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太子妃的耳目這般厲害。
指甲深陷肉中,她才恢復些神志,待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快步離開如月閣。
虞涼月緩步朝著回去的路走,一邊兒想著剛才太子妃的話,這可謂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勾著太子白日就做那個啥,確實有些太說不出口了,太子妃是個規矩人,必然是生氣的。
她不由想起,秦司珩跟她一塊兒在書房的那些場景,還歷歷在目。
嗯,秦司珩也不是什麼規矩人。
但到最後,被責罰的,總是女子。
盛世要女子都點綴,有錯處需要女子來扛罪,女子是塊兒磚,哪裡需要往哪裡搬。
真真是無恥。
當晚,如月閣,閔氏命乳娘抱著小皇孫來給秦司珩瞧,秦司珩居然罕見地沒有顧及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抱孫不抱兒,把柔軟的孩子抱在懷裡,模樣十分欣喜。
閔氏見了也開心,誰不希望自己孩子被父親所喜愛呢?
這皇家,有子憑母貴,當然也有母憑子貴一說的。
她是歇了爭寵的意思,也不屑於去爭,有兒有女有地位,誰見了她都得矮一頭,閔氏覺得這樣的日子極好。
何必去跟其他女子一般,打破了頭,就為了讓秦司珩看他們一眼呢。
妻就是妻。
秦司珩哄了一會兒孩子,發覺這孩子一直笑眯眯的,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兒,頓時覺得朝堂上的煩惱都消散了不少。
逗累了就遞給乳娘,讓抱回去餵了孩子吃奶。
閔氏接過婢女遞來的熱毛巾,親自遞給秦司珩,「太子爺累了,擦洗一下吧。」
「嗯,孩子你養得很好。」秦司珩難得開口讚揚了一句,閔氏笑了笑,語氣不冷不淡,「臣妾的孩子,臣妾自當上心。」
「嗯。」秦司珩坐在床榻上,由著下人伺候把身上的衣服脫了,發冠去了,一頭烏髮披散開來,卸去了這些,他少了一分威嚴,多了一分溫潤如玉的氣質。
閔氏靜靜地欣賞著他,冷不丁地聽他開口,「孩子的名字還沒有定下,孤倒是想到一個字。」
「什麼字。」
「永寧,你生他不容易,你們母子都辛苦了,孤希望他永遠安寧。」秦司珩抬頭望向閔氏,「你覺得著字如何。」
閔氏頷首笑了笑,「臣妾覺得很好,臣妾也希望這孩子就像太子爺你所願的那樣,安寧。」
「嗯。」秦司珩抬手握住太子妃手,聲音少見的溫柔,「你嫁給我來,操持後宅,辛苦了。」
閔氏眼神略微驚訝後很快闔眸答道,「臣妾不辛苦。」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秦司珩面露疲倦,兩人一塊兒躺下休息。
兩人自從誕下秦永寧後,鮮少敦倫,起初閔氏還有些介意,但旋即很快就釋然了。
男人貪花好色實在是正常,秦司珩雖說後院女子少,但到底還是個男子,男子就沒有一個例外的。
想到秦司珩說她懂事,閔氏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
懂事?
不,她是不在意。
只有不在意,才能從容不迫,才能不動聲色,才能理智地處理好每一件事兒。
她可以,白氏就不可以。
白氏為何如今漸漸失敗,就是因為她實在是太在意,對秦司珩情根深種。
這樣的愛,在東宮,在整個皇家,都顯得可笑。
她閔氏一族,傾盡全族之力助她登上如今的位置,可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第二日清晨,大家都得到了消息,二皇孫正式取名為秦永寧。
虞涼月在望月閣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永寧,永寧,這名字可真好。
但她隱約記得,這孩子上一世,最後的命運,可跟這個名字背道而馳。
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可不跟永寧毫不沾邊嗎。
永寧的逝去,同時也帶走了閔氏這個光鮮亮麗的太子妃半條命。
母子兩的性命一環扣一環,秦永年逝去後兩年,太子妃的身體迅速衰敗,原本就傷了的身子,因為痛失兒子,更加抽走了她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那個女人,終究是沒有熬過第三年的冬天,在年尾的時節去世了。
太子妃去世後,秦司珩登上那個位置,就是白氏的天下,雖說如今東宮內的變數已經不少,規矩未必沿著上一世一般走,但為了穩妥起見,虞涼月都想保下那個孩子。
若是換一人做太子妃,是否能還跟閔氏一般透徹地看待問題,虞涼月想了想,很難。
閔氏不爭寵,為人還算和善,不主動出手害人,這些無論是在皇宮內,還是外頭都實在是罕見。
更何況,閔氏還幫助過她。
閔氏對她的態度轉變她能察覺出來,那既然如此,她更要保下這一對兒母子。
思及此,她仔細地回憶著上一世秦永寧過世時的消息,她隱約記得,那孩子是感染了風寒,旋即發高熱而死。
發高熱?
她眸光一凌。
雪瓊閣內。
「良娣,已經按照你說的把湯送到書房,趙公公派人送進去了,太子爺說晚上會來院子看你。」
白氏面露欣喜,嘴角的笑意如何也壓不住。
「那就好,你待會兒拿些銀子去廚房吩咐,晚上的菜務必準備得好一些,太子爺喜歡的那些,都一併記得上。」
白氏又挑了幾個秦司珩最喜歡的說了說,還把他的口味一併細緻地交代了一遍。
素錦笑了笑,「良娣,廚房怎會不知道太子爺的口味呢,奴婢瞧著啊,你就是太高興了。」
白氏愣了愣,眼神有些失落,「是啊。」
以前的她會如此嗎?
不會。
得寵的人只會習以為常,但如今,她這般開心,不也是因為寵愛不在了嗎。
白氏眼神里的傷痛一閃而逝,還不等素錦發現就悄然消失了。
「良娣,是否要叫小皇孫來見見太子爺。」
「不,不了。」白氏揮了揮手,「他們父子見面的不急於這一時。」
眼瞧著前朝局勢亂起來,想必不久就要見分曉,她不可再如此沉寂下去,只顧著自己傷痛。
她自信,若是她收斂一些,必然會重新獲得太子爺的寵愛。