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再見面2

  小太監愣了愣,看了看天際,黑黝黝一片,只有一輪明月,哪兒來的鳥兒?

  趙前沒好氣地給了他頭頂一巴掌,壓低了聲音,「讓你去就去,別廢話。」

  「是是.......」小太監摸了摸頭上被打的地方,撅了噘嘴,有些委屈地上前去。

  他交代完,站在一旁的皇上負手而立,顯然是聽到了,但壓根兒沒有出手阻止。

  小太監上去叫門兒,叫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複著趙前交代的說辭,但叫了許久,直至第四遍兒的時候,門兒還是沒開。

  趙前心裡暗道不好,皇上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他求救似的看向那道緊閉的大門兒,心中把自己那早死的爹娘都求了一遍兒,只希望容妃娘娘快點把門打開,不然她沒事兒,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可就有事兒了。

  這皇上控制不住人都來了,你閉門不見,這不是不給面子嘛。

  這台階都給了,你抬腳就被台階踹飛了,這可怎麼是好。

  趙前求完了早死的爹娘,就開始求漫天的神佛,求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一處神明聽到了,那扇緊閉的門兒,終於在眾人期盼的神色中,悠悠地打開了一絲。

  一雙藍色的繡鞋走了出來,是翠竹。

  她臉色還有些迷茫,待看清院兒中站著的人後,陡然清醒,忙上前行禮。

  「你做什麼呢,剛才叫門兒一直不見人來開,平白讓皇上等了這許久。你怎麼當差的。」

  趙前裝模作樣地呵斥了一番,翠竹瞭然,忙不住的告饒。

  這下秦司珩就算是生氣,也沒有理由責罰翠竹了。

  他睨了一眼趙前,趙前只是「嘿嘿」傻笑,好像絲毫沒有被看穿的樣子。

  「皇上,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接連守了好幾日了,今夜本來容妃娘娘讓奴婢不用守夜了,但奴婢擔心娘娘,便堅持守著,只是體力不支,所以有些睏倦,不小心睡著了,求您責罰奴婢吧。」

  翠竹不住地磕頭求饒,秦司珩的濃眉卻緊蹙,許久後,淡聲開口,「為何你接連值守好幾日,你鳴鸞殿的其他宮女呢。」

  話問完,翠竹的臉色有些僵硬和尷尬,囁喏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如何回話才好。

  這時候,門內突然青柳跟著走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院子內吵吵嚷嚷的.....咳咳咳.......」她說完,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兒,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才看到院內站著的眾人。

  「皇上,皇上怎麼來.........」她話到了嘴邊兒,才意識到不妥,忙跟翠竹一邊跪著,兩人整整齊齊。

  「給皇上請安。」

  青柳是誰?

  那可是鳴鸞殿容妃娘娘身邊兒最信任的大宮女兒,往日可在外頭誰見了,不喚一聲兒青柳姐姐?

  但現在看過去,身上的粉色裙衫半新不舊,布的樣式花紋,也是舊款式了,宮內但凡得寵些嬪妃身邊兒的宮女,哪個不是體體面面的,哪裡會穿成這個樣子?

  可此刻,眾人面前的青柳,不光是穿成這樣了,還時不時咳嗽兩聲兒,兩頰泛紅,一看就是病了。

  秦司珩饒是或多或少地從別人口中得知,鳴鸞殿的情況算不上好,但也實在沒有眼前看到來的震撼。

  意識到,在這段兒他刻意忽視虞涼月的日子裡,鳴鸞殿,偌大的一個宮殿,居然下頭的近身伺候的宮女兒都是如此模樣,那主子呢,又能好到哪裡去?

  這樣的日子,哪裡是一直被他嬌寵在羽翼之下的虞涼月,能過的?

  心中鈍痛一片,他此刻再也顧不上什麼君王的臉面,眾人的眼光,拔腿就朝著裡邊兒走去。

  進去後,屋內沒有人,他徑直朝著內室走去。

  一推開門兒,面前兒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居然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屋內充滿著一股子奇怪的味兒,現在是冬天了,卻沒來由的感覺,這屋子冷得嚇死人。

  秦司珩來不及看別處,扭頭狠狠瞪了一眼外頭跪著的翠竹和青柳,聲音拔高了幾分,「這屋子,為何不打掃,為何不通風,你們就是這般照顧你家主子的?」

  這樣的屋子,他很難想像,是虞涼月,那個絕美的女人所居住的地方。

  再環視周圍,沒有一處是不染灰的,最為扎眼的是,梳妝檯上,往日琳琅滿目的簪子和首飾,居然都收了起來,只有寥寥幾根絲毫不起眼的銀簪子,還有木簪子。

  青柳剛想說什麼,床榻上就響起一陣微弱的聲音。

  好像是人翻身。

  青柳頓時站起身,不顧規矩,急忙跑到床榻邊兒,一把握住床榻之人的手,聲音急切,「娘娘,你這是哪裡不舒服。」

  翠竹也疾步走了過來,伸手就去拿桌上的水壺,旋即倒在杯中,試了試水溫,「這水冷了,奴婢去燒點兒熱水來。」

  「不用。」

  這虛弱到極致的聲音,是虞涼月。

  她的聲音落入秦司珩的耳邊,好似一個奄奄一息,沒了絲毫氣力的人,讓他心驚不已。

  「我不渴,你們也都身子不舒服,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鳴鸞殿的主位,堂堂妃位上的容妃娘娘,居然連喝上一口熱水,都喝不著?

  這是何等讓人詫異的事兒。

  但現在就在眾人面前發生了。

  趙前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著身側皇上的臉上看去,他站在陰影處,屋內只有一盞蠟燭,他整個人置身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此刻臉上的表情。

  但趙前分明能感受到,即使看不清表情,皇上此刻的心情,也必然不會好。

  其餘站在門外的小太監自然也聽到了門內的聲音,都是互相吃驚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眼前人,跟自己不過是五步之遙,秦司珩卻覺得自己的雙腿兒仿佛灌了鉛,一步都挪不動。

  他心裡清楚,虞涼月必然會吃苦,宮內的形勢會逼著她低頭。

  但眼前的情況,還是比他預想到的,糟糕了一萬倍。

  眼前壓抑的情形,讓他幾乎快要喘息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