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調令

  第912章 調令

  短暫的停頓後,牧師深吸一口氣,又再次開口吟誦悼詞,只是這一次換了語言。🍑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赫斯塔一樣聽不懂這人說了什麼,但她能聽出這是克謝尼婭的語言。便就在這一瞬,她忽然又覺得悲從中來,不由得繃緊了面目。

  徐如飴原想同赫斯塔說些什麼,但剛抬眸便見她神情如此肅穆悲傷,又只能把頭轉了回去。

  這一切的儀式都不太能引起徐如飴的興趣。事實上,這些天她心裡始終裝著另一個問題:怎麼從頭到尾都沒見過司雨這孩子的爸爸?

  她本來以為在葬禮上至少能看看這個男人長什麼樣子,但她已經前後左右找了一圈,這裡沒有一個人看起來像是孩子父親,司雷身邊也始終沒有出現像是前夫的人。

  徐如飴想不通,夫妻兩個分開就分開了,怎麼能連孩子葬禮都不來呢……

  儀式結束後,裝著司雨的四方瓷盒在眾人的注視下放入地下,拿鐵鏟的男人很快將地坑填平。大部隊直接下了山,少數對司雨抱有好奇的人留下來同梅思南交談,眾人一起前往不遠處的溫暖小屋。

  赫斯塔終於有理由走到司雷的面前同她交談,靠近時,她發現司雷手邊的香菸盒子裡已經塞滿了菸蒂,她手裡的那支也快燃盡了。

  「跟我們一起進屋吧,」赫斯塔指了指木屋,「那邊暖和。」

  司雷垂眸起身,跟在了赫斯塔後面。

  在摘下圍巾、絨帽之後,赫斯塔與徐如飴才發現,今天的司雷化了妝。她的兩頰有災難性的紅暈,粗糙的粉刷在她的臉上,像不均勻的牆灰。與膚色相近的粉粘在她嘴邊的一小撮絨毛上,變得格外刺眼,像是凝固的酸奶沫。

  這些色彩的把戲掩蓋了司雷原本的膚色,將令人心碎的憔悴轉為一幕滑稽戲。看著司雷的狀態,徐如飴默默將心裡那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咽下了。

  「你今天氣色不錯,」司雷對赫斯塔道,「越來越像你了。」

  赫斯塔低著目光,用力地抱住了司雷。

  「我要去十二區了。」赫斯塔輕聲道。

  「調令下來了?」

  「下來了,」赫斯塔回答,「就剛剛,來這兒的路上,我收到了郵件。」

  「是什麼崗位?」

  「沒說。」赫斯塔回答,「只是要我在今年五月之前,到十二區的核心城報到。」

  「五月,」司雷想了一會兒,「不是去參與救援行動嗎?怎麼那麼晚?」

  「是有點晚,不過我的准入文件上寫的時間是今年二月,我可以提前過去,」赫斯塔道,「我已經提交入境申請了。」

  「那邊有人接應嗎?」

  「黎各已經在了,」赫斯塔回答,「圖蘭下禮拜過去。」

  「好,挺好的。」司雷點了點頭,「你們幾個又可以一起行動了。」

  「你接下來去哪裡?」赫斯塔問。

  「先把這邊該走的程序走完。」司雷回答。

  赫斯塔等了一會兒,見司雷似乎沒了下文,又開口:「然後呢?」

  司雷如夢初醒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就在剛才那一小段的沉默里,她已經走神去了別處。

  「要先回第三區休息一下嗎?」赫斯塔又問。

  「不了,我提交的警示文件已經有了回音,下禮拜我要去平京,」司雷回答,「對了,我聽說了千葉的事——」

  「你不必安慰我,千葉小姐不會有事。」

  「我不打算安慰你,我也覺得她還活著。」司雷望著赫斯塔,「上面剛要就安娜的去向對她展開詢問,她就突然消失在十二區了,我橫看豎看她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保不齊什麼時候,等她覺得風頭過去了,又會像沒事人一樣跑出來。」

  赫斯塔莞爾:「謝謝。」

  「你知道原本安娜來十四區是來幹什麼的嗎?」

  「療養?」

  「服刑。」司雷道,「她是個很特殊的罪犯。」

  徐如飴從房間的另一頭拿了一壺咖啡和三個紙杯過來,司雷和赫斯塔同時停下了交談,兩人向徐如飴道謝。

  「你們要糖嗎?」徐如飴問。

  「有的話最好了。」赫斯塔道。

  「我在那邊好像看到了,」徐如飴又放下了自己的杯子,「我去找找。」

  徐如飴前腳剛走,赫斯塔便輕聲道,「……幾個月前安娜找人給我透過一些消息,建議我去十二區。」

  「去做什麼?」

  「她沒說,」赫斯塔道,「但覺得十二區發生的這些事情她肯定知情。」

  司雷若有所思:「十二區……」

  「我能再拜託你一件事嗎?」赫斯塔又說。

  「什麼。」

  「我一直在十四區找一個人,但現在看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了,你能幫我留心下這個人的下落嗎?」赫斯塔道,「這人之前在梅郡開一家照顧孕婦和產婦的機構,叫維拉護理中心……」

  遠處,梅思南始終留心著這邊的變化,他一直想過來打個招呼,但身邊的幾個老人家一直在向他了解司雨的生平。他們都被今天的葬禮深深打動,想做一場募捐,好在墓地旁邊建一座亭子和一塊碑,這樣今後所有來這裡祭奠的訪客都會在司雨身旁短暫停留,看見他的故事。

  眼看她們幾人聊著聊著,徐如飴開始重新戴圍巾,梅思南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誤下去了,他突然緊緊握住了身旁一位老者的手,用極其誠懇的聲音請求他們等一等他,然後快步跑向了赫斯塔。

  「你們好!」他慢慢停下腳步,「你們要走了嗎?」

  赫斯塔看向徐如飴,似乎默認在這種場合下由她負責社交。

  「是的,」徐如飴笑著道,「就不用送啦,我們自己慢慢走下去。」

  梅思南望著赫斯塔,自言自語般地低語:「你也要走了。」

  「嗯?」赫斯塔有些奇怪,「是啊。」

  「你聽過……呃,」梅思南忽然皺起了眉,他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想問的問題。

  「聽過什麼?」

  「沒什麼……」梅思南的臉忽然變得有些沮喪,像是被什麼人打敗了,「再見……再見,簡。」

  「再見。」赫斯塔朝他點頭致意,「你也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