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稱病,搬到溫泉山莊,是喊了容昭儀伴駕的。
容昭儀就是凌悅公主的母妃,因為性子豁達有趣,也不攪入後宮和前朝的各種權利爭鬥中,是如今後宮的一眾女人中,最得皇上心意的。
因為和她相處,皇上不用考量那麼多利益和權力算計,她說話有趣還會找樂子,是休假的好搭子。
皇上勤勤懇懇工作了二十多年,一下子休假了,還挺空落落的。
雖然他還是會派人盯著一些大事,隨時會聽人匯報,但是,不用應付後宮一堆人,不用和朝臣開會,也不批閱奏摺了,就輕鬆了太多,一下子還有些不適應。
很像小老頭一下子退休了,有些迷茫了,找不到人生方向和重心了。
所以,他先召見了最親愛的弟弟肅王,想找他嘮嘮嗑,回憶一下過去的辛酸美好,說說現在的煩惱,展望一下未來的期待憧憬什麼的。
可是,肅王腦子裡就只有他的穆庶妃,和他說了還沒多久話,就說時辰晚了要趕回王府。
要讓他留宿,他還不樂意!
皇上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身影,兀自生悶氣,再疼愛的弟弟有個屁用,一旦有了心上人,就是別人家的了。
宛若那潑出去的水!
糟心,太糟心了。
「皇上怎麼不開心了?」要睡覺時,容昭儀看著他問道。
「愛妃,你年輕時,入宮前可曾真心愛過?」皇上想到戀愛腦的皇弟滿心惆悵,開口問她,又怕她多想便又道,
「你不用顧忌那麼多,朕都這個年紀了,縱然你曾經有過情郎,朕也不會介意了,你就當和好友聊聊過往。」
容昭儀是信皇上這話的,皇上是位英明的君主,心懷天下百姓,並不在意那些男女情愛,心胸大的很。
「可惜的是,臣妾還真的沒有,年輕時太過貪玩了,性子又是個遲鈍的,還沒碰見個讓臣妾心動的就入了宮。」
容昭儀笑著說道,
「若是臣妾也有情郎,入了宮難免心思鬱結,恐怕就活不了這麼自在,也入不了皇上的眼了。」
皇上被她說的笑了,想了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皇上也有過心動的女子嗎?是璟王的生母嗎?」容昭儀也問他。
「是啊。」皇上也是有傾訴欲望的,所以就和容昭儀說起了年輕時候,在古蘭國的那段經歷。
「古蘭國如今的皇上是女帝是不是?」容昭儀瞬間來了興趣,立刻問道,
「聽說這位女帝曾經是皇后的,因為皇子不堪大用,就自己登基為帝了,真是太厲害了!」
皇上看見她的星星眼,便說道,「你們女子也和男子一樣,對權力也有著一樣的執念。」
「臣妾並不否認是這樣的,很多的女子也有權力的野心。」
容昭儀點點頭,又說道,
「不過臣妾對權力沒有執念,能依附皇上得到一片安寧的居所,能讓凌悅平安長大,能讓她找到如意郎君,臣妾就滿足了。而現在這些都實現了,臣妾真的心滿意足。」
容昭儀說完笑了,是那種從內到外的舒心笑容,也能輕鬆地感染人。
皇上也跟著笑了笑,對容昭儀也是愈發滿意的,
「嗯,你確實是這樣。那你對那位女帝怎麼看?羨慕?」
「羨慕不準確,應該是崇拜。世人都是慕強的,臣妾也是。
就如臣妾崇拜皇上,覺得皇上英明睿智,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大趙能有皇上這位英主,是百姓之福。
當一國之君是位女子時,臣妾身為女子,更知道女子要做到這一步是有多麼不容易,手段又是多麼厲害,所以自然更佩服崇拜了。」
「的確如此。那位女帝上位八載,不光整頓了亂糟糟的內政朝堂,還重新組建軍隊,提升軍隊的戰鬥力,往外擴張了一些版圖。」
皇上說起這個也來了談興,對這位女帝的手段讚不絕口,
「去年咱們之所以能和大燕和談,也是因為古蘭國開始強大,有了威脅大燕的能力,大燕也怕腹背受敵,就妥協了,簽訂了盟約。」
容昭儀聽皇上說這些,心中只想笑,這就是皇上,說著說著,就又聊到朝政上去了。
妥妥的一工作狂。
她才不樂意聽朝政呢,她更想聽八卦。
於是,容昭儀便把歪掉的話題重新扯回來,
「皇上,璟王的生母那邊可有什麼好消息傳來?」
「朕派人去古蘭國尋覓了兩個月,還是一無所獲,不知她是不是已經不在世了?」
皇上說著嘆了口氣,惆悵地說道。
「看璟王的相貌,他的生母必然也是個絕代美人。」
容昭儀笑著說道,
「當年她懷孕後,皇上應該已經離開了古蘭國,她選擇留下這個孩子,就說明對皇上是有真情的。」
皇上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笑。
「皇上,你剛才說璟王的生母身份不高,是個丫鬟,臣妾不敢苟同。
臣妾想,世間對女子要求嚴苛,她能平安生下孩子,還讓人把孩子送了過來,她的身份不會太低,身邊有得力的手下,手段也高,人也清醒,心…更是個狠的。
臣妾也是做母親的,母子連心,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只要有辦法,是不會和他分開的。
皇上,你不如讓尋找的人改一改尋覓的方向,找那些高門大戶的主母,臣妾覺得更可能尋覓到。」
皇上聽到這些話,臉色微微沉了沉,想了片刻後說道,
「愛妃說的對,這事上是朕思慮不周,固執地相信過往的記憶,而忘了去想這裡面的不合理。」
「美好的記憶誰都不想去破壞的。」容昭儀輕聲地說道。
昔日的心上人就連身份可能都是假的,很難不去懷疑那些愛意又有幾分真。
這對一代君主來說,更難接受。
皇上本來就不怎麼好的心情,就更鬱悶了,這次就連談興都沒有了。
「睡吧。」皇上說。
容昭儀很快睡去,可皇上輾轉反側,半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