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重器,窮奇造化,何其珍貴?
一尊紀元重器往往需要數個紀元的累積鋪墊。
難以想像的犧牲,方可成就一方重器。
所以紀元重器也是道君底蘊的一種象徵。
說一句不誇張的,一尊紀元重器足以改變當下局勢。
無論是萬法得到紀元重器,還是茫涯得到,雙君同天的局面將會被徹底顛覆。
所以,當兩位道君覺察到紀元重器的那一瞬間,雙方人馬直接劍拔弩張。
不少長存老祖也是內心忐忑,難道這就是最終決戰時刻嗎?
這要是打起了還能活嗎?
不過旁邊就是歸墟之地,就連收屍也省了。
別說是眾位長存戰將了,就是兩位道君此刻也有些不淡定了。
萬法道君心中一直呢喃著度牒二字。
而茫涯則是暗念著道冠。
很顯然,兩位道君需要的東西截然不同。
毫無疑問的是,無論這尊重器是什麼它都將改變未來格局。
這一片星空絕對不能再繼續分裂下去了。
於兩位道君那期待的目光中,浩宰元央一點點遁出了歸墟化道地。
感受著元央之內那股恐怖的波動,兩位道君同時出手。
兩隻大手,裹挾萬千道痕,直襲元央而去。
也於此刻,異變突起。
只見浩宰元央猛地一顫,下一刻,一道森白光芒徑直一掃。
光芒橫貫,悄無聲息,迅如雷霆,防不可防。
就這一下,兩位道君的手臂直接被那道寒芒無情斬斷。
道君斷臂化作一道道流轉的霞光,直接被浩宰元央吞得乾乾淨淨。
將這一幕看在眼中,茫涯道君神色陡然變換。
「這是!這是浩宰元央的氣息!」
「不好!中計了!浩宰元央沒有化道!」
「他想誘我來此!他想奪去我的大道之冠!」
「元央那廝肯定是感應到我體內的道脈氣息了!」
「我得走!他在算計我!」
「他要殺我!」
於那一瞬間,茫涯道君轉身欲退。
其實,茫涯道君心裡一直藏著一個秘密。
一個不能為外人知道的秘密。
他曾經效力於浩宰元央。
只不過,彼時的茫涯算不得什麼,他連入元央法眼的資格都沒有。
茫涯只是參與管理元央祖地的一個小小長存。
茫涯猶記得當年此方星域喚作元央界。
元央一族紮根於此已經很久了。
他們是有祖地的。
那是一片浩瀚的大地。
於那片大地之上,諸天星辰都是點綴罷了。
那片山河啊,璀璨至極,難以言述。
可是一場席捲整個元央界的大戰卻改變了這一切。
茫涯只看見一輪恐怖黑日徑直砸入祖地。
緊接著,一切都毀了,
於那生死之際,為了活下去,茫涯毅然鑽入了元央祖地。
茫涯不想死,為了活下去,茫涯不惜分裂道脈,努力向那祖地深處鑽去。
最終,他活了下來。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茫涯不僅沒死,他還吸收了很多大道痕跡。
再然後,他便凝聚出了一道與眾不同的長存道脈。
道脈凝成的同時,茫涯還融合了元央一族的大道之冠。
只可惜啊,元央一族的道冠他戴不上去。
不光戴不上去,他還無法修復。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茫涯最終還是成就了道君之位。
而後的這些歲月里,茫涯一直執著於尋找浩宰元央的下落。
星河牧鯨的大夜摩天便是他座下最賣力的忠犬。
茫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更想繼承浩宰元央的全部。
他想把大道之冠戴上去。
他想真正主宰這片星河,一如當年元央一般!
如今再次感知到元央的氣息,茫涯只覺得這是一個陷井。
顧不得那斷掉的手臂,茫涯道君轉身就要遁去。
茫涯欲遁之際,萬法道君卻是立馬開口。
【浩宰元央!】
【我乃青木界留守!】
【你我二族共遵渡河之約!】
【我幫你殺了茫涯,你讓我離開元央界。】
聽到萬法這話,不遠處的茫涯都愣住了。
什麼條約?渡什麼河?
該死的!
萬法這廝怎麼沒說過!
此刻的茫涯方才意識到他身上的致命問題。
他原本的地位太低了,很多事情,他根本就接觸不到。
等到他成了道君,因為那場大劫,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毀了。
很多事情,他根本就無從知曉。
茫涯這麼多年以來,執著尋找元央也是這個原因。
至於萬法那廝,茫涯也不清楚他的底細。
萬法就好像憑空冒出來一樣。
等茫涯發現他的時候,萬法便已經是道君了。
如今聽到這樣一番話,茫涯方才意識到那個可怕的真相。
萬法不是元央界的道君!這廝是青木界的!
該死的!狗東西騙我這麼久!
茫涯怒目萬法之際,那浩宰元央之內忽得遁出一道刺目白光。
那抹白光之中,似乎包裹著什麼東西,似重器!又似別的!
白光飛遁之際,巨大的反作用力也將元央九野推了回去。
不過此刻,兩位道君已經不在乎那元央九野了。
他們能看出浩宰元央的狀態很不對勁!
元央道君這是要道滅啊!
剛才的那一擊便是他的迴光返照!
這廝漏怯了!
他逃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沒有半點猶豫,兩位道君直接朝著元央追去。
茫涯想殺元央,將其取而代之。
而萬法也有理由殺元央。
畢竟,他也不想陷入被動局面。
甚至,萬法與茫涯還有合作的機會。
茫涯吞元央,再放萬法走,兩全其美。
兩位道君走了,他們麾下的一眾長存卻是愣在原地。
這是不跟過去啊……
還是不跟過去啊……
道君爭鬥,他們跟上去也無濟於事啊。
念頭通達,雙方勢力索性守在了元央曲徑之前。
其實他們守在此地也是有私心的。
兩位道君看不上的東西,於他們而言可是天大的造化。
沒有元央道君的加持,那曲徑之內的造化,還不是唾手可得?
那可是元央道君的化道地啊,裡面的每一寸土地都值得好好研究。
……
與此同時。
夏鳴還在輪迴。
這是多少次輪迴了?
時間太久,夏鳴已經記不清了。
他不光忘了輪迴的次數,他也忘了自己的姓名。
唯有他的那張面龐,依舊能看出夏鳴的影子。
準確來說,他只是夏鳴萬千輪迴真靈道種中的一個。
若他成仙,坐道真界的時候,他自然便會想起一切。
若他此世不成仙,他也會成為假界壯大的一份子。
正是因為無數個道種的累積,假界才會愈發真實。
假中修真,如此這般,真假道果才能凝聚。
這一世的夏鳴叫作阿牛。
為啥叫阿牛呢?
因為父母早亡,他與一頭黑牛相依為命。
靠著黑牛,他才能勉強從江員外手中混個長工的差事。
江員外也不叫他姓名,只是阿牛,阿牛的叫。
久而久之,別人也就這麼叫了。
阿牛,阿牛的。
也不知道是叫人還是叫牛。
別看阿牛平時不說話。
其實他心裡野心大著呢。
他想成仙。
成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成仙的世號,阿牛都想好了。
除了成仙的野望之外,阿牛心中還藏著一個秘密。
他喜歡隔壁老秦家的姑娘。
老秦家的姑娘,阿牛從小便喜歡。
只可惜啊,秦家姑娘的哥哥很不喜歡他。
甚至可以用討厭來形容。
隔壁秦家兄妹二人,相依為命。
秦家姑娘的哥哥,阿牛可不敢得罪。
阿牛總覺得他好像在哪裡見過秦家姑娘。
那難道便是傳說中的緣分?
命中注定的緣分?
每每思考,阿牛便會覺得腦袋疼。
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往外涌動一般。
就在他將要想起什麼的時候,秦家大哥便會及時出現。
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將他打一頓。
打一頓,能管個把月不頭疼。
打著打著,阿牛祖傳的《大世超脫法》都被打忘了。
阿牛也想過反抗。
他甚至攛掇自家老牛和他一起上。
頗通人性的老牛,猶豫再三,還是和阿牛一起上了。
二牛合力,最終還是死死被摁在了地上一頓爆錘。
想想也是,阿牛怎麼打得過秦家大哥?
村里人哪個不知道?
秦家大哥可以生擒虎豹,力能扛鼎。
即便是那江員外,見到秦家大哥的時候也得客客氣氣的。
每每阿牛被打糊塗的時候,秦家姑娘便會及時出現。
「阿牛哥,你沒事吧?」
「哥!你為什麼每次都下手那麼重?」
「你……你……你是?你是我家娘子嗎?」
女子臉紅,她背後的灰眸男人已經開始擼袖子了。
「阿牛哥,我是沐川啊,這是我哥哥秦蒼。」
秦蒼!擎蒼!
聽到這兩個字,阿牛頓覺腦袋一疼。
於他那腦袋的深處,似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秦蒼目光一寒,正欲再給面前那無恥之徒一拳。
所幸,秦沐川及時將她那暴躁的哥哥拉走了。
是夜,牛棚之內,阿牛無言。
阿牛的身旁,雙眼烏黑的大黑牛正眯著眼睛吃草。
為啥大黑牛要眯著眼睛吃草呢?
因為腫得已經睜不開了。
阿牛恍惚之際,忽聞耳畔一陣低語。
「以後打他別找我,咱們兩個一起上也是送,你要打你自己上。」
「嗯?誰在說話!牛哥!是你在說話不!原來你會說話啊!」
「不!不是我,我不是你哥,你是我哥。」
阿牛很激動,因為他的牛會說話。
可是無論阿牛如何逗他的牛,那黑廝再也沒有吐露一個字。
第二天,阿牛興奮地告訴隔壁的沐川。
「沐川,沐川,我家黑牛會說話。」
「你要過來看看嗎?」
「真的嗎?」
眨巴著澄澈的眼睛,沐川並沒有半點的懷疑。
非但不懷疑,沐川還想過來看看。
沐川尚未動身,一個高大的黑影便擋在了阿牛的面前。
一把將阿牛推出院中,秦家大哥目光猛地看向牛棚中的大黑牛。
「你會說話?」
聲音傳入耳朵,大黑牛身軀猛地一顫。
腦袋搖出殘影,大黑牛愣是什麼也不承認。
見此一幕,阿牛也急了。
「你都聽懂了,你裝啥呢!」
聽到這話,大黑牛立馬不搖頭了。
低頭吃草,這廝兩隻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餘光撇向夏鳴,大黑牛眼中忽得閃過一抹無比複雜的神色。
這件事沒過多久,阿牛的大黑牛便出了問題。
大黑牛不吃不喝,日漸消瘦,就連眼神都發散了那麼幾分。
勞累多年的它,大抵是要死了吧。
唯有看見阿牛的時候,它能抬起頭來無力地叫上兩聲。
「昂……卬……岇……」
大黑牛的叫聲很是拖沓,更不像是牛叫。
阿牛聽在耳中,更像是元央二字。
元央?
元央是什麼?
想起元央,阿牛的腦袋又是一陣劇痛。
阿牛腦袋劇痛的同時,秦蒼的身影再次出現。
秦蒼隨手一拍,阿牛頓覺腦袋立馬不疼了。
秦蒼大手,妙不可言。
最終,秦蒼聯繫了一個屠夫。
阿牛的大黑牛換了三兩又七錢銀子。
午夜夢回,阿牛時常記得那老牛的回眸。
阿牛望它覺得有些可憐,勞累一生,只是換了幾兩銀錢。
仔細想想,阿牛又覺得那老牛看他的目光也很是憐憫。
老牛的體弱多病,阿牛如今看來倒像是一面明鏡。
明鏡之中,倒影著他與老牛那同樣的命。
那樣的命……阿牛不想認啊。
阿牛還是想當仙人。
阿牛想活出自己的命來。
立於門前,阿牛背後的天空變得愈發陰沉。
道痕流轉,似有一道道身影於他的背後開始重迭。
那些身影越來越恐怖,越來越高大。
直至遮天蔽日。
就在那些身影愈發清晰的時候,沐川聲音再次響起。
「阿牛哥,來吃個便飯吧。」
「唉!來了!」
沐川一句話,阿牛背後的那一尊尊幻影驟然消散。
秦家大院中死死握緊拳頭的秦蒼,也緩緩鬆開了大手。
不到萬不得已,秦蒼不想出手。
他很珍惜現在的時光。
沐川得在這世界上留下足夠的道痕。
更為關鍵的是,沐川得和他扯上關係。
但是,沐川存在的前提又是與夏鳴的因果。
眼下,夏鳴與浩宰元央已經完成了道痕交接。
此間局面若是能維持住,他帶回沐川的把握又能多上一分。
小桌對坐,幾多無言,若不是看在沐川的面子上,兩人都能打起來。
當迎上沐川那雙澄澈的眼睛,二人都會露出無比和善的目光。
當沐川眼神偏移,這二人又立馬冰冷對視。
那目光,恨不得將對面嚼爛咽下去。
歲月靜靜流,日子緩緩過。
很快,沐川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感情這種事情,水到渠成,誰又能攔得住呢?
沐川喜歡對面的傻小子,村里人都知道。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沐川病了。
她病得很嚴重。
門前櫻花飄落的時候。
沐川的生命也走向了終結。
那一族的詛咒,可不是開玩笑的。
若不是夏鳴,怕是秦蒼都不可能和沐川相處那麼久。
於阿牛的面前,沐川的身體一點點消散。
最終,她化作一縷璀璨的道痕,凝聚於秦蒼的手中。
看到這一幕,阿牛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了。
「你對沐川做了什麼!」
「你將沐川還給我!沐川是我的!」
抬手一掌,秦蒼直接將阿牛拍飛了。
「將沐川還給你?」
「沐川是你的?」
「你再給我說一遍!」
一步又一步,秦蒼的目光愈發冰冷。
「你算是什麼東西?」
「我看你是在找死!」
殺機浮動,秦蒼緩緩抬起了大手。
他已經想徹底湮滅夏鳴的此世輪迴了。
就在秦蒼大手拍下的那一瞬間,阿牛的拳頭也兀自迎了上去。
沒有撼動大手分毫,秦蒼大手繼續一點點往下壓去。
秦蒼目光冰冷,他要看著夏鳴寸寸崩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