職。如果林青那裡有兼職,她也會抽時間去幫忙。

  播音主持專業的學生兼職不少,她的兼職生涯從高中畢業就開始了。她做過商場和小公司的活動主持,做過居民樓旁邊的菜市場的家電促銷主持,甚至前段時間還去做過婚慶司儀。

  蘇秋子的理想是賺錢買房子,讓自己有個安身的地方,不管以前在蘇家還是現在在何遇家都不是她家。她依靠這些兼職攢了十幾萬,這在夏城還不夠買個廁所的。

  蘇秋子和林青是同專業同宿舍,她未來的就業方向就是播音主持,而林青的就業方向在她大一加入曲藝社後就跑偏了,她想做相聲演員。

  現在林青已經加入了一個相聲社,拜了師父,也開始登台演出。有些演出也會需要主持人,林青就會推薦蘇秋子去。

  從電視台下班後,兩人約在了白馬大廈的一家日料店。這家日料店口味不錯,價格實惠,兩人經常會約在這裡。

  蘇秋子進了包廂脫鞋坐下,林青端詳著她的動作神色,問道:「婚後生活怎麼樣?」

  對於蘇秋子的這段婚姻,她自己毫不在意,林青卻覺得看著她都像是一把刀懸在她的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刀掉下來就把她劈成兩半。

  她老公是挺不錯的,但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利弊,預示了兩人的婚姻生活不會風平浪靜。

  「就是換了個大房子。」蘇秋子將外套脫下,天越來越冷了,她搓了搓手,說:「他出差了。」

  結婚兩天就出差,還真是業界精英。

  蘇秋子的事情,她自己有數,林青作為旁觀者,也就是提點提點,不會真正去干預她的決定。這話題結束,林青問道:「周天RO酒吧我有個場你去不去?」

  「去酒吧說相聲?」蘇秋子覺得自從林青浸淫相聲這一行後,是越來越匪夷所思了。

  「嗨,多重發展嘛。」林青道,「現在酒吧轟趴主題太多了,上次不還有喪樂趴嗎?就不興過去說相聲了?到時候完了一起蹦迪唄!這場錢不少,一場一千,酒水免費。」

  聽到報酬,蘇秋子當即點頭,說:「去,沒活就找活干,活多了就找掙得多的干。」

  服務員端了兩人點的面上來,林青看她一臉財迷樣,道:「你現在都闊太太了還在乎這千兒八百的啊?」

  「我想買房子啊。」蘇秋子吃了一口面,身上暖烘烘的。

  「你老公這麼有錢,讓你老公給你買。」林青說。

  蘇秋子抬眼看她,豚骨面的蒸汽將她茶色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霧,拿著筷子卷了卷面,她道:「那不一樣,他給的又不是我自己的。」

  「到時候名字寫你的,房子就是你的。」林青說完,皺眉道:「怎麼這麼死心眼呢。」

  倒不是蘇秋子死心眼,而是她知道越是有錢人越是拎得清。人家錢雖然多,但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她充其量是個和他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何遇又怎麼會給她買房?

  周天酒吧的活動是晚上八點,蘇秋子還要提前一個小時過去,陶藝舍這邊九點才下班,時間就有點衝突了。下午五點的時候,蘇秋子就去找了老闆關林,報備她有事要請假。

  關林坐在老闆椅上,正在射飛鏢,聽聞蘇秋子小心翼翼地表達了要請假的消息後,他乜了她一眼,道:「我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你實習以後只能周末來我同意了,結果三番五次地請假,你索性別來了吧。」

  蘇秋子一臉歉意,道:「我前段時間結婚,所以請假次數多了些,以後不會那麼頻繁地請假了。」

  蘇秋子話音一落,關林手上的飛鏢「啪」得一聲,射偏了。他回過神來,看著站在那裡的蘇秋子,問道:「你毛都沒長齊就結婚了?」

  蘇秋子:「……」

  關林最後還是給她准了假,因為他十分同情蘇秋子,蘇秋子現在在他心目中成了一個為了養家,小小年紀就要出嫁賣身的小可憐。而她婚後的經濟條件肯定也不好,因為如果她老公賺錢,她就不會為了陶藝舍這份兼職來三番五次地找他。

  這些蘇秋子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可憐。婚後這一周,何遇出差不見人影,兩人連個電話都沒有打過。她不知道何遇的電話,知道了打過去也沒什麼可說,畢竟兩人的生活完全沒有交叉,歸根究底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樣的婚姻也沒什麼不好,雖然安靜,但是自由。最起碼何遇不會大男子主義,管著她這兒,約束她那兒的。要真這樣,她連這次酒吧的活都沒法接了。

  周天晚上時間一到,蘇秋子和林青一起去了酒吧。

  何遇這次出差不是EV的工作,而是何氏集團的工作。何氏集團在景城新開發了一處假日酒店這周動工,何氏集團董事長何老因為身體緣故未能出席,何家目前無人,作為長孫和何氏集團繼承人的何遇只能代勞。

  回國兩年,他很少參與何氏集團的工作,但今年入秋後,爺爺身體明顯大不如前,何遇也漸漸開始出席何氏集團的一些會議與活動。

  「老爺子今天跟我說,他這次是被你給氣病的。」懷荊坐在包廂的卡座上,看著拿著酒杯的何遇說了一句。

  懷荊是何遇的表弟,他母親是何遇的小姑,而何遇的爺爺則是他的外公。何老膝下就一兒一女,而這一兒一女就只給他留了三個孫子輩。一個是何遇,一個是懷荊,還有一個是懷荊的妹妹懷莞。

  對老人來說,三個孫子一視同仁,都特別親,這也讓三個孫子之間的關係十分要好。

  懷荊是懷家長孫,也是四少之一,去年剛讀完醫碩回國,目前管理著懷氏集團公司旗下的一家珠寶集團。

  相比較何遇的斯文貴氣,懷荊則是清冷精緻,兩個男人坐在那裡,各有各的英俊,讓人移不開眼。

  老爺子為什麼生氣,何遇自然是懂的。何氏集團和順騁集團的恩怨,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這麼多年過去,老爺子想起來還是意難平。而他唯一的孫子何遇,卻娶了那順騁集團的大小姐。

  聽了懷荊的話,何遇也只是笑笑。老爺子的身體他知道,生氣是真的,但生病不是被他氣的。

  懷荊看著何遇儒雅自若的笑,桃花眼略一上挑,問道:「和順騁集團的合作順利麼?」

  「嗯。」酒杯內冰塊未化,折射著燈光,何遇淡淡應了一聲。他剛從景城回來,懷荊就約他來了酒吧。他不太喜歡酒吧的嘈雜環境,不過包廂倒也清淨。

  與順騁集團的合作在他婚前就已經啟動了,他在景城忙完何氏集團的事情,回來就要忙這個。相對其他家族來說,何家就他一個孫子,何氏集團內部沒什麼勾心鬥角。但外患比較嚴重,夏城的建材市場順騁集團一家獨大,這對何氏集團的房地產行業發展有一定的阻礙。而在二十年前,建材市場原本也是屬於何家的。

  兩家的恩怨,就在這裡。

  懷荊喝著酒,垂眸往落地窗外看著。他們所在的包廂在酒吧二樓視野最好的位置,大大的落地窗剛好對著一樓舞池的中央。現在時間沒到,還沒有鬧起來,酒吧舞台上還有表演。

  「你說你娶都娶了,還不如娶了蘇恭丞的二女兒呢。她老婆這麼厲害,未來順騁集團估計也是交在她二女兒手上。等他死了,他女兒的東西自然也是你的。」

  喝酒的動作一停,何遇聽著懷荊的話,淡淡地說道:「我向來不擅長等。」

  「那你擅長什麼?」懷荊笑。

  手上酒杯已空,他兀自倒了一杯,表情依然溫和,他笑了笑,回答道:「我擅長自己拿。」

  兩人年齡相仿,又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匪淺,懷荊自然是了解何遇的。他這人表面上溫文爾雅,然而手段果決。表里不一的人,其實最為陰狠。

  懷荊哼笑一聲,道:「你這不是拿,是搶。」

  對於懷荊的糾正,何遇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

  兩人繼續聊著工作相關,不一會兒,懷荊視線瞥向一樓的方向。酒吧燈光昏暗雜亂,等看了半晌,他桃花眼一挑,對何遇道。

  「那不是小嫂子麼?」

  何遇微一抬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站在舞台中央的女人。

  是蘇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