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風月

  「她是心病。不過好好的一個人，一夜之間就沒了....她受不住也是正常的。」留下個藥方，太醫院還有別的事兒，仲絲便離開了。

  段順儀沒了，這個消息幾乎是很快就傳到了公主耳中。

  她在公主府里當差就昏死了過去，旋即被趕來的太醫幾服藥下去灌醒了過來，顧不得身子虛弱，和太醫的勸阻，讓她好好休息，強行穿戴好公主的服制，從宮門口獨自朝著宮內走去，連轎子都沒坐。

  走到了上朝的地方，她直接掀起袍子，「噗通」一聲兒在大殿門口迎著冷風跪了下去。

  臉色悲愴又憤恨，聲音帶了一絲悲涼，完全不是往日那個風光無限，敢說敢做的公主。

  「求皇上，徹查此事，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說著就端直著身子跪了下去，旋即跪在原地，臉色堅定，好像不給一個說法，她就會一直跪在原地。

  周圍來往的大臣從身邊路過，都眼瞅著她如此，有人想上前勸阻，想到公主就這麼一個女兒，這些年如珠如寶地愛護著，結果進宮這才沒多久，就薨逝了。

  連帶的，還有腹中公主的孫子。

  全都沒了。

  他換位思考，若是這事兒出在自己身上，恐怕他還不如公主如今的鎮定。

  搖了搖頭，腳步朝著殿內走去。

  有憐憫的，自然就有看好戲的。這些人素日都跟公主在朝堂上的人意見不合，此刻看到公主唯一的女兒死了，曾經志得意滿的公主露出如此悲痛脆弱的神色，心中都猛然一喜。

  女人就是女人，在朝堂這個男人說話的地方插手算怎麼回事？

  就算的公主，身份高貴，說到底也是個女人。

  現在郡主沒了，日後想來，她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公主沒有看他們的臉色，她心中恨得出血，一心惦記著自己死的悲慘的女兒，聽說.....女兒被那毒，毒害得一整晚都在床上痛得翻來覆去，折磨了許久，才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她跟駙馬關係一直不睦，駙馬怨自己生不出兒子來，無法給自己家傳宗接代，害得他們家，這一代就斷了。

  又恨她的公主，自己無法納妾，便想著法兒地氣自己。

  一會兒是流連煙花之地，一會兒跟那勞什子的表妹不清不楚，一會兒生病了，拉著丫鬟的手不鬆開。

  她一開始也氣了好一陣子，氣得她胸口疼。

  但好在有段陽蘭，她小小的手拉著自己，一個勁地小聲安慰她，讓她不要生氣。

  明明才幾歲，就知道護著自己，甚至一本正經地勸告，要好好吃飯。

  這麼懂事，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怎麼就沒了。

  迎著冰冷刺骨的風，想到女兒這麼年輕就沒了，公主忍不住眼眸一酸，眼角的淚滴落在地，很快跟地上的髒污混作一團，再也分不清楚彼此。

  今日朝堂上安靜得嚇人。

  秦司珩上了朝坐在位置上久久沒有說話，眼神卻在一開始阻止開海禁的人身上掠過。

  他清楚，罪魁禍首，或許就出在這幾人身上。

  但究竟是誰，如今還尚未可知，不能妄加動手。

  「眾位愛卿，可有話要說。」

  ..........................

  虞涼月接連好幾日，都躺在床榻上茶飯不思，還是青柳提起腹中的孩子，還有秦璇璣的寬慰，她才勉強吃下一些。

  倪書蝶也來看望了她兩回，跟她講了一些有趣的事，試圖讓她的心情好轉一些。

  但虞涼月始終笑不起來。

  「這.....這東西。」門外，翠竹為難地看著對方手裡的東西，嘴唇動了動。

  「這是我家順儀留下為數不多的東西，當初她做這小衣服的時候還跟奴婢說，這衣服，容貴妃肯定喜歡，這些布和線，也是千挑萬選，選的的最為柔軟的。這是我家主子的心意，如今主子不在了，奴婢想，主子看到容貴妃收到這東西，想來也是高興的。」

  宮女說完抹了一把眼淚。

  翠竹又是憐憫又是佩服地看著對方，段順儀沒了，這些宮女自然不能繼續待在那殿內，想來會安排到別處去。但她們貼身伺候過段順儀，就算去了別處，主子用起來也是有心結的，日後說不得只能發乾些粗話。

  她自己的命運尚且沒個定數，顧不得自己的去留，反而一心想著替主子把沒做完的事兒做了。

  翠竹是佩服的。她們如此有情有義，想也知道，段順儀往日待下人是如何的好。

  到，容貴妃這些日子因為段順儀悲痛不已，現在要是看到這些東西，還不知道如何難過呢。翠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拒絕，讓她們把東西帶回去。

  「你們.............」

  「翠竹，把她們帶進來。」

  翠竹心中一嘆，「是。」

  屋內喝著安胎藥的虞涼月聽到了門外斷斷續續的對話，剛擱下碗，就看到身後平日段順儀帶在身邊兒的宮女跟著翠竹走了進來。

  手裡捧著幾件小衣服。

  她眸光一黯，想到段順儀笑吟吟地說起給兩個孩子做小衣服，日後一塊兒長大，一塊兒玩耍時的笑意，她就忍不住眼眶一熱。

  「見過容貴妃娘娘。」宮女說罷要跪，虞涼月抬手制止了她，「快起來吧。」

  宮女點點頭，眼圈下一片烏青，幾步走上前。

  「奴婢知道，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是奴婢已經被調去了百獸園，日後說不定沒機會見到容貴妃娘娘了，所以才，選了今日來交還東西，拜別。」

  她說完，把小衣服放在青柳的手上，再由青柳遞給了虞涼月。

  摸著柔軟的布，垂眸看到這歪歪扭扭的針腳，她不由輕笑，果然是段陽蘭做出來的東西。

  她嬌生慣養，性子又爽朗，看起來也不像是會針線的樣子，她也只當對方隨口一說，沒曾想，她真的上了心。

  這般努力，還是把衣服做了出來。

  她珍而重之地把衣服放下，「你家主子的這份心意，本宮收下了。」

  宮女看她動作輕柔，不由聲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