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姓名

  「我就是知道!」小女孩大聲道,「我前天晚上做夢,夢到了妹妹來找我玩!她說她現在還小,等明年夏天就可以出來陪我了,她還和我說——」

  小女孩兒話還沒有說完,坐在她對面的西裝男已經放下了筷子。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男人放筷子的動作不大,但在這個除了孩子無人言語的當下,這一聲倏然的撞擊還是震了一下所有人的神經,他自己也覺察到這個動作有些過於嚴厲,臉上又露出慈父的面孔,「好好吃飯。」

  小女孩沒有再看爸爸,只是往媽媽的懷裡鑽。

  徐如飴連忙笑了兩聲,看向女兒,「……你剛才說什麼來的,孩子名字都已經想好啦?」

  女人點了點頭,剛要說下去,對面的男人就接過話頭,「我說,如果是兒子,就叫時利和——這名字我想好久了,一直沒用上。」

  「好名字啊,」徐如飴附和道,「念起來朗朗上口的。」

  坐在桌子另一頭的赫斯塔懵懵懂懂地聽懂了男人說的後半句,她看向丁雨晴,「……大家在說什麼,誰叫時利和?」

  「我姐姐沒出生的孩子,我姐夫剛結婚那會兒就把名字想好了,一直留著呢。🌷🍧 ➅9s𝔥ᑌ𝐗.Ⓒ𝓸𝕄 🐊♨」丁雨晴淡淡回答,又切換成南十四區語,「時利和,天時、地利、人和,」

  「這是什麼?」

  「『天時』就是有好的機遇,『地利』就是有好的環境,『人和』就是有眾人的支持,」丁雨晴朝著男人的方向擠出一個微笑,「怎麼講,主要還是姐夫有個好姓吧。」

  「你姐夫一家都挺會起名字的,」徐如飴接道,「『平川』這個名字也不錯,以後你有了孩子,也可以讓你姐夫參謀參謀。」

  「平川?」赫斯塔又抓住一個名字,「誰叫平川?」

  「就是我姐夫。」丁雨晴指了指不遠處身著西裝的男人。

  「這個名字也有特別的意味嗎?」

  「一馬平川嘛。」丁雨晴看著赫斯塔,「你現在是不是還沒學過成語?」

  「成語?」

  「……算了,不重要,」丁雨晴輕聲道,「『一馬平川』就是說一片土地寬闊平坦,可以在上面縱馬疾馳——也是表達一種希望人生順遂的願望吧。」

  「和『甘之如飴』一樣?」赫斯塔問。

  丁雨晴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那還是……有點區別。」

  「有趣,所以你們每個人的名字也都有典故,」赫斯塔若有所思,看向丁嘉禮,「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丁嘉禮笑起來,「媽媽你說。☠👺 69𝕤Ĥ𝕌𝔁.Ⓒ𝓞Ⓜ 🎈🍮」

  「我們禮禮小時候不叫這個,他以前叫丁嘉懿,嘉懿嘉懿,嘉言懿行。」徐如飴接過話頭,「後面因為懿字太難寫,他大點兒的時候就自己選了個『禮』做名字。」

  丁雨晴看了母親一眼,「……我也想改名。」

  「手續很麻煩的,你現在都這麼大了,只會更麻煩。」徐如飴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女兒,「而且你的名字又不難寫,也好聽。」

  接著,徐如飴看向丈夫,「還有你伯父,叫丁貴生,是取《春秋》里『莫貴於生』的意思,就是叫人要珍惜生命。」

  →

  「那『雨晴』呢?」赫斯塔問,「雨晴有什麼深意?」

  「……雨過天晴吧。」

  「因為我出生那天在下雨,等我出生以後,外面天剛好轉晴,所以我外公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哦,還有我姐姐,她叫丁雪陽:雪、陽。」丁雨晴望著赫斯塔,「你猜她出生那天什麼天氣?」

  徐如飴在一旁笑起來,「我們這頓飯吃著吃著,都變成語文課了。」

  赫斯塔的目光轉向躲在媽媽懷中的小女孩,「她呢?」

  丁雪陽微微一笑,輕輕拍撫女兒的背,低聲道,「那邊的大姐姐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們苗苗叫什麼名字呀?」

  小女孩稍稍轉過臉,朝著赫斯塔的方向露出一隻眼睛,但並不說話。

  「叫時一苗。時家一根苗,」丁雨晴輕聲回答,突然哼笑了一聲,「也挺好,反正跳出我們天氣預報的圈子了。」

  赫斯塔稍稍顰眉,「她為什麼不叫『時利和』,你不是說你姐姐姐夫結婚的時候就把孩子名字想好了嗎?」

  丁雨晴微笑,「好問題,為什麼呢?」

  「名字不能亂起的,」一旁徐如飴答道,「有些名字太大了,小女孩兒壓不住,就養不大了。」

  赫斯塔沒有聽懂,「……壓什麼?」

  「哎呀。」丁嘉禮搖了搖頭,「這裡面的講究多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的。」

  丁貴生終於有些按捺不住——每當桌上的這些人同赫斯塔講話,所有人都會主動切換成通用語,仿佛默認了讓赫斯塔聽懂是第一要義,然而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餐桌上他既聽不懂通用語,也聽不懂第三區語。

  他輕咳了兩聲,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而後轉頭看向梅思南。

  「你剛剛說你的名字是什麼來著?思念南方……是嗎?」

  「對。」梅思南點了點頭。

  丁貴生面露笑意,「是你媽媽給起的名字吧?」

  「是的。」梅思南回答,「我出生的時候爸爸不在身邊。」

  「我一猜就是,女人才會這麼給孩子起名。」丁貴生吁了口氣,「你來橘鎮是做什麼的,也是念書?」

  「思南休學了,」丁嘉禮主動回答,「他之前在北十四區的學校讀書……是不是?」

  「對。我辦了一年的休學。」

  時平川皺起了眉頭,「……休學?怎麼了,遇上什麼變故了嗎?」

  「算是吧,」梅思南的目光微微垂落,「到處轉轉。」

  「他有個朋友病重,在松雪原那邊住院很久了,」丁嘉禮看向梅思南,「你已經去探望過他了是嗎?」

  「嗯,但也不能天天探視,」梅思南答道,「每天的探視時間有限,我占了,他媽媽就不能進病房了。所以我現在每周過去一趟。」

  「……剩下的時間就在附近玩樂?」丁貴生問道。

  「這個在現在的學生里似乎挺流行的,」時平川輕聲道,「是叫什麼來著,間隔年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