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青年

  第506章 青年

  黎各發出一聲長長的「嗯……」,但並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妥。🎄💀 ❻➈𝓼Ĥυ𝔵.ᑕ𝕠𝓂 🐤🐯

  引路的男人留意到身後兩人沒有跟上,也原路退回,來到司雷身旁。

  「他們很美,嗯?」

  「……呃,是的,」司雷點了點頭,「照片上的這兩位是?」

  「坐著的那位是羅博格里耶先生的學生,一位天才的密碼學家,身後的那位我有點不記得了,不過他倆在我們中間非常有名……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是嗎。」司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們內部並不避諱性少數——」

  「是『青年之愛』,女士,」年輕男人立刻糾正道,「不要稱呼我們性少數。」

  「……青年之愛?」

  「這要從另一個話題說起,」年輕男人低聲道,「您知道,想要從一個女本位的社會中徹底脫離,對一個男人而言有著重重的困難,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最難度過的就是青年時代。

  「青年時代,外部的社會時鐘在敲打,內部的繁衍本能在甦醒……所有聲音都在告誡一個男人去成為供養者,可一旦服從這個聲音,男人們就將迷失自己,徹底成為家庭的養料……」

  黎各稍稍靠近司雷,「他說什麼東西呢。」

  司雷搖了搖頭,「先聽他講完。」

  「……而『青年之愛』,正是羅博格里耶先生給出的終極解法,也是真正破除所有桎梏的偉大實踐。」

  「你提到的青年,其實是指男同性戀者……我可以這麼理解嗎?」

  「並不準確,但你確實可以這麼理解。」年輕男人稍稍昂起了頭,「因為這種情感完全脫離了低級的繁衍需求,青年的愛是熾熱的,高貴的,它完全指向對真理的追求。青年之愛不同於肉身的慾念,後者常常使我們迷失,使我們被動物性的本能所奴役,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蹉跎一生,無法再踏上自我成就之路。」

  「……所以你們鼓勵男性愛上男性?」

  「不能這麼說,因為從更深層的角度,這並不是個人的愛憎,我們真正鼓勵的是一條通向自由的道路,因為在實踐了青年之愛以後,我們才真正做到了與女本位世界的脫離——」

  司雷皺起眉頭,「什麼意思?這是在將個人的性向也視為一種政治手段嗎?那你們如何對待隊伍中的異性戀者?強迫他們也愛上男人?」

  「你錯了,女士,這也是為什麼我始終不願以『同性戀者』來稱呼我們的原因。異性戀、同性戀……這些都已經是陳舊得不能再陳舊的觀念了,您是否承認,人的性向存在一定的流動性?比起二元的對立,它更接近一種光譜,它並不是非此即彼的。」

  「所以你們認為性向是可以人為扭轉的?」

  年輕男人攤開手,「既然它是流動的,那它為什麼不能朝我們渴望的方向流動呢?」

  司雷在原地怔了片刻,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在通過技術實現男性的生育自由的時代,羅博格里耶所劃定的社會框架之下當然不會有女性的位置。

  一切與女性相關的符號都將消泯,而後,新的符號填占原先的位置。

  「……我還是有點不理解。」司雷忽然開口。

  「您說?」

  「剛才的宴會上,女性乘客可比男性乘客要多得多,」司雷望著他,「至少就我的觀察,大部分男人都帶著三四個女伴,如果真要實踐什麼『青年之愛』,那你們——」

  「觀念的翻轉絕非易事,」年輕男人轉過身,重新開始朝上走,「許多事情,都需要一步一步來。」

  「這趟航行,也是其中的一步嗎?」

  男人露出一個微笑,沒有回答。

  ……

  「我重申一萬次,我永遠敬重羅博格里耶先生,他永遠是我人生路上的偉大導師,但我們可以仔細想想,他的堅持給他帶來了什麼?」

  「……暗殺,」赫斯塔低聲道,「你是想說這個嗎?」

  羅伯瞪大了眼睛,「殉道也是榮譽的一種,而且是最大的榮譽。」

  「好吧,你想說帶來了什麼?」

  「帶來了無休止的爭議和誤解!」羅伯厲聲道,「他是一個高貴的人,他以為人人都同他一樣高貴,但並不是!

  「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會有什麼崇高的理想,即便聽到了偉大理念也不會受到感召,對這些人而言,成為供養者就是他們能夠做到的、最好的事。

  「這些可憐的男人啊,就這樣被自己的家庭榨乾,他們自己在家裡畜養女人和孩子,安於那一點點做人上人的虛榮,他們一輩子也理解不了來自黃金時代的呼召,讓這種人醒來、加入我們的隊伍,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殘忍。」

  「看起來你並不厭惡舊秩序,」赫斯塔的語氣中透露出不耐煩,「你甚至不嚮往羅博格里耶先生描繪的那個、真正的伊甸。」

  「那樣的伊甸並不存在,赫斯塔女士,你知道為什麼嗎?」

  「哈,因為你更相信多數人的現實,」赫斯塔笑了一聲,「我算是聽明白了,你所謂的現實就是安於現狀——」

  「不!」羅伯激動地揮起雙手,「羅博格里耶先生的終極目標實在過於極端,但他在過程中使用的手段卻非常高明。我要做的,是找到真正的調和之法!讓超然的歸於超然,凡塵的歸於凡塵——」

  「什麼手段呢?」

  「以絕不容忍的態度,容忍女性作為一種缺陷存在。」

  「有點繞,」赫斯塔輕輕撓了撓耳朵,「說人話。」

  「想想黑鐵時代與青銅時代的女人吧,她們的日子難道不比白銀時代的女人要悽苦許多嗎?但為什麼她們反而更懂得忍耐,能夠遵從古老的道德?

  「事實上,當一個女人被允許坐進大學的教室,她們就會開始想,這個地方怎麼能沒有女教授呢;當一個女人能夠和一群男人進入同一個會議室,她們就會開始期待由自己來主持整個項目……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這難道是女人的錯嗎?我要說一句公道話——這完全是人之常情,發生這種變化,完全是因為男人們沒有守好自己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