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從料理店出來時,天已經全黑了。閱讀sto55.COM美食街上小攤販已經出攤,三三兩兩的學生聚集在那裡,陣陣油煙隨著燈光飄散。
冬日的夜晚很冷,何遇剛剛給她系了圍巾,蘇秋子現在只留了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她看著何遇高大的背影穿過美食街,黑色大衣下男人氣質冷峻儒雅,與那嘈雜的煙火氣格格不入。
何遇是自己開車過來的,車子停在路口,奢華的車身引人注視。蘇秋子隨著何遇上了車,一時間投注過來的複雜視線,讓蘇秋子覺得自己像是被包、養的女學生。
車子發動,學校附近的馬路上來來回回全是學生,不少情侶牽手行走,浪漫溫馨。
與外面情侶間的氛圍相比,車內夫妻倆的氣氛就冷淡疏離了些。車裡的暖氣吹得蘇秋子犯困,她靠在座位上,想著許紹剛剛說的話,何遇應該是聽到了。
蘇秋子沒想到何遇會來接自己掛點滴,她思索著應該像前天晚上照料她一晚一樣,是出於丈夫的責任。何遇作為丈夫一直是盡職盡責的,蘇秋子覺得即便是在大學談了四年戀愛的戀人,最後也未必比她現在的結果好。她在大學裡,見多了這樣的愛情,她一點也不覺得遺憾。
車子行駛到白馬大廈,這個時間,下了課的學生正往裡面涌,除了去吃飯的,還有去兼職的。大部分學生是沒多少錢的,但父母給生活費,吃穿用度不愁,偶爾兼職賺些外快,還能攢錢買些大件兒的物品。無憂無慮,不用為生活擔憂,不用為未來發愁。
路口亮起紅燈,車子緩緩停下,何遇望著不遠處的學生流,問:「大學一直在兼職?」
身體溫度又上來,蘇秋子燒得有些發暈。聽到何遇的話,她眼睛睜開,眨了眨,像是夜空下的星星。
「也不是。」蘇秋子聲音有些啞,她斟酌了一下,道:「我也沒那麼慘,偶爾還會有些其他的娛樂的。」
「喜歡做什麼?」何遇問。
「陶藝。」蘇秋子回答完,突然想到這也是兼職,她思緒一頓,道:「還有看電影,我喜歡許智的電影。」
她上次邀請他看的電影就是許智的,何遇側眸看了她一眼,問道:「喜歡許智?」
「對。」聊到偶像,蘇秋子語氣歡快了些,也比剛剛有神采了些。她微微張了張眼睛,道:「我從高中就喜歡他了,他有一部……」
「《追風》」何遇道。
沒想到何遇竟然知道,蘇秋子笑起來,說:「嗯,你看過嗎?」
一番閒聊下來,車內兩人的氣氛已經稍有緩和。綠燈亮起,何遇握著方向盤邊左轉邊道:「嗯,我也喜歡。」
話題到這裡似乎終結掉了,車內再次陷入沉默。開動的車子和暖氣,讓蘇秋子覺得自己像是坐在移動的房子上。她差點睡著,最後打起了精神。何遇聽到許紹說的話了,那可能也看到了周揚。她和何遇雖然沒有感情,但她是他的妻子,任何男人都不會喜歡自己的妻子與其他人有牽扯。
「上次在酒吧碰到的男生,我今天才知道是我學弟,我們在聊聖誕節晚會的事情,所以碰到了一起。」蘇秋子說完,再撐了撐精神道:「他應該是對我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我很明確的拒絕了。我說我已經結婚了,我老公又帥又有錢,對我還很好。」
何遇安靜地聽著,並未回答,而當她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側眸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道:「好麼?」
「好。」蘇秋子應聲,她越來越支撐不住,眼睛已經閉上:「我生病從來沒有被人連夜照顧過,也沒有人陪我掛過點滴……」
說完,蘇秋子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車子緩緩停靠在斑馬線前,何遇側眸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女孩。女孩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高燒,臉上浮著一層紅暈。路燈照著行道樹,樹影斑駁,在她白皙的臉上滑過。
她有出色的外表,有在電視台實習的專業能力,有順丞集團董事長長女的家世,然而她生活得並不輕鬆。
何遇最近的工作漸漸閒了下來,有時間他都會陪著蘇秋子去掛點滴。又掛了兩天後,蘇秋子感冒痊癒。醫生叮囑她好好休息,她嘴上答應,但轉身就投入到了電視台元旦晚會和學校聖誕晚會的彩排之中。
忙碌起來的蘇秋子,有時候回來的比他都要晚。何遇手上項目忙完,也有了些空餘時間。他平日除了工作,閒暇會約了朋友下棋品茗。懷荊說他還未過而立,就過上了老叟的生活,無趣得很。何遇也只是笑笑,他喜歡在安靜中思考。
手上黑子落下,對方白子已經潰不成軍。棋盤一旁,好友望著棋盤,英俊的眉峰一蹙,道:「你這下個圍棋用得著手段這麼激進麼?綿里藏刀,真是陰狠。」
淡笑一聲,何遇慢條斯理地將棋盤歸置整齊,給他倒了杯茶,道:「你讓得我。」
「你可算了吧。」好友被氣笑了,這種被笑著殺掉還被人誇說承讓的感覺真是只有在何遇這裡才能體會到,他喝了口茶,問道:「願賭服輸,說吧,讓我做什麼?」
兩人多年交情,只要何遇開口,他肯定會幫忙。但他偏偏要和他下盤棋,說贏了有事讓他幫忙。
杯中龍井淡香裊裊,何遇抬眸看著他,道:「幫我簽個名。」
他這麼一說,好友笑得有些得意,道:「竟然有人找到你讓我幫忙簽名?寫To簽吧,寫給誰的啊?名字怎麼寫?」
被好友調侃,何遇只是淡笑一下,他拿了旁邊的紙筆,寫了遞給了好友。好友看到白紙上的三個字,先是愣了一下,後笑了起來,答應了。
周揚在聖誕晚會上表演街舞,一開始蘇秋子還想著為了避嫌要不推掉這次主持。但去彩排的時候,周揚只是呲著小虎牙沖她靦腆地笑著,並沒有做什麼讓她為難的舉動。她如果真為了避他,而推掉這次活動,那就有點矯情了。
其實他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在學校的名氣不比許紹小,不過他今年才大二,他進學校的時候蘇秋子已經開始兼職,對學校的風雲人物也是知之甚少。
周揚是學民族舞的,長得乖,跳舞帥,彩排的時候就很多女生來看,等到了晚會當晚,甚至還有人給他舉燈牌。周揚一上場,學校禮堂都快被女生的尖叫聲頂破了。
現在的大學生不得了,搞得跟追星似的。
蘇秋子站在後台,平安夜太冷了,她下場後就套上了長寬羽絨服,還是瑟瑟發抖。這時候,旁邊許紹突然遞了個東西過來。蘇秋子一看,是暖寶貼。她趕緊道謝接過,拆了包裝貼在了羽絨服上。
周揚跳舞確實不錯,平時看著乖巧的少年,一席蒙古舞跳得行雲流水,帶著草原的蒼莽野性,引得女生們尖叫連連。
不光台下,後台的人也都在看,不少女生在犯花痴,說著「要是做了周揚女朋友就是全校女生公敵」這樣的話。
許紹聽聞,看了一眼蘇秋子,自從上次她丈夫接她離開後,他就去問了林青。知道了她結婚的大致情況,是因為家裡要聯姻,她丈夫雖然優秀,但結婚其實是為了某種目的,而且根本不愛她。
在這種青春如火的年紀,蘇秋子卻陷入了婚姻囹圄,未免讓人覺得唏噓可惜。
許紹看著蘇秋子,她正看周揚跳舞看得入神,他回望著舞台,道:「為什麼這麼早就結婚?」
「嗯?」蘇秋子回神,待聽懂許紹的話後,她回頭看著舞台上,笑了笑道:「我老公對我挺好的。」
台上的周揚正在謝幕,少年跳得滿頭大汗,一身青春的朝氣。下面是為他應援的女生,而他的視線卻悄悄轉到了後台這邊。清澈的眸子裡藏著藏不住的小情緒,看到蘇秋子後,又是靦腆一笑。
許紹看著少年,心中感慨,最後他道:「如果你晚點結婚,或許會遇到對你更好的男人。」
蘇秋子微微一怔,她回頭看過來,許紹已經沖她身後笑起來,道:「跳得不錯。」
耳邊是少年清爽的笑聲。
聖誕晚會結束,晚會參與人員合影,大家互相送著平安果和禮物。周揚送給了蘇秋子一張許智的海報,海報上還有許智的簽名。他看著蘇秋子,怕她不要,小心地說:「是我朋友送我的,她那裡很多,我就要了一張。」
她喜歡許智的事兒,應該是許紹告訴周揚的。現在這麼多人看著,少年又一臉緊張,蘇秋子要是不要的話太讓他下不來台。她笑著收了,說了一聲謝謝。
在學校忙了一晚,蘇秋子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今天是平安夜,染楓公館附近的別墅區全都打扮得很漂亮,節日氛圍濃厚。
有錢人都喜歡過聖誕節,蘇家也是。每年聖誕節前,繼母宋伊筠都會將家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邀請朋友來參加聖誕宴會。但這些漂亮和熱鬧都與她無關,她往往都被警告不許出閣樓。她會一覺睡到早上,等去餐廳早餐的時候,會看到客廳里大大的聖誕樹上掛滿禮物,蘇璦坐在父親的脖子上興高采烈地從禮物堆里,挑選著拆。
她也是父親親生的女兒,但他對待蘇璦和對待她完全是雲泥之別。蘇恭丞對她的漠視,是因為她的母親。這些其實與她毫不相干,然而卻又是她的宿命。
上電梯時,蘇秋子碰到了幾家剛參加完聖誕宴會的家庭。有個漂亮的小男孩戴著麋鹿的髮飾,甜甜地跟她說了句平安夜快樂。接受到孩子天真的善意,蘇秋子心裡溫暖了許多,她笑起來道了聲謝。
下了電梯,蘇秋子按了密碼開門。家裡沒人,黑漆漆的透著股冷清。何遇昨天出差去了景城,臨走時打電話告訴過她。兩人剛結婚那會兒,她都不知道他出差去了,回來的時候兩人還是在酒吧里碰到。現在看看,兩人的關係確實一直在進步的。
忙活了這麼多天,蘇秋子輕鬆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是元旦晚會的外景主持。她揉了揉臉,去洗手間卸妝洗澡。她今天沒有去陶藝舍,關林倒沒說什麼,但她頻繁請假終究不好,明天還是要早點過去。
周天一大早,蘇秋子是被門鈴聲吵醒的。她從床上起來,打開門鏡一看,是送快遞的。以為是何遇的東西,她趕緊開門,門口快遞小哥將東西給她,說:「蘇小姐是嗎?簽收一下吧。」
快遞是一個大紙箱,足足有一個行李箱那麼高,蘇秋子不知道是什麼,簽了名字以後,蹲在地毯上看了一眼。
收件人確實是寫的她,但她自己沒買過東西,也不知道是誰寄的。聖誕節送過來,聖誕禮物嗎?
蘇秋子現在還有些沒睡醒,也沒再多想,起身拿了工具盒裡的剪刀出來,將箱子拆了。拆了以後,蘇秋子打開了箱子。待看到箱子裡的東西時,她雙眸微微一睜,清醒了。
這滿滿的一紙箱,都是許智相關,除了海報和明信片,還有許智出道至今拍過的所有電影和電視劇的碟片。
這是個讓粉絲瘋狂的大禮包,裡面很多東西都是限量版的,有價無市,而且許智還都親筆簽名了。蘇秋子激動得指尖發抖,這誰給她的啊!?
她拿了一張明信片,翻過來看了一眼,眸光微頓。她愣了一下後,又拿了一張碟片,還有一張海報……
這些東西上,都寫了to簽。
而to簽後面的名字則是——何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