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海城前,片刻的死寂之後。
那些沐浴在血霧之中的武夫竟然又握緊了手中之刀。
血霧遮天穹,武夫命中壯,煞氣沖雲霄,面仙敢拔刀!
看著那一個個撲殺而來的武夫,夏鳴眼中也閃過一道凜冽殺機。
握緊的右手再次張開,那些被武夫吸入體內的纖細血霧直接急速膨脹。
嘣——
嘣——嘣——
極海城前,血雨飄颻。
夏鳴一步步走向極海城內,所有攔路的武夫盡皆崩滅。
殺至城池的中央,夏鳴看到了一個方正的血池。
於那血池之中,一個黑髮男人緩緩站起。
看著血池之前的夏鳴,男人的聲音很是柔和。
若是只聽聲音,怕是別人還以為這是一個儒雅讀書人呢。
而此人就是那極海城的城主,林無極。
「半步長存?罕見,怪不得能鎮住這極海城。」
只此一眼,夏鳴便看出了這林無極的深淺。
夏鳴看清了林無極的實力,但是林無極卻沒有看穿夏鳴的。
眸光閃爍,林無極臉上陡然升起一抹笑意。
「尊駕殺得好啊!」
「不瞞尊駕,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我林無極一向慈悲為懷。」
聽到慈悲二字,夏鳴目光旋即又看向了林無極身後的血池。
「尊駕,此乃龍鯨之血。」
龍鯨與人血的區別,夏鳴又豈會看不出呢?
夏鳴還未言語,那林無極聲音又起。
「尊駕此來是要見我呢……」
「還是要見我的父親呢……」
「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了,尊駕若是見我,那您已經見到了。」
「尊駕若是想見我的父親,那就有些麻煩了……」
看著面前的林無極,夏鳴嘴角忽得勾起一抹笑意。
「真的麻煩嗎?那我還是不見了吧。」
聽到夏鳴這話,林無極立馬走出了血池。
眼中掠過一抹猩紅血色,林無極旋即說道:
「見!必須得見!」
「尊駕遠道而來,豈能讓尊駕敗興而歸?」
「麻煩雖麻煩,但是為了尊駕,這一點麻煩又算得了什麼呢?」
最終,於林無極的盛情邀約之下,夏鳴踏上了尋找長存武夫的道路。
乘著一條漆黑的龍血鯨,夏鳴與林無極漫無目的地遊蕩在東蒼茫之上。
「尊駕放心,這條龍血鯨乃是吾父所養,只有它能闖過迷瘴找尋到吾父的所在。」
微微頷首,夏鳴旋即又多問了一句。
「這東蒼茫中是不是有座山?」
夏鳴此話一出,林無極的臉色都陡然一僵。
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林無極笑著擺了擺手。
「尊駕說笑了,東蒼茫中怎麼會有山呢?」
嘴上這麼說,林無極的心中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找山?
他竟然也是來找山的?
林無極思慮之際,二人身下的龍血鯨也傳來了一聲長鳴。
緩緩起身,夏鳴看到了前方一座遮掩在迷霧之中的小島。
「尊駕,還請登島吧。」
立在鯨頭,夏鳴回首又看向了林無極。
「林城主不一起嗎?」
「不了,不了,我在這守著龍血鯨,要不然它可就跑了。」
夏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無極,旋即便一步踏入了小島之內。
夏鳴踏足島內的那一瞬間,那林無極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老頭子!我給你送血食來了!」
「事成之後!你可別忘了我的好處!」
林無極話音未落,小道之內,迷霧升起。
於那迷霧的深處,一個狀若魔神的男人直接撲殺而出。
張開雙臂,目光似劍,長存武夫直撲夏鳴而去。
外面的林無極只聽得一聲沉悶的響聲。
似人頭落地,又似地脈起伏。
一切都結束了。
下一刻,那黑袍年輕人再次出現在了龍血鯨的頭頂。
望著夏鳴手中的人頭,林無極立馬轉身遁逃。
他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
他那長存老爹老是和他吹噓天下無敵。
即便是面對其他幾尊長存大修也絲毫不虛。
林無極剛剛遁身,他的體內便傳來了一陣恐怖的震顫。
「不!不!這不可能!」
「這是父親給我的造化!你怎麼能控制!」
「你到底是誰!」
林無極並沒有得到答覆。
話音未落,他的身軀直接炸成一團血霧。
在那血霧之中,夏鳴得到了一小塊碎裂的石頭。
而這塊石頭便是當初砸穿天下九野的造化之山的碎片。
於夏鳴的掌心,造化碎石不斷分解,最終化作縷縷道痕繼而又匯入夏鳴體內。
「造化之石……這道痕為什麼會給我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且……似乎這道痕還能穩固我的第三枚道果。」
從長存武夫那裡,夏鳴也佐證了他的猜測。
九野之內的這幾尊長存就是天外豢養的長存大藥。
為了他們的長存,他們不惜榨乾天下九野的所有造化。
一鯨落,萬物生。
一鯨不落,萬物不生。
驅使著腳下的龍血鯨,夏鳴朝著記憶中的青龍山駛去。
從長存武夫的記憶之中,夏鳴得知了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
似乎……青龍山早就沒了。
它被人帶走了。
穿過一道道遮天白瘴,夏鳴最終來到了記憶中青龍山的所在。
白瘴之內,空無一物,祭起混沌輪迴眼,夏鳴看到了白瘴之內殘留的一縷縷道痕。
「原來青龍山乃是一尊重器,早就該想到的,青龍山大抵便是那浩宰元央的反抗吧。」
「葉青顏能到這裡,應該也是浩宰元央的安排,大黑牛啊,大黑牛。」
「是你帶走了青龍山……還是秦蒼帶走了青龍山……」
緩緩握緊拳頭,夏鳴眼中殺機湧起。
青龍山乃是桀與啟讓葉青顏長存的所在。
青龍山沒了,也就意味著葉青顏可能也沒了。
——【仙法,縮地成寸。】
仙法施展,夏鳴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於那代代輪迴之中,夏鳴可是半點也沒閒著。
他不光完善了仙路,他還將記憶中的那些神通給修了出來。
所謂仙人,豈能沒有仙法呢?
與此同時,九野之外的吞日也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
攤開掌心,吞日於那朦朧圓盤上看到了一抹疾馳而過的白點。
「嗯?這是什麼鬼東西!速度怎麼這麼快!」
「難道是我眼花了?」
再一眨眼,一切恢復如常。
看到這一幕,吞日方才長舒一口氣。
「眯一會兒,再眯一會兒,那小子化道還需一會兒呢。」
「造化道盤裡面的大藥也跑不出來,等將他們煉化,造化道盤又能重新推演了。」
「一切……盡在君上的計劃之中,能出啥事?當年的浩宰元央都沒逃出來。」
「他夏鳴又能如何?」
……
殺了長存武夫之後。
夏鳴繼續尋找破碎的造化之石。
因為造化之石可以幫著他穩固第三枚道果。
而造化之石,大多都掌握在那些長存大藥的手中。
藉助於造化之石,長存大藥大多選擇隱遁於蒼茫之中。
藉助於各自的門下勢力,他們依舊可以支配四洲的大勢流轉。
長存武修之後,夏鳴又找到了隱遁於洞天之內的龍火道人。
龍火道人主修內丹之術。
當年靈氣濃郁之時,天地之間善有大藥繁衍。
採藥煉丹也算得上是堂皇大道。
可是隨著靈氣不斷暗淡,采丹煉藥也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唯有諸大秘境洞天之內,尚有大藥殘留。
隨著時間無情流逝,就連仙王留下的秘境洞天也沒了。
因為秘境洞天都被那些採氣士給吞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龍火道人得到了一塊造化殘石。
龍火道人內心執念太強,所以他通過造化殘石悟出的造化也很是極端。
「人乃天地之靈,人未嘗不是一株大藥?」
於是乎,龍火道人便走上了煉人為藥的不歸之路。
看著步入火龍洞天之內的夏鳴,龍火道人眼中也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我知道您……我於那些書中看到過您。」
「您是世間第一位真正的仙人,您也是一個註定被遺忘的仙人。」
「您的很多話,我都曾仔細研讀過……」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您走出了仙路,而我走出了內丹之路。」
龍火道人慈眉善目,白髮飄飄。
若是別人不說,誰又能知道他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屠夫呢?
望著對面的龍火道人,夏鳴開口了。
「你走錯了路。」
「敢問仙人,這世間有對錯嗎?」
垂垂老矣的龍火道人,眼中滿是滄桑。
「於我治下,我之言語皆是對的。」
「所謂對錯,只是強者統治的手段罷了。」
「若您的仙是對的,那它又為什麼沉淪了呢?」
「您的仙就一定是對的嗎?」
凝視著龍火道人那雙幽暗的眼眸,夏鳴面不改色。
「你說的對,世上並無對錯。」
「但是仙路有我,我和你們不同。」
「我會一直走下去,直至走到這天地的盡頭。」
「我要讓這仙路鋪到那星河彼岸。」
「諸路朝天,大道唯仙。」
口中呢喃著大道唯仙四個字,龍火道人緩緩站了起來。
「仙人啊,出手吧,您為您的路,我為我的路。」
「無關對錯,大道不讓啊。」
塵煙起,不見路。
龍火道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煙塵之中。
他的路最終還是走到了盡頭。
龍火道人之後,夏鳴繼而又一路向北。
於那極北龍庭之下,夏鳴找到了一條頂著龍角的大蛇。
而那冒充為龍的大蛇,便是長存妖主。
斬蛇取造化,夏鳴又從那大蛇的記憶中找尋到了一個極為特殊的所在。
那是桀利用何念生蛻變道痕,所構築而出的虬龍洞天。
虬龍亦是囚龍。
大蛇知道囚龍之地的線索。
但是他卻進不去。
因為那裡有兩代仙王的封印。
桀與啟的封印自然擋不住夏鳴的腳步。
囚龍之地便是一方獨立的小天地。
不過此刻的虬龍洞天有一半都是冰封的。
於那無盡的冰封之中,夏鳴看到了兩隻纏鬥的獸影。
一者狀若龍蛇,蜿蜒扭曲,而令一個則是夏鳴無比熟悉的饕餮法身。
這廝殺的二人乃是何念生與破六韓。
他們同歸於盡了。
饕餮咬斷了九幽寒虬的命脈,而九幽寒虬也爆發了體內的所有寒氣。
寒氣瀰漫,冰封了周遭的一切。
於那囚龍之地的角落處,夏鳴看到了依舊倔強繁衍的生命痕跡。
他們都是凡人,因為囚龍之地已經沒有了靈氣。
而管理這批凡人的,乃是一隻耗子精。
他也不是別人。
他正是一隻耳的後代。
當看見夏鳴的那一瞬間,灰玄機立馬跪了下來。
「後世之孫灰玄機,拜見二祖爺!」
看著面前的灰玄機,夏鳴好似看見了當年的灰三十七。
「你認識我?」
「不瞞二祖爺,祠堂有您的畫像,俺時常去拜。」
「大祖爺那邊俺也時常去拜祭,若不是大祖爺,當年俺們也不能活下來。」
一邊將夏鳴引入祠堂,灰玄機也和夏鳴說起了當年的事情。
陸沉之戰後,幽冥之氣瘋狂上涌。
九野地脈都出現了波動。
再然後,囚禁在鎖龍井中的何念生便掙斷了仙王束縛。
而鎮守於此的灰三十七與破六韓立馬出手鎮壓。
灰三十七修為不夠,自然無法抗衡何念生。
那一戰,破六韓徹底化身饕餮。
這才終結掉了何念生。
而後,灰三十七便封存了整個囚龍界。
他要幫著桀與啟好好守護這片淨土。
說話間,灰玄機已經帶著夏鳴來到了祠堂之前。
於那祠堂之中,夏鳴看到了灰玄機的歷代先祖畫像。
當看見灰三十七的那一瞬間。
夏鳴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畫像之上的灰三十七並不是夏鳴熟悉的那個一隻耳。
他老了很多很多,他的眼中更是寫滿了故事。
目光深邃的灰三十七就這樣靜靜看著。
他在默默地等待著。
等待著一個註定歸來的人。
灰三十七知道,那人一定會回來的。
在那一隻耳畫像的旁邊,掛著的也不是他的家人。
而是破六韓與他夏鳴的畫像。
於一隻耳的心中,他早就將夏鳴與破六韓當成了他的家人。
要不然,灰玄機也不會管夏鳴叫二祖爺。
感受著一旁夏鳴體內波動的可怕氣息,灰玄機都差點沒站穩。
兩股戰慄之際,灰玄機還是強撐著身體朝著夏鳴恭敬一拜。
「二祖爺,這祠堂裡面還有一個小密室。」
「老祖交代,唯有您能進去。」
輕輕拍了拍灰玄機的肩膀,夏鳴一步便踏入了那個大陣堆迭的密室空間。
於那方密室之中,夏鳴看到了一幅幅巨大的畫像,除了畫像之外,還有那密密麻麻的留影玉碟。
夏鳴看到了桀與啟,他也看到了一隻耳與破六韓,音容笑貌,栩栩如生。
於那密室深處,夏鳴更看到了葉青顏與寒冬兒的畫像。
一雙雙眼睛都溫柔地注視著此刻的夏鳴。
他們一直在等著夏鳴回來。
道痕遊走,那些留影玉碟也紛紛傳出影像與聲音。
【夏小子,我特意為寒冬兒畫了一副畫像,你就放心看吧,葉青顏不會知道的!】
【嘎嘎嘎!你小子可是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哦!】
畫面之中,一隻耳雙手叉腰很是得意。
【壞了!夏鳴!葉青顏知道寒冬兒畫像了!】
【她要殺我!我得逃!】
……
【唉,夏鳴!你知道嗎!葉青顏讓我畫了五十年!五十年啊!】
【五十年只為選出一副最好的畫像!夏鳴,你知道我這五十年是怎麼度過的嘛!】
【暗無天日,以淚洗面,生不如死啊!女人的嫉妒簡直可怕!】
……
【夏鳴,你快看,啟會走路了!】
【夏鳴,啟竟然要拜那季蛟為師!季蛟啊!】
【那廝的腦袋什麼時候好使過!?】
……
【夏鳴,快看啊,啟成為九野唯一仙王了!】
【嗚嗚嗚!馬馬的!看到啟,我就想到你了,他和你真的好像!】
……
【夏鳴,桀這小子可是真的壞啊!】
【我就不明白了,這小子到底是和誰學的?】
……
【夏鳴!你果然沒死!桀都和我說了。】
【嘎嘎嘎嘎!我這就好好養病,爭取活到你回來!】
……
【夏鳴,你何時能歸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